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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遠得要命的親戚關係01

第二章●遠得要命的親戚關係

早上六點整,初醒陽光還穿不透厚重雲層,天空陰沉沉,而學生宿舍的廣播系統播送出活力十足的搖滾音樂,舍監小姐吳依珊朝氣蓬勃地用她高亢尖銳的聲音對麥克風吶喊:「起床嘍!」

被吵醒,胡氏姊妹和美美滿心不情願地起床,梳洗整理後沒心情討論吃什麼早餐,臭著臉下樓。

「妳們三個過來!」吳依珊向她們喊,「哪一間的?」

三人止步,看向她。

吳依珊,今年二十五歲,瘦高體型,臉蛋小,五官也小,雖算精緻,但也銳利,配上一頭微捲短髮,一副耳聰目明、很會注意小細節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昨日因家裡有事,她半夜三更才進學校,本來今日上班時間才須向上級報到,但她整夜睡不著,索性一早就自主開工。

「哪一間的?」吳依珊再問一次。

「蚵仔煎。」維如這是肚子餓的聯想。

「哈哈哈……」維妤和美美捧腹大笑。

冒火,吳依珊從管理處櫃台出來,走向她們。「妳們不告訴我哪一間,是想我等等去敲妳們的寢室門,多做一件白工嗎?」

維妤搖頭,「妳明知我們出來了,還去敲門是妳自己的錯喔。」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妳們哪一間,所以是妳們害我。」吳依珊反駁。

「敲門又沒人會開,何必呢?」維妤又說。

吳依珊笑一下,旋即投以凌厲眼神,「好久沒遇到能和我鬥嘴的對手……」

才要回嘴,維妤發現她眼圈黑得不正常,想起了昨晚普通男鬼和倩笑女鬼曾跑進舍監寢室,便問:「昨晚妳睡這裡嗎?」

話題轉移得突然,吳依珊沒能立即回答,只是看向了舍監寢室的門。

「有睡好嗎?」維妤又問。

心頭一凜,吳依珊這回是不想回答。

維如也想起昨晚的事,神祕兮兮地對吳依珊說:「妳打擾到那兩隻……」

此時,距宿舍五十公尺之外有一人走過,吳依珊眼角瞥見,眼熟之感立生,迅速凝眼看去。

「表哥!」她火速衝出去。

美美很驚愕,「舍監小姐怎麼了?」

「她去追袁老師。」維如看不到鬼,看人倒是看得很清楚。

維妤往外瞧,「哪來袁老師?」

「袁老師在舍監小姐起步時就跑了。」維如說。

驚恐爬滿美美的臉,「舍監小姐怪怪的,希望袁老師跑得過……」

「袁老師那麼大個人,不會被舍監小姐怎麼樣。」維妤要美美安心。

「被怎麼樣……」美美卻困在這裡。「不行!我得組團想辦法!」

她飛快跑出宿舍,胡氏姊妹則慢條斯理地往餐廳去。

這個時候的袁晨急速奔跑中。

當微小又遙遠的「表哥」二字傳至,他就分辨出那是吳依珊的聲音,身體的自然反應就是跑。

踏過廣場、路過花園、經過數間校務辦公室、繞過中庭,袁晨躲進東側一間教室,側身依在牆邊觀察外面。

而他忘了,教室有兩個門……

「表哥!」吳依珊從另一個門進來。

穿著整套三件式西裝、硬底皮鞋,手裡還有兩本厚重教材,袁晨放棄再跑,順一順汗濕的頭髮,戴上微笑面對,「嗨,表妹,妳怎麼在這兒?」

吳依珊跑到他面前,雙手交合在胸前,興高采烈地說:「能在這兒遇到你,老天爺對我太好了!」

「真的,那老天爺怎麼對我很刻薄呢?」袁晨碎碎唸。

「課本?」吳依珊沒聽清楚他說什麼。「我是學生宿舍舍監,不用帶課本。」

「不論干不干課本的事,總之,我們是同事,以後見面機會很多,我先走了。」袁晨將錯就錯。

「等等!」吳依珊攔阻,「先答應我,你會到我家捉鬼!」

袁晨早知道她會提這個,立即回:「妳家沒鬼,是妳太敏感。」

「你都沒進去過,哪準算,好歹進去一次嘛!」吳依珊簡直吶喊。

袁晨苦悶了,「十幾年前妳第一次說家裡有鬼,我就告訴妳沒有,妳不相信,跟我糾纏到現在……」

吳依珊插起腰,「不是糾纏,我是你表妹!」

「是,但我們表到三千里外了!」袁晨的音量不禁大起,「妳是我三叔公的三姨太的三姑媽的三姪孫的三甥女,確實是我算不出幾等親的表妹!」

「小時候我們還是鄰居!」吳依珊還有關係可攀。

袁晨得提醒:「我家搬到妳家隔壁一個星期後,妳家就搬了!」

「就是因為搬家嘛!」吳依珊怎麼樣都說得過。「確定會來這間學校工作之後,我在附近租了房子,每晚都鬼氣森森的,去幫我看看吧!」

「學校有地方給妳住。」

吳依珊還是有的說:「我的寢室也怪怪的,昨晚我一直覺得床上好擠,明明是張雙人床……」

「換張單人床吧。」袁晨帶著詭異的笑提議。

吳依珊瞪向他,「雙人床都擠,換單人床不更擠!」

「那可不一定。」

這才發現袁晨的笑意詭異,吳依珊緊張了,「說清楚啦!」

「妳不會想知道……」難得嘴上贏她,袁晨愈發忍不住得意。

「我想!我想!我想!」吳依珊再三強調。

袁晨就說了:「床小才不會被借用。」

吳依珊大吃一驚,「真有鬼!」

袁晨搖搖手指,「我沒說喔!」

「不管!你要負責!」

「負責」二字太驚悚,嚇得袁晨往後跳,大字型地背貼牆。「在學校別說這種話,我可是有粉絲的人!」

吳依珊斜嘴笑著逼近,「你不幫忙,我就把你的醜事說出來,我們鄰居的那一個禮拜有很多事可講!想想你的粉絲知道你怕鬼跟她們怕蟑螂一樣,沒人崇拜你的下場有多淒涼……」

「別弄我……」袁晨咬牙切齒欲反擊,最後,「拜託。」

吳依珊再向前,兩人相距僅十公分了,「記不記得我家對門的阿旺往生那晚,你整夜東跑西跑,你爸爸追你追到氣說要放鬼咬你,你就躲去村長家……阿旺不過是一隻小狗哪!」

「要掀來掀!」不堪往事被掀出,袁晨惱羞成怒,「我是見鬼才跑,妳連鬼都沒看到就怕!妳也有很多醜事可講喔!」

憤恨,吳依珊一手伸出,拍在袁晨身邊的牆上!

「袁老師好、舍監小姐好。」胡氏姊妹進來。

袁晨和吳依珊維持原姿勢地看向她倆。

維如掩嘴輕笑,「舍監小姐,真對不起,打擾你壁咚袁老師。」

吳依珊收回手,跺個腳後走掉。

「妳們來的正是時候!」袁晨滿懷感恩。

「袁老師不用跟我們客氣。」維妤一副很有禮貌。

維如要笑不笑的,「其實我們來了很久,聽到你們說都沒進去、負責什麼的。」

「不可斷章取義。」袁晨正經地糾正。

維妤也擺起正經,「其實你們的親戚關係遠得要命,可以結婚的。」

「嗯嗯嗯!」維如用力點頭,「去喝喜酒的時候,我們雖然包不了大紅包,會獻上最誠心的祝福!」

「重點在她想我去捉鬼才對。」袁晨直接說清楚。

姊妹倆的嘲笑神情浮誇起來,「袁老師你連小狗鬼都怕,怎麼可能會捉鬼!」

深切明白在胡氏姊妹眼裡已無形象,袁晨只能堅強地說:「這件事可不可以是我們三人之間另一個小祕密呢?」

「好呀!好呀!」多個把柄哪有不好的,她倆開心的。

袁晨拂一下髮、揚一下眉,帥氣笑道:「沒事了,回妳們的教室吧。」

她們的神情頓轉愕然,「這裡就是我們的教室呀!」

二話不說,袁晨離開。

胡氏姊妹先嘆口氣才回座。

她們吃完由學校餐廳外帶的早餐,同學才陸續進來,美美一到,全場熱鬧起來。

天菜教師的票選活動是大家的討論主題,幾乎人人都有意見,只胡氏姊妹沒說話。

美美到她們身邊,「選好妳們心目中的天菜教師了嗎?」

她倆一個托右腮、一個托左腮。

「認識的老師不多,好難選。」維妤是莫可奈何。

維如是橫眉豎眼,「不可以因為只認識袁老師就投他!」

「妳們已經認識袁老師了呀!」美美瞬間變為陶醉臉,「他超超超帥,對吧?」

「嗯……」維妤沒勁說下去。

「他是天菜教師沒錯,不過在我們心中已經崩壞。」維如很惆悵。

袁晨拂一下髮、揚一下眉的動作正於腦海播放,還是循環模式,美美失去判斷能力,聽不出來她們的心情,只以為她們就是異於常人,所以對袁晨沒感覺,該和她們聊她們的興趣,鬼。

她立即想到件事,「先前本來要組團協尋被舍監小姐追的袁老師,結果聽說別班有三位同學昨晚遇到鬼。」

維如陡然渾身是勁,捉住美美手臂猛搖,「說給我聽,快點!」

維妤不是沒興趣,她肚子有些不舒服,只能默默坐著,後悔早餐吃太多,當終於受不了絞痛感,她默默走出教室,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去。

裡頭潔白乾淨,只是燈管沒全裝上,有點兒暗。

維妤隨便挑一間廁所要進去,而手還沒碰到門把,裡頭傳出咚咚的敲擊聲。

「不要想嚇我,我可是被嚇大的!」她歪嘴一笑,一把推開門。

除了馬桶,裡面什麼都沒有,連該有的消毒水味都沒有。

「新學校真好,連馬桶都是新的!」維妤很滿意地進入。

關好門,坐在馬桶上,她面對著門板。

一條鮮紅帶血的舌頭由嶄新的純白色門板上緩緩流下。

循舌頭,維妤抬頭上看。

長舌鬼頭掛在門板上方,睜大血紅雙眼回望。

「又是妳!煩不煩哪!」一腳伸起,維妤用力踩上她的舌頭!

舌頭收得快,長舌鬼消失得也快。

維妤那一腳實在大力,整排廁所的隔間牆和門板震動起來,聲響大不說,嗡嗡回音幽幽繚繞許久。

外頭有人尖叫:「哎喲!什麼聲音……真有鬼!」

不知嚇到哪位同學,還坐在馬桶上的維妤只能吐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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