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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要燒也不是燒你家的廚房

      十一月末,一打開陽台的玻璃門,冷空氣就隨之撲面而來,即使陽光已露出臉來,但仍抵擋不了刺骨的寒風。

      一個穿著棉質長褲,外面罩著一件寶藍色毛呢大衣的少女,此時正在陽台拿著小水瓢澆著一盆盆的盆栽。

      少女的長髮鬆鬆的挽起,臉也被風吹的紅撲撲的,看著薄荷葉上散落著點點水珠,少女笑了笑。

      轉身澆起另外一盆,看著盆栽裡的草莓已經開始結果,吳心悅心中升起一股滿足又愉悅的感覺。

      冬天果然是草莓的季節啊!

      自從爸爸過世後,每天侍弄這些花草,看著它們開出美麗的花朵,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芬芳,似乎成了她的慰藉。

      澆完花走進房間,時鐘顯示六點零五分,吳心悅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拿起桌上的保溫瓶喝了一口熱水,一邊的書桌上放滿了筆記本和參考書,書櫃裡擺放著學校書籍以及吳心悅從小到大收藏的書。

      其中一格書櫃中擺了幾個相框,小時候的吳心悅綁著兩條可愛的麻花辮,一手拉著綁著小包頭的妹妹,兩姐妹站在父母中間,一家人幸福的笑著。

      有一張是一個男孩穿著國小的制服,衣服上別著「畢業生」字樣的紅花,臉上帶著微笑,一手搭在旁邊的小女孩頭上,小女孩抱著一束幾乎快把她的臉給遮住的向日葵花束,笑著牙不見眼。

      「阿─我睡過頭了。」門外傳來一陣喳喳呼呼的聲音,以及急急忙忙下樓梯「砰砰砰」的腳步聲。

      吳心悅打開房門,對著樓梯的方向喊了一句:「心愉,下樓梯不要用跑的,小心摔倒。」

      「我知道,我不會摔倒啦!」從樓下傳來吳心愉回應她姐的大喊聲。

      吳心悅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回房。

      穿戴整齊走下樓,就看到妹妹在餐桌前吃著媽媽做的三明治,邊看待會兒早自習要小考的科目。

      「昨天又熬夜了?」吳心悅喝了一口牛奶問還埋在書中的妹妹。

      「只有稍微熬那麼一下下。」吳心愉抬頭對她姐笑了笑,嘴角邊還沾了些美乃滋,邊說還用手指比了「一咪咪」的樣子。

      「妳才剛國二不用這麼努力。」吳心悅有點無奈對她說。

      「我這不是有個學霸姐姐嗎?不好好念書可不就丟妳的臉了,我也想跟姐姐考一樣的學校。」吳心愉眼睛閃閃發亮的看著她姐,臉上露出了嚮往的神色。

      「妳啊!盡自己努力就好,不會的來問我。」吳心悅看妹妹吃完了,抽了張面紙遞給她。

      「那當然。」吳心愉接過姐姐遞來的面紙,將牛奶一口氣喝光,擦了擦嘴,就提起放在一旁的書包。

      「要出門了?今天這麼早?」葉秋玫從廚房走出來,手上拿著兩個便當袋。

      這是她給兩個女兒做的便當,帶到學校蒸一下就可以吃了。

      「今天有小考,想早點去學校,媽、姐,我走囉!」吳心愉接過媽媽遞過來的便當,跟媽媽和姐姐說一聲後,就走到玄關那穿鞋子。

      「騎車小心點,要看路知不知道?」葉秋玫在後面叮囑小女兒,即使兩個都是自己騎腳踏車上學,每次在她們要出門時她還是會叮囑一番。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我去上學囉!」吳心愉對著媽媽和姐姐揮了揮手,就打開門牽了腳踏車上學去了。

      葉秋玫轉身看到吳心悅已經吃完早餐,現在正在收拾桌子,心裡覺得備感窩心。

      「媽,這假日要幾點到飯店幫忙?」吳心悅正端著盤子和空杯子往廚房走,看媽媽走過來問道。

      「跟之前差不多時間就行了。」葉秋玫說完又有點欲言又止的看著吳心悅。

      吳心悅似乎看出媽媽要說什麼,將碗盤放到洗碗槽裡,她轉頭跟媽媽說:「現在高一的課還不重,我不會覺得累。」說完微微一笑,打開水龍頭嘩啦啦準備洗碗。

      「妳可以多跟同學出去玩啊!不用每次假日都來飯店幫忙。」大女兒很懂事什麼都不用她擔心,但她看在眼裡很心疼,女兒假日時間幾乎都花在打工上了。

      丈夫在六年前過世了,是酒駕肇事,經過搶救送入加護病房,身上插滿管子,醫生說要做好準備,煎熬了幾日後,丈夫還是走了。

      拿了賠償金,之後她依然在飯店工作當廚師,為了賺錢兩個女兒難免顧及不來,吳心悅從父親過世後,好像一瞬間長大了,什麼事都不用她操心,還把妹妹照顧的很好,吳心愉可以說是她帶大的。

      國中畢業的這個夏天,幾乎整個暑假都在飯店打工,剛考完試正該好好放鬆玩樂的時候,吳心悅卻在飯店裡端著盤子,跟她一起出門直到晚上才回家,而吳心愉在家也把家裡打掃得整整有條的,那陣子早餐也幾乎都是小女兒做的。

      女兒們這麼懂事乖巧她固然開心,但也希望她們可以多任性一點,對自己的要求多一些。

      「媽,妳就當我想要多賺點零用錢嘛!」吳心悅將碗洗好後笑咪咪地走過來。

      「好,妳不會太累就好。」葉秋玫輕嘆了口氣,知道大女兒是怎麼都不會改變主意了。

      別看吳心悅個性溫婉,但是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人,認定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別人怎麼說都很難改變她的心意,甚至比個性冒失的吳心愉還倔強,這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真實的性格,平常吳心悅看起來就是個隨和好脾氣的人。

      「媽,我出門了。」吳心悅穿好鞋子對還在屋裡的媽媽喊一聲,聽到回應後,打開門走到放自行車的地方,將書包夾在車後座,坐上椅墊腳一踩上學去了。

      上學的路上,路上三三兩兩都是正要去上學的人,有的和吳心悅一樣騎單車,有的是家長接送或是搭校車,更有些是其他學校的男同學騎單車載女朋友去上學的。

      吳心悅就讀的是D城「第一女子高級中學」,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所女校,分數也是D城最高的,國三那年吳心悅也是拼命的念書。

      就算不讀第一女中,第二志願W高也是很好的選擇,但吳心悅就是奔著第一志願去的,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最終第一志願上榜。

      吳心悅踏著單車,大紅色的圍巾裹的嚴嚴實實,她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歌曲,冬日的朝陽透過薄霧灑落在這片大地上,心裡似乎也溫暖了起來。

      下課鐘聲響起,已經高三的學生已不再像以前一樣,一到放學時間就急著衝出教室門外。

      李明軒將課本闔起,將桌上一張張的筆記整齊疊好收進活頁夾中,筆記上的字跡說不上特別漂亮,但是紀錄的很工整,看上去也是條列分明。

      「明軒,我們去吃晚餐吧!」一個少女走到李明軒的桌子旁,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好啊!」李明軒抬頭看到來人對她一笑,接著轉頭對問斜後方的人道:「你們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

      「不了,我們才不要去當電燈泡咧!」

      「對啊!不要再刺激單身的人了。」

      一群人笑鬧得虧著李明軒,白郁涵被說得臉微微泛紅,有點尷尬地站在那裡。

      「你們要吃飯快走吧!」李明軒被說得有點無語,揮手叫他們趕緊走,別再起鬨了。

      一群人又嘻嘻哈哈的鬧了一下才走出教室,高三的課業繁忙,下課後不是蹲補習班就是窩在自習室,李明軒沒有參加補習班,放學都在學校附近自行解決晚餐後回學校念書。

      W高在D城排第二志願,男女合校,升學率其實也是不輸給第一女高的,在學人數上甚至比第一女高的人多。

      白郁涵是李明軒的女朋友。

      兩人在高二下學期中開始交往,高二上學期時李明軒的班級在打籃球,一群男生在球場上奔馳著,運動偶爾會發生意外,李明軒在一個跳投落地時,那一瞬間沒有踩好,右腳直接扭傷,人更是整個人跌落在地上。

      李明軒躺在地上抱著膝蓋,眉頭緊皺,表情非常痛苦,其他在場上的同學紛紛圍過來關心他的情形。

      稍微緩過勁後,李明軒坐起身稍微動一下腳踝,「嘶—」疼痛自腳踝處蔓延開來,但幸好沒有摔斷腿,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就在周圍的同學準備將他扶去保健室時,一道清脆柔和的聲音越過圍在李明軒的那些人響起。

      「聽說有人受傷了,這裡有冰塊,快點冰敷一下吧!」

      聽到聲音大家稍微讓開了一點,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那一天下午天氣晴朗,藍天白雲,陽光灑落在少女身上,李明軒抬頭只看到一個略為逆光的身影。

      「腳扭傷了?趕緊冰敷吧!待會兒再去保健室。」少女走近李明軒身旁,將冰敷袋往李明軒面前遞,看對方似乎有點傻愣愣地,笑了一下直接蹲下將冰塊放到受傷的腳踝上。

      李明軒這時才看清眼前的少女,少女的頭髮往後梳起綁成馬尾,側邊的瀏海塞在耳後,此時對方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眼裡帶著絲關切。

      他覺得自己的臉龐開始發熱,好在因為剛剛運動的關係,臉上本來就泛紅看不出來他臉紅了。

      「謝謝。」李明軒搔了搔頭,有點靦腆地對眼前的女孩道謝。

      從那次之後兩人漸漸熟悉起來,不論李明軒說什麼,白郁涵總是個最好的聽眾,也時常就一語就道出了問題的癥結,使得李明軒覺得白郁涵簡直是自己的知音啊!

      高二下學期李明軒向白郁涵告白,兩人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現在的老師對於學生是否談戀愛,已不像過去那麼的嚴令禁止,兩人在一起班導師自然知曉,由於李明軒成績一直保持在前三,學校排名也是前百分之一,白郁涵成績雖然不像李明軒那麼好,但是在學期間一直是乖乖牌,所以班導對兩人交往的事情也是採取放任的態度,只要不影響學習就好了。

      李明軒和白郁涵並肩走在W高旁的人行道上,路上一波又一波的放學大軍,目前還沒什麼升學壓力的學弟妹,正嬉戲笑鬧著,似乎被這份輕鬆感染,心裡也愉快不少。

      「要去吃什麼?」李明軒看向身旁的人問道,他身高178公分,不算特別矮,順順的瀏海此時被風吹得稍微凌亂,眼睛澄澈清明,與你說話注視著你時,總能感覺到他對你的在乎。

      「去吃麵吧!」白郁涵歪著頭想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對他說道,170公分的身高在女生裡絕對是很高的了,所以他們倆的視線幾乎是平行的。

      「阿軒—」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明亮的呼喊,那聲音帶著點欣喜。

      李明軒聽到後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了,會這樣叫他的也只有一個人,想到這個人他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一個少女穿著第一女高的校服,騎著腳踏車停在李明軒他們身邊。

      「白姐姐好。」少女對著白郁涵甜甜一笑。

      「叫她就叫姐姐,怎麼不叫我哥。」李明軒挑眉裝作略微不滿的樣子對少女說道。

      「哥—」吳心悅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對李明軒露出個燦爛的笑容,用快膩死人的聲音按照他的要求喊了一聲「哥」。

      「你還是叫我阿軒好了,我怕吃不下飯。」李明軒哈哈笑著揉亂了吳心悅的頭髮。

      吳心悅終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想將那隻作亂的手給抓下來時,旁邊一陣煞車聲,一台腳踏車就停在吳心悅的旁邊。

      「姐!」

      「騎車慢點,不要騎那麼快。」吳心悅看向剛剛可以說是「飆車」的妹妹,有點指責的對她說,不小心發生意外了怎麼辦。

      「人家怕妳等太久嘛!我有注意車子的。」吳心愉看著姐姐有點不善的臉色,討好的笑道。

      隨即她看向一旁的李明軒趕緊喊了一聲:「李大哥!」怕姐姐嘮叨趕緊轉移她姐的注意力,又笑著看向一旁的白郁涵。

      「心愉啊!」李明軒笑著點點頭打招呼,之後拉過一旁的白郁涵說道:「這是我女朋友,叫她白姐姐就好。」

      吳心愉笑著和白郁涵打了聲招呼。

      「我們要去建國黃昏市場買菜,你們快去吃飯吧!」吳心悅看了下手錶,趕緊買完菜快點回家做飯。

      葉秋玫每天在飯店忙完回來,還要準備她們隔天的晚餐,吳心悅不捨媽媽太累,從國中開始就開始自己煮飯,雖然一開始也是有過慘不忍睹的經驗,但現在總算是有好幾道拿的出手的菜了。

      「那妳們小心一點,買完早點回家知道嗎?」李明軒知道吳心悅偶爾下課會到黃昏市場買菜,只是今天吳心瑜也來了。

      「那我們走囉!掰掰。」

      幾人互相道別完,姐妹倆正準備騎單車離開時,「小心不要把廚房燒了啊!」李明軒打趣的話在耳邊響起,旁邊的白郁涵一臉忍笑的樣子。

      「我姐才不會呢!她做飯最好吃了。」吳心悅還沒說話,一旁的吳心愉就忍不住反駁道,她姐煮飯可好吃了。

      「你放心,要燒也不是燒你家的廚房。」吳心悅給妹妹一個讚賞的眼神,看了李明軒一眼,慢悠悠的說完就踩著腳踏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姐還要趕去買菜呢!沒時間理人,哼!

      吳心愉看姐姐走了,對李明軒做個鬼臉也趕緊騎車跟上了。

      李明軒看著兩姐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來,感覺到旁邊白郁涵的視線,轉頭對她笑道:「餓了吧!我們趕緊去吃飯。」說完拉著她的手往炒飯店的方向走去。

      「她們姐妹真可愛。」白郁涵隨他拉著。

      「嗯。」李明軒聽了點點頭,隨即像忽然想到什麼一樣,轉頭對白郁涵說:「在我眼裡,妳最可愛。」

      白郁涵被他的話給逗笑了,笑靨如花,李明軒的眼神變得柔和,在這個寒冷的時節,因為這個笑容,讓他的心房像被注入了一道暖流一樣,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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