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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請你,保護我

05.   請你,保護我

      澤田綱吉很難過。

      也許十年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即使只是一個喜歡到處咬殺別人的學長、即使只是一個老愛惹事生非的死小孩,如果再也沒機會見面了,依舊會捨不得的,就像現在……。不過比起捨不得,用『自責』或許還要更恰當些。

      他認為這是他的責任,他更認為自己應該要受到一些懲罰。他,寧可消失的人是自己。

      澤田綱吉垂著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地板上的火箭筒,他的唇顫抖著。這種事情應該還是要趕快跟里包恩報告才是最恰當的,但是他卻在猶豫,現在的他就像是一位準備自首的殺人犯一樣,那樣的不安。

      見澤田綱吉久久不進餐廳就位,里包恩原本是想叫碧洋琪去處理就好,但是這次情況不同,他知道阿綱對於雲雀沒有回來的事情感到自責,所以很難得的自己起身,想要去給他狠狠的教訓一番。里包恩走到了玄關,澤田綱吉比他想像的還要更加失落,敏銳的他馬上就發現了異處。

      ──消失的乳牛。

      「蠢綱。」他並不感到生氣,但是他實在看不慣現在這種懦弱的澤田綱吉,他冷冷的喊著。

      「……」澤田綱吉維持著原本驚訝又失落的表情,緩緩的轉過頭,他努力著移動著唇,哽咽的聲音隱約的冒出:「里包恩……」

      「你難道覺得,『哭』有用嗎?」里包恩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的他非常有意見,「你也該成熟點了吧……現在你該做的,就是思考你能做什麼。」

      澤田綱吉忍住了湧出的哭意,用手背擦拭掉眼角不小心冒出來的淚水,「里包恩……我……是不是……」

      「太弱了?沒錯,你是。」很直接的答案,里包恩並不打算留臺階給阿綱下。

      「……」那句話像一把刀刺進澤田綱吉的心,他感覺胸口被什麼給堵住了,他無法呼吸。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他咬牙,眼淚開始不受控制的溢出。

      這個學生還是沒什麼長進嘛……里包恩嘆了口氣,他決定暫時停止刺激阿綱,他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澤田綱吉臉上沒有什麼變化,現在的他並不期望些什麼。

      「記得的吧?這並不是真正的『十年後火箭筒』。」這句話的涵義已經很明瞭了,但里包恩執意繼續說下去:「我不確定這個是什麼的火箭筒,也就是說,被這個打中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雖然目前聽起來並不算什麼好事,不過,換個角度想,十年後的他們是生是死,也許跟你現在所認為的不太一樣。」

      「所以說……」澤田綱吉聽傻了,他模模糊糊的統整里包恩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認為有著頑強生命力的他們會死嗎?」里包恩狠狠的下了一句,換來的是默認,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如果五分鐘過了蠢牛還沒回來,我會去找將尼二修理火箭筒的。總之先吃飯吧,再搞下去我會先把你當開胃菜……」里包恩轉過了身,自己先往餐廳走去。

      其實已經差不多要過五分鐘了,他們兩個彼此都明瞭。

      只是一個目前只顧著自己飢餓的肚子,另一個則是無能為力,在這種情況下後者也只能無奈的跟隨著前者的步調走,自己並沒有主導權。

      不過經過了里包恩的這一番話,澤田綱吉的心情真的緩和了不少,至少他現在又擁有了希望。

      他握緊了手中的火箭筒,複雜的心情難以用言語形容,更無法用臉上的表情來詮釋,其實他已經認為那兩人沒事了,但依然保有些許的不安。現在的他只想順其自然,保護好這個火箭筒就是他最大的職責,因為這樣也就等同於保護了所有人。

      只是很可惜,他保護大眾的英勇表現只維持了短短幾秒。

      被同學戲稱為『廢柴綱』的他,在決定走進餐廳去吃飯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決定好了。

      他是個廢柴,連在家走路都會跌倒的廢柴。

      粉紅色的物體飛撲了上去。

      他沒有保護好大家。

      冒牌十年後火箭筒事件的第三位受害者名單確認。

      ──澤田綱吉

      其實他還來不及尖叫、或者逃跑。

      他根本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莫名其妙的飛進一個很夢幻的粉色隧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從隧道出來就撞到了榻榻米,他以為這裡是他家,結果站起來才發現他錯了,這裡是個陌生無比的家。

      說也奇怪,嚴格講起來這對他而言並不陌生。

      陌生的萬物之中有兩樣東西他確定自己絕對絕對不陌生。

      「……怎麼又來一個啊?」他的頭微微轉向右邊,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一個年齡看似和自己相仿的少女正皺著眉頭,極為困擾的說著。他不認識她,可是他卻認得她手上的『他』。

      「藍波……你、你怎麼在這裡?」澤田綱吉張大了嘴,指著被女孩抱著的藍波,驚訝的喊道,可是他突然發現重點不是這個,他又改了問題:「等等等等……這裡是哪裡啊──」

      澤田綱吉的頭上是滿滿的問號,女孩並沒有回答他,那隻牛則是沒辦法給予他想到要的答案。那少女緊閉著嘴,面目凝重,澤田綱吉覺得奇怪,驀然發現了她黑色的瞳上映著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

      澤田綱吉轉了過去,「雲、雲雀學長……」雲雀恭彌手中握著拐,從表情看來,他心情已經可說是不爽到想要咬殺一整座城市的草食動物都不成問題了。澤田綱吉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可以確定那個少女、或者藍波一定做了什麼。

      雲雀恭彌並沒有驚訝。

      事實上……他的心情正逐漸好轉。

      「哦……終於有一個我能接受的對象了。」雲雀瞇起了眼,露出了這一整天都不曾出現過的笑容,「我現在正不爽,所以陪我玩玩吧,草食動物。」

      天哪!為什麼我這麼倒楣?澤田綱吉心裡不停不停不停的OS。

      其實這一切都是藍波的錯。前三天只有三橋和跟雲雀恭彌兩人的時候,和都能靠著智慧跟雲雀和平相處,誰知道第四天藍波就來了,雖然說早上的確是因為藍波哭的關係才讓雲雀收手的,但是到現在晚上了,雲雀竟然在這段期間有三次被藍波鬧到抓狂,差點把和給殺了。好不容易平息了風波,蠢牛卻又在剛才偷吃冰箱裡的美乃滋,好死不死力道沒控制好,『滋──』的把濃稠狀液體噴了出去,又好死不死噴到了某愛校人士最愛的校服。

      ──一切都是命運啊命運。

      「欸?」澤田綱吉向前舉起雙手,拼命的左右擺動著,他害怕的退後了幾步,「等…等等等等──」

      雲雀恭彌才不會管他說什麼勒,他聽不到的、聽不到的,「死吧──」

      該怎麼說呢?

      從到學校屋頂被迫看了一場打鬥、被恐怖學長被火箭筒擊中的畫面嚇得屁滾尿流、回到家中看見藍波從自己眼前消失,一直到連自己也來到了奇怪的地方,最後是莫名其妙被挨揍了一頓,從頭到尾澤田綱吉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的他只能趴在地板上,等待著身上的痛楚消失。

      然後,這幅景象讓某個剛才只能在一旁觀看的人十分自責,那女孩沒有能力去幫澤田綱吉擋下雲雀的拐子,雖然說禍源是現在在一旁吸手指的蠢蛋,但是袖手旁觀這種事實在不符合和的作風。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哪裡,就算去幫忙,也只是增加傷患而已。

      實在是對不起啊。

      「那個……先生?」女孩彎著腰,滿懷歉意的對著澤田綱吉伸出了關懷的手,「起得來嗎?」

      「恩……」澤田綱吉吃力的抬起頭,見狀,緩緩的把手放上去,藉由她的一臂之力站了起來,「謝、謝謝妳。」

      澤田綱吉勉強站直身子,他微微的抬起頭看,那個女生竟然用一種摸不清頭緒的表情盯著自己看,他會害羞的,「怎、怎麼了嗎?」

      「其實要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

      少女深深的對他鞠躬,他可是代替和被咬殺的偉大人物啊!現在雲雀也已經發洩完畢離開了,目前這裡很安全,得好好感謝他才行,但是揍都揍完了,再怎麼感謝好像也沒用吧?

      「……」澤田綱吉從來沒有被人這麼鞠躬過,他不知道要怎麼回應。

      「……」那女孩從來沒有看過這個癡呆的人,她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兩張尷尬的面容彼此深情對望著,真是個愚蠢的畫面──

      「那──再見。」少女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把門拉上。門撞擊的聲音在房裡重複迴盪著,只留下兩個可憐的孩子。

      喂喂喂……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澤田綱吉既傻眼又慌亂的抓著頭皮,嘴巴開開的盯著已被闔上的門。這房間不是空蕩蕩的,他感覺得到氣息,「……」他稍稍把頭偏向一邊,哦,這不是前一陣子還在跟他搶火箭筒的藍波嗎……終於看到了,終於啊……

      有種和久違的親人重逢的感覺,一股莫名的熱流準備奪眶而出,澤田綱吉有種很想哭的衝動。

      「你吸手指吸個屁啊──」對,澤田綱吉他真的很想哭……

      嘛……還是算了吧。澤田綱吉蹲了下去,令人熟悉的那個暖洋洋的笑容再度浮現,「能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藍波。」

      「……」藍波望著澤田綱吉,五歲孩子擁有著的純真雙眼水汪汪的閃爍著,藍波有點愣了,嘴巴微開,含在裡頭的手指抽了出來,難道藍波也很感動嗎──

      「被揍了呢,真遜,廢柴綱……」藍波咧嘴恥笑著蹲在眼前的那男孩,澤田綱吉傻眼了,整個石化在原地,藍波也覺得無聊,跑向剛才那少女離開的地方,「小和我要吃糖果──」

      太悲哀了,澤田綱吉……

      他眉毛糾結在一起,咬著下唇,他很努力的在忍住眼淚啊!他從小到大運氣都是爛到爆炸的,這點他也很清楚呀,不過就連見到自己如此擔心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被取笑這也太悲哀了吧,而且取笑的人還是個五歲的超欠揍笨蛋啊!這種事……這種事……叫他情何以堪呢?

      「嗚……」一想到自己如此坎坷的命運,澤田綱吉不自覺得哭了出來。

      「哦,在哭呢,廢柴綱君。」

      「什、什麼?」他後面有人?怎麼他都沒發覺?澤田綱吉趕緊把淚擦乾,轉了過去,剛才那個女孩端著飲料和點心正用著超閃亮亮的笑容站在自己身後。她怎麼進來的?澤田綱吉又轉回去看著自己眼前的那扇門,那女生明明剛從那邊出去的啊,沒有看到她進來,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少女忍著笑,走到了茶几旁把手上的東西放下,然後指著澤田綱吉目前這個角度看不到的死角,「一般來講有兩個相通的門是很正常的吧,廢柴綱君。」澤田綱吉愣在原地,又被恥笑了……他難過得很想再哭一次,那女孩卻在此時笑了出來,「吶,先坐下來吧。」

      澤田綱吉也不知道對方有什麼陰謀,還是先乖乖的照做了。

      他很拘束的跪坐著,雙手撐在膝蓋上,眼睛東飄西飄的完全不敢正眼看眼前那位臉上的笑容從沒消失過的女孩。

      「不要那麼怕啦,食物也沒有毒……」她把碗裡的一片先貝拿起來咬了一口,「你看。」

      「呃、是……」澤田綱吉緊張得跟著拿起了一片先貝,開始很小口很小口的咀嚼著它。最讓他不自在的就是對方那不曾離開自己的視線啊,還有那笑容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讓他聯想到里包恩啊?「……」澤田綱吉越吃越小口,越吃越緊張,最後他決定還是先說些什麼好了,「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

      「我家。」

      不,這點我當然知道啊!

      得找一些對方無法隨便回答的問題才行,澤田綱吉想了又想,最後發現了一件事情,「那、那個,為什麼妳會知道我的綽號啊……」

      從剛才就一直廢柴綱君廢柴綱君的叫著,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叫得這麼熟?

      「因為傳很大啊。」對方說得很理所當然,「聽說並盛中學裏頭有個褐髮少年叫作廢柴綱,你剛才又偷偷得哭,整個挺好認得不是嗎?更何況又聽說是五五身……」

      五、五、身──

      澤田綱吉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樣的愣住了,他明明很難過卻又發瘋似的傻笑了起來,「對,沒錯,反正我就是五五身,長相也不好、功課也是全校最後一名、體育也是爛到一個不行,每次有比賽都是害班上輸的老鼠屎,被欺負了也不敢吭一聲,是個超級廢柴,又是五五身、五五身、五五身……」話說澤田綱吉在剛才啟動了自暴自棄模式。

      竟然把自己的缺點全講出來了!那女孩很傻眼。

      她有點不好意思卻又十分豪邁的搔了搔頭,「其實……我在藍波出去之前就進來了,所以他剛剛罵你的部分也有聽到。」意思是澤田綱吉被騙了。

      『那妳為什麼不在我把那麼丟臉的事講出來之前就跟我說呢──』澤田綱吉的臉上是這樣寫的。

      這一切都很不尋常啊,太恐怖了這個地方……

      「好了,開始談正事吧,廢柴綱君。」那女孩收起了酷似里包恩整人時的笑容,現在的她很正經,這讓澤田綱吉又開始緊張了起來,「我知道現在你一定有很多疑問,像是對於你的出現我卻如此冷靜之類的,我會慢慢向你說明的放心,不過……」

      澤田綱吉吞了一口口水,凝結著的氣氛像是把抵住脖子的利刃,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那女孩雙肘撐在桌上,下巴靠在扣住的手指,「我可以供你吃住,但是有一個條件……答應嗎,澤田綱吉?」

      「妳、妳怎麼知道──」「你答應嗎?」

      「……」完全沒辦法轉移話題呢,看來這個人是真的知道有關我的事。澤田綱吉雖然很遲鈍,但是他卻深刻的明白,他苦笑:「好像我也沒有拒絕的餘地耶……」

      少女放心了,過於拘束挺直的腰也鬆懈了些,她閉眼吐了口氣:「太好了,還真怕你不答應。」緩緩的撐開眼皮,她笑了笑,「我是三橋和,以後請多指教囉。」

      「嗯,請多指教,我是澤……呃不,是說妳已經知道了我幹麻還講呢?哈、哈哈……」

      對於澤田綱吉的自嘲,三橋和只是微笑以對。

      「啊,對了!」澤田綱吉想起了剛才忘記問的一個問題,「妳的條件,是什麼呢?」

      三橋和愣了一下,心虛的她暫時吐不出半個字來,所以用傻笑來掩飾,這讓澤田綱吉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數十秒後,和也笑到不知道該怎麼笑了,她對澤田綱吉露出了『請原諒我吧!』的表情,轉過頭瞥向了掛在門上的月曆。澤田綱吉順勢望了過去,沒什麼特別的啊,25號上面有個蛋糕塗鴉、27號格子上面被打了個紅色大叉叉。

      而今天是18號,就這樣而已,僅僅是這樣而已……

      「不好意思,阿綱,條件是:請在九天之後、也就是27號的時候……」

      澤田綱吉突然打從心底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請在那一天,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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