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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變〉 莫子良 X 黎芷欣

時間的手*翻雲覆雨了什麼

他快要結婚了。

 

想到這的時候,我正在收銀機前盤點今天的收入,想他來的沒理沒由,就像我和他交往了四年,同樣沒理沒由地走到終點。我們相處了四年,卻及不上這才四個月的交往。我猛力一點,筆尖應聲而斷。我被自己的用力嚇倒,腦子一片空白,空白得就像當日看到他們那雙牽著的手。

 

我還記得那一晚,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徹夜不放。他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好笑地認為我難得的想撒嬌,根本不知道我是不願放手。可是,我很快就被通知,不放不放,還終得要放。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地離座將「營業中」的牌子反轉後,再繼續盤點。其實沒有什麼生意,只是覺得敲著敲著的計算機聲音特別好聽。

 

“叮嚀……”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笑了,我從遠遠就已經看到那人避開巷口的大狗,來到我的店舖之前。他狼狽的樣子,總讓我笑得很開。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便是如此。我認識了他十年。隨著繫著大門的風鈴“鈴鈴”作響,我彷彿嗅到雨的味道。「有湯,在裡面。」我手指指向內房,他笑了笑,便走進更裡面喝湯。我看著他的背影,想道:十年,我以為很長。

 

我愛他,快要結婚的男人。可是我想,他不再愛我了。我不想再相信他還愛我,因為我會不懂他為何要結婚。由他用做平淡的口氣說,我要結婚了那刻起,他們就突然、很突然地結束了。連再見也沒有說。

 

「我準備好了,」我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倒能面不改容。「結婚禮物。」反而是他有些尷尬,搔了搔那頭剛剪掉沒多久、還沒有習慣的頭髮,似乎要笑。不過我和他都笑不到,怎能笑出來?

 

十年,到頭來只是一抹句號。在我還沒來得及記下什麼,就已經寫下了句號。

 

「今晚要一起吃飯嗎?」他問,自以為不經意的將那首飾盒往我的方向一推。

 

「也好。」我想了想,答道,「不過要晚一點。」

 

「我來接妳?」說完卻突然伸手,輕撥我散落的頭髮,我不躲避,只在笑,「阿欣,沒有變哦。相信我就好了,什麼也沒變。」我應該是呆住了,定睛看著就在我對面的人,這人說話時很認真。他再緩緩、一字一字般道,「相信我,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十年,女孩的十年太長,男孩的十年卻不算是十年。

 

明明愛阿*卻不懂怎麼辦*讓愛強韌不折斷

 

莫子良是碰巧來到的,他是來將鑰匙帶給妹妹,那個總是忘記拿鑰匙的妹妹。但他還是注意到那個長髮的女孩。

 

那不過是一個可笑到極的情意結,但當時他喜歡的女孩也有一把長髮,可是在離開香港前都剪斷了。他覺得很可惜,所以看到那把頭髮時,他不自禁的注意到她。

 

那女孩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又移開了目光。

 

他們之間沒有如童話故事一般的開始,但最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莫子良有時會想,他會忘記他們怎樣開始,可是他不會忘記怎樣遇上她。他總覺得他應該沒有很愛妳,可是他緊守著“男朋友”的身份,讓她成為幸福的小女人。她想要什麼,他都滿足。莫子良只想看到她甜甜的笑。

 

芷欣姓黎,是一個一很普通的名字。但唸著唸著,又發現這個名字真的很好聽。他很喜歡低聲地唸著她的名字,尤其是在濃情蜜意時。

 

他本來打算和她牽手到最後。四五十年之後,他還是會低聲地喚她一聲:「芷欣」,他們還是會相視而笑,他們還是會輕吻對方……太多太多的想法,有種讓他心暖至極的感覺。

 

黎芷欣能給她這種信心,他幾乎肯定自己能做到,讓她能一直暖著自己的心,也讓自己照顧她一輩子。

 

可是,總結而言,是他終歸不夠愛她。

 

長髮女孩回來,她又將頭髮留長了回來。他從最好的朋友口中知道這個消息,對方臉上陰晴不定,像有什麼不敢吐出來。莫子良只是聽著、聽著。三天後,買好的戒指放入抽屜,上了鎖。

 

有時候就是那麼巧合。剛想要和一個人結婚,那個夢中情人就回來,很俗套,但其實很現實。

 

半年後,他與齊詩柔訂婚。那天,他請來了搬運工人抬起了那張陳舊有鎖的桌子,換上一張全新的木桌子。

 

莫子良為齊詩柔戴上求婚求指那刻,齊詩柔優雅地點頭,遞上纖纖素手。他忽然想到那個叫黎芷欣的女孩。但他又很快明白,機會是一去不回來的。

 

他終歸沒有很愛芷欣。

 

人潮拍打上岸*一波波歡快的浪*校門口老地方*我是等候堤防

 

我聽她說最近去看了一場歌舞劇。我不清楚香港這座文化沙漠何時吸引了外國知名劇團到來。其實我甚至不知道那劇團有多知名。我很少到文化中心,我對音樂話劇沒有興趣,我不喜歡自稱為懂藝術的人。

 

我對音樂沒有什麼興趣。我最近會和她看話劇音樂劇舞蹈劇,但我總是呵欠連連,她不會說什麼。她只是靜靜地看著舞台上的人,有時我會懷疑,她究竟是真的在看表演,還是在告訴自己要看表演。

 

我踏出劇院的那刻,不客氣的打了一個大呵欠,旁邊的大叔瞪了我一眼,她也反了一下白眼,「行了,我下星期和你去看那套《秘密》。」

 

她一直對我愛看愛情電影理解不能,正如我不懂她為什麼總愛看警匪片。

 

看著她從手提包拿出日程簿,快速地約好了一天,我看到她微微一笑,似乎也在奇待。我總是自以為是的。

 

「妳就應該笑多一點。」我總是說錯話。

 

我忽然覺得這真是一個俗套至極的愛情故事,但我成為主角之一。我想我會討厭這個故事,但我想這個故事還好久好久不會完結。她茫然地看著天空,香港沒有什麼星星,抬頭也沒有什麼值得看。

 

「我以為會下雨的,這天。」她忽然開口說道,用很低沉的聲音,「今天是一個值得洗禮的日子。」我幾乎不懂她在說什麼,她只是搖搖頭,「不用送我回去了。」

 

「怎可以!」我反應或許有點大,但我知道有道理,我不放心。

 

她看著我,忽然聲嘶力竭,「今天是莫子良和黎芷欣交往五周年的日子,但莫子良和黎芷欣已經分手,所以黎芷欣想獨處,好不好!」

 

我瞬即啞然,那跑走的女孩,我追得上卻不敢再追。

 

我們曾相愛*想到就心酸

 

旁邊的花店在下雨天都會將那些紅紅媛媛的花都搬出來。這些紅紅綠綠的花平日漂亮極了,但在那煩厭的雨聲中,黎芷欣覺得這些花份外刺眼。她抬頭看向天花板想,這個時候大概也沒有來買什麼首飾的了。她想,應該要快點結束這家店。

 

二十八歲,他們兩人牽手租下這家店。

 

其實,那不過是一年前不到的事。匆匆忙忙中流逝了很多東西,黎芷欣很清楚這一次她什麼也抓不住。在他為另一個女人戴上了戒指的那一刻,他們的愛情就突然毫無預示地走到盡頭了。

 

她不漂亮,但性格示然卻有很多追求者。莫子良本來只是當中的一個。黎芷欣覺得有些東西開始不一樣的時候,她已經變得很執著。

 

她會對自己說,她不是很愛他。可是就是不想放棄。

 

如果她愛,那麼為什麼可以一直知道,卻一直默不作聲,也沒有嘗試改變一切一切?她總可以平靜地訴說發生何事,連哭也沒有。直到他甩開自己的手那一刻,她也不過是輕挑眉頭。

 

但他說出,「我們分手吧。」時,她終於忍不住一般,大哭起來。明明自己之前之後也沒有什麼重大的反應,但就是那一刻吧。莫子良還是擁著了自己,但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想必很為難吧。

 

善良如他,拋棄相伴多年的女友,和一個初識不久的女孩一起。那時她不知道齊詩柔是他初戀,知道的時候也不過是最平淡不過的聲音點頭說了一聲「哦」。那人擁著自己,很用力。即使他在前一刻說,他說他要分手,他說他要結婚,他說黎芷欣不用來他的婚禮。

 

黎芷欣不否認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沒有死心,她還是不敢、不能相信,他竟然真的要放下自己。即使明天是他的婚禮,她竟然開始幻想電視劇裡、電影裡的情節。

 

吶,你逃婚的話,我馬上嫁你好不好。黎芷欣嘆了一口氣,拉下了閘門。

 

*我曾擁有妳    真叫我心酸*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婚禮會很簡單,宣誓、簽字、晚上宴客,到埋怨很辛苦時才醒悟,如果是黎芷欣,說不定我會不一樣,也會安慰因為辛苦倦透的短髮女孩。

 

詩柔溫潤如水的秀目,使我在簽字的一刻,想起芷欣、黎芷欣那倔強的明眸。事到如今,我才發現有人已經入我血肉。

 

我刁著煙,迷霧裡,我彷彿又見到最後的那滴淚。我有猶豫,擁著她的時候不知道是如何壓下那句:「我愛妳。」不管是帶笑的妳,帶淚的妳,都是我莫子良認定的妳。

 

可惜,我不夠愛妳。

 

可是我怎敢說出口。我有一枚新的戒指,有一個動人漂亮的未婚妻,雖然那時我還有一個相伴四年的女友,那個女友還是只要多兩個月就已經相伴五年。我知道她很在意這些時間,本來我想在那天向她求婚。但事到如今,說什麼想什麼都只顯得自己無知到極。

 

簽字的那一刻,詩柔一樣美麗,美得我不禁想拉住她的手腕去問:「妳為什麼要回來!妳不應回來!那樣就什麼也沒變!」

 

尼古丁的味道好像讓我更加煩躁,我不耐煩地甩了甩頭髮,有種東西,放開很容易,但放下卻很難。我不能放下妳,黎芷欣,我怎能放下妳。

 

樹下乘涼的男子看著我一根又一根,終於開口道,「莫子良,不會變的。」

 

「我終是負了她。」

 

那人點點頭,「你負了她。」頓了頓又開口,「可是事到如今,你只好想,誰沒有負過人?你現在要記著的是,沒有回頭路。以及」指了一指教堂,「新娘子很美。」事到如今,當我聽到這四個字時,格外刺耳。我甚至無法答腔,看著教堂只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場婚禮。

 

「她會很好的。」陽光很刺眼,於是那人伸手擋著陽光,「電視劇才有搶親,電影才會逃婚。但我們的人生,不是電視劇也不是電影。當時你選了,你說不夠愛,你說有更重要的一些事情。一切都是你選擇,我阻止過也勸說過,但你選了。」

 

「對。」我也伸手遮住了猛烈的陽光,一陣風吹來,「我選了。」一切就在這一瞬間定格。

 

一切都是過去,事到如今……很刺耳,可是事到如今,再做什麼都是一個偽君子。

 

*閉上眼看十六歲的夕陽*美得像我們一樣*

 

任天賜一身黑衣,好久沒有那麼莊重。三個月前的新娘子現在泣不成聲,旁邊的女孩也是一身素色,一副墨鏡架在鼻樑,看不出任何情感。任天賜聽著鋼琴曲,他第一次感受到音樂的威力。

 

他真的很討厭音樂。

 

黎芷欣抬眼望看前方,一動也不動。

 

一切來得太快,他猝不及防,轉眼之間那個生龍活虎的人便如木偶一般動也不動,當晚便死在醫院。

 

死亡只是片刻鐘的事,卻用一場盛大的典禮來說明這片刻鐘。

 

黎芷欣起身推他的輪椅,柔和地向他說了一聲,「我想,一切都沒變。」他驀地一震,沒有說話。他望向了齊詩柔,她的大哥在旁,至少她不是一個人。任天賜輕輕一嘆,手中的拳頭緊握。

 

他轉首準備離開,忽然感到一道視線向他射來,四處張望,卻見哭的哭、低頭的低頭。

 

我,好像也有幻覺了。莫子良。

 

莫子良,這次你徹底負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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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宥嘉   -   《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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