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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之後聶睿庭睡得很好,第二天中午小艾來了,說顏開來幫他辦手續,他可以離開了,兩隻小鬼在牆角玩石子,看到聶睿庭隨小艾出去,也跟了上去。

小艾看不到他們,還在跟聶睿庭聊閒話,聶睿庭卻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當看到小艾跟小A一大一小一人一鬼並立在一起,不由得一抖。

之前在溫泉旅館第一次看到小艾,他就聯想到小A這隻小鬼,現在愈發覺得他們相似,忍不住瞅瞅小艾的腳下,人影斜照在地面上,證明小艾是正常人,可他笑起來咧嘴時的模樣不管怎麼看,都很像小A,看小A的感覺就好像看到了小艾的童年版。

「聶先生?」發現聶睿庭的不對勁,小艾停下腳步。

聶睿庭回過神,看到小A跟小B已手拉手跑掉了,他覺得自己想多了,打了個哈哈,把話題轉開,「昨天的案子有進展嗎?」

「還在調查中。」

「那這麼快就可以放我出去了?」

雖說他跟呂錚有私交,但這麼大的案子卻操作得這麼敷衍,聶睿庭打心裡感到奇怪,要說他的律師來周旋也罷了,顏開怎麼可能有那個本事讓他輕易被保釋?

說到這個,小艾摸摸鼻子,臉上露出尷尬的笑,聶睿庭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笑容的曖昧,追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喔,那倒沒有,其實我們有線索了,我們警察也不是笨蛋,單憑你手裡有凶器就判定你是凶手。」

不懷疑他那幹嘛把他關起來,覺得好玩嗎?

感覺到散發自聶睿庭身上的怨氣,小艾連連搖手,「這是顏先生的吩咐,他說會協助我們調查,頭就答應了,反正房子是空的,讓你住進來也不會怎樣。」

那不是「住進來」,是「關進來」吧?

聶睿庭搭在輪椅上的手握緊了。

他還以為自己被關是警方的決斷,出於對聶家聲譽的維護跟急於擺脫嫌疑的心態,他才會聽從顏開的話留下,沒承想這一切都是顏開在搞鬼,虧他還以為那隻鬼記得住他的喜好,是好人,誰知他在暗地裡給自己小鞋穿,那個該死的混蛋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越想越是氣惱,憤慨氣焰傳達過去,小艾發覺自己失言,急忙閉了嘴,帶聶睿庭來到重案組辦公室。顏開已經在那裡了,看到聶睿庭,他迎上前來,可是沒等他開口,聶睿庭已轉著輪椅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今天的聶二少跟平時不太一樣。

顏開皺皺眉,轉頭看呂錚,呂錚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又去看小艾,小艾心虛地把眼神瞟去了一邊。

看來問題出在小艾身上,不過不放心留聶睿庭獨處,顏開沒多問,跟呂錚道了別,飛快地跑出警局,就見聶睿庭正一手拖著輪椅,一手抓住樓梯邊上的扶手,一點點地往下挪。

警局正門沒有方便殘疾人進出的通道,下樓梯給聶睿庭造成了一定的難度,換了平時他會站在原地等顏開幫忙,所以看到他這副模樣,就算顏開再遲鈍,也知道他現在心情很糟糕。

被關在警局一晚上,換了誰心情都不會好吧。

顏開上前接過聶睿庭手中的輪椅,又走到他面前屈起身體,做出背負的動作,聶睿庭很想拒絕,但考慮到拒絕的結果,他就覺得就算不爽,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於是趴在了顏開的身上,由他背著來到車前,坐到了車後座上。

車開動了,目的地是回家的方向,一路上聶睿庭什麼話都不說,這樣的二少爺是不常見的,顏開很不習慣,在前面開著車,從後視鏡裡打量他,就見他低頭玩著手機,表情不慍不喜。

考慮到近期的狀況,顏開選擇了先開口,「醫生遇害的事您不用擔心,老太爺不知道。」

聶睿庭頭也不抬,隨口應道:「新聞也沒提,看來是警方封鎖了消息。」

話聲挺冷淡的,顏開不由得皺起眉,他發現自己不喜歡這樣的聶睿庭,其實這種事他原本不需要在意的,身為背後靈,他只負責聶睿庭的安全即可,其他的事都跟他無關,可是現在他偏偏在意了,猜想他是在為被關押賭氣,便問:「昨晚您休息得好嗎?」

「被關在警察局裡,您說休息得好不好?」

「我看過裡面的設施,應該還不差。」

「對,是條件挺好的拘留所,對此我毫無怨言。」

車在紅燈前停下來,顏開通過後視鏡看聶睿庭,「那您為什麼這麼不高興?」

問到核心問題上,聶睿庭總算賞臉抬起了頭,反問:「請問被關警局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您不用擔心警方會找您的麻煩,我會儘快查出凶手的。」

聽到冷冰冰的回應,聶睿庭氣極反笑,他發現跟一隻不通人情的鬼生氣純屬自虐,正色說:「顏開,我一向不在意你的我行我素跟自作主張,即便許多時候你的行為嚴重影響到了我的生活習慣。」

難得聽到聶睿庭這樣稱呼自己,顏開驚訝地轉頭看向他,聶睿庭指指前面的信號燈,信號燈變綠燈了,他示意顏開聊天別耽擱開車。

車重新開動起來,聶睿庭又接著說:「我聽你的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不是怕你,而是我對你的尊重,不僅是因為你是爺爺跟大哥推薦來的,還有我個人對你所抱有的感情,說到這種感情,也許身為鬼的你不會理解,所以我也不要求你能聽懂,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的配合是有底線的,任何一件事,不是說你的出發點是對的,我就需要照做,我也有我的想法跟堅持。」

接下來沉默的時間比較長,然後顏開問:「您可以說得更簡單一些嗎?」

聶睿庭撫額無語,他就知道自己不該跟一隻鬼說這麼多大道理,因為身為單細胞動物的惡鬼是聽不懂的。

「就是說昨天的案子你不應該擅自出手,即便你認為你做得不錯,但那不是我需要的,該怎麼處理我會自己去做,而不是聽從你的安排,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但如果你還想在我身邊做事的話,以後就不要再自作主張,這一點希望你能記住。」

通過後視鏡,聶睿庭只能看到顏開的小半邊臉,他無法知道顏開是否聽懂了自己的話,因為之後的空間很寂靜,顏開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開著車,這讓聶睿庭感到氣悶,看看外面晴朗的天空,他決定轉換心情,說:「找個地方把車停下。」

顏開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吩咐把車停在了道邊,聶睿庭下了車,對他說:「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先回去吧。」

顏開眉頭微皺,聶睿庭沒等他開口,就先說:「我這不是請求,是告知,所以我不想聽到同意以外的話。」

或許是今天他的氣勢太強,顏開沒跟他爭辯,問:「您去哪裡?」

「不知道,就隨便走走。」

顏開沒說話,就在聶睿庭以為他聽懂了的時候,他突然扳住聶睿庭的肩頭,俯身湊向他的頸部,做出類似親吻的舉動。

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做這麼曖昧的動作,聶睿庭呆住了,這類的行為以往都是他對女友做的,現在他卻角色轉換,被安在了女友的位置上,不過此刻他的心情與其說是羞惱,倒不如說是不知所措,因為他不知道顏開這樣做的用意。

總不可能是喜歡他才親他吧?

不過馬上聶睿庭就發現自己誤會了,顏開很快就退開了,像是醫生檢查他的傷口似的行為,這種無意義的舉動聶睿庭完全無法理解,就聽顏開自言自語道:「應該沒被咬,怎麼會突然性情大變?」

前一句聶睿庭沒聽懂,但後一句明顯是在說他跟平時不同,他不爽地挑起眉,正要進行攻擊,卻被搶了先。

顏開看著他,認真地說:「二少爺,請原諒我剛才的失禮,我比較喜歡您大喊大吵的樣子,這麼冷靜說話的您不太像您。」

原來惡鬼還知道那行為是失禮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聶睿庭沒好氣地回道:「因為我現在是認真的,所以也希望你不要把我認真說的話當耳邊風。」

「我會記住。」顏開說完,看看聶睿庭的臉色,又道:「也請您別亂想,我並沒有要吻您的意思,我只是查看病情。」

「誰亂想了?不要亂說!」

「那您臉紅是……」

「太陽照的不行啊,神經病!」

聶睿庭吼完,發現周圍經過的行人紛紛向他側目,他急忙調轉輪椅離開,心裡憤憤不平地想——哪有人看病需要看脖頸的?惡鬼一定是在為吻他找藉口,占他的便宜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太可惡了!

為了避開行人的目光,聶睿庭把輪椅轉得飛快,就聽身後引擎聲再度響起,顏開駕著車從他身邊開過去了。

不管怎麼說,他總算把惡鬼順利擊退了,看著車屁股,聶睿庭有種揚眉吐氣的痛快感,握拳做了個成功的手勢,決定今後也這麼幹,讓惡鬼明白在這個家裡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不過,他很快就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了,因為往前沒走多遠,他就發現他對這段路一點都不熟,而且在烈日下「隨便走走」好像有點自虐……

聶睿庭的不爽隨著顏開的離開消失了,沒事可做,他在人行道上無聊地轉著,正想要不要去咖啡廳消磨下時間,眼神掠過對面的櫥窗,就看到兩個很可愛的小孩子手拉手探頭探腦地往櫥窗裡面看。

居然是那兩隻小地縛靈。

聶睿庭搖著輪椅過去,看到兩個孩子在附近東張西望,眼瞳亮亮的,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除了臉色稍微比普通小孩白一些外,完全看不出他們的不同,這個年齡的小孩都該上學了,卻不知道他們曾遭遇過什麼事件,才會變成地縛靈被困在公寓裡。

「你們在幹什麼?」他問。

「溜達。」大的說。

「保護哥哥。」小的說。

聶睿庭看到小B說完後,小腿被小A踹到,然後兩個小孩一齊搖頭,做出呵呵傻笑的表情。看來他們是被顏開調來跟蹤自己的,但畢竟還是孩子,來到平時無法接觸到的世界,一高興就把該做的事忘記了。

正好眼下他沒事,想到昨晚答應過他們的話,聶睿庭指指前面的百貨店,「我想shopping,要一起來嗎?」

兩隻小鬼不懂什麼叫shopping,眼睛瞪得大大的,卻不說話,聶睿庭笑了,轉動輪椅,用下巴示意他們跟上,「shopping就是你們想要什麼都可以,來吧。」

「喔!哥哥萬歲!」

在明白了聶睿庭的意思後,兩個小鬼發出歡呼,飛快地跟了上去,還主動在後面幫聶睿庭推輪椅,以便更快地趕到百貨店。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聶睿庭品嘗到了許久未有的大採購的辛苦,不同的是以往他陪的是女友,今天是兩個小孩子,女友感興趣的是名牌時裝跟手錶珠寶,小孩想買的則是玩具,不過大同小異,聶睿庭照以往的經驗,將自己的BLACK   CARD給了店員,讓她將孩子感興趣的東西都打包即可。

財神爺駕到,店員開心得合不攏嘴,把兩個小孩誤認為是聶睿庭的兒子,直稱讚他們長得可愛,還贈送了不少零食給他。

對於這個誤解,聶睿庭不便解釋,便默認了,看看兩個穿了新衣服,手裡抱著各種玩具興奮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小孩,突然覺得如果真有這樣的兒子,也是件挺幸福的事,只可惜在跟顏開同住後,他結識新女友的機會幾乎歸零了,至於結婚生孩子這種事,那就更遙遠了。

購完物,聶睿庭又帶他們去吃快餐,不知道顏開對他們施了什麼法術,小鬼們不僅可以穿新衣,還對快餐食品來者不拒。

等他們吃完,聶睿庭又去了較大的香典店,發現裡面時下孩子們喜歡的遊戲玩具應有盡有,他索性包圓,然後帶著兩個孩子跟所有買好的東西,坐車來到郊外沒人的地方全部燒掉,這樣就算施加在他們身上的法術消失,他們還是可以用到這些物品。

騰起的火焰中,東西一件件到了兩隻小鬼的手裡,看著他們在一旁雀躍蹦跳,聶睿庭也笑了,遠處夕陽斜照,他這才注意到一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好久沒玩這麼開心了,他靠在輪椅背上,覺得其實鬼也沒什麼令人恐懼的。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無法揣度的人心吧?

微風拂過,聶睿庭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感覺附近有人在注視自己,他轉頭看去,卻除了遠處隨風拂動的蘆葦外,什麼都沒看到。

難道是自己多疑了嗎?聶睿庭在心中打了個問號。

其實從他跟顏開分手,在路上亂逛時,就有被偷窺的感覺了,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去百貨跟香典店,他總覺得有人在暗處跟蹤他,但每每當他想找尋時,卻一無所獲。

會不會是顏開?

想像了一下顏開那張冷冰冰的臉跟唯我獨尊的氣勢,聶睿庭覺得這麼無聊的事跟他不太搭,但除了顏開之外,他又想不出還有誰會這樣做,便對著蘆葦叢叫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別再在那裡偷偷摸摸了!」

回應他的只有不時吹過的微風,蘆葦搖擺中聶睿庭隱約看到有道人影晃了晃,卻始終沒現身,又過了一會兒,被窺視的感覺也消失了。

沒想到那傢伙還挺悶騷的。

猜想跟蹤自己的是顏開,聶睿庭的不快感沒有想像中那麼重,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不管顏開這樣做的出發點是什麼,都證明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否則沒必要一直暗中跟隨,所以至少在忠心方面,這位惡鬼執事沒得說。

東西快燒完了,火焰逐漸弱下去,聶睿庭找了根小樹枝撥弄著火苗,略微熒藍的光芒在他眼前晃動,讓他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

飛快的腳步聲劃過耳邊,有人在他墜樓後跑了過來,但不是那個最先扶他的人,而後沒多久,類似於野獸的叫喊聲響起,他還沒確定那是什麼野獸時,眼前劃過藍光,宛如箭般的光芒穿破了黑暗,他極力想睜開眼睛,最終卻失敗了,只隱約感覺有人隨著藍光倒在了他身邊……

接下來呢?

好不容易有了點靈感,聶睿庭抱住頭極力往下想,可是藍光過後,他的記憶就變成了空白,或許是當時那道光芒太強烈,才會促使他的意識回歸,但那只是暫時的回閃,他甚至不敢保證是不是自己墜樓後的幻覺,畢竟現代都市中怎麼會出現野獸跟藍色箭羽?

BLACK丘比特嗎?

隨口吐完槽,聶睿庭一愣,想起在警局看到的那張奇怪的圖片,他有種感覺——也許真讓他猜中了。

將兩隻小鬼的東西都燒完後,天色也暗了下來,聶睿庭帶著他們坐計程車回到公寓,下車後,他被偷窺的直覺又出現了,這次兩隻小鬼似乎也感應到了,不斷轉頭東張西望,但仍舊什麼都看不到。

聶睿庭疑惑著進了公寓,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聲響,有隻手迅速搭到了他的輪椅上。冷風拂來,聶睿庭感覺到了危險,他緊張地握住右手,轉身就要揮出,卻發現站在身後的是黑鐵樹,他肩上斜背著大帆布包,看樣子是工作才歸來。

「聶先生,這麼巧。」

「是你啊。」

見是鄰居,聶睿庭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馬上出手,又探頭往他身後看看,黑鐵樹跟著他一起轉頭看,問:「你找什麼?」

「你進來時沒發現有別人?」

「有啊,都是這裡的住戶,你是指誰?」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聶睿庭只好岔開了話題,黑鐵樹也沒多問,熱情地幫他推著輪椅走了進去。

電梯來了,黑鐵樹按住開門鍵,讓聶睿庭先進,就聽丁零噹啷的聲音響起,是兩隻小鬼手裡拖的東西發出來的,電梯本來很寬敞,但架不住小鬼們的物件實在太多,他們進來後,差不多把整個電梯都塞滿了。

看著他們費力地抱著裝滿玩具跟衣服的大袋子,聶睿庭很想問他們為什麼不用法力飄上去,但礙於黑鐵樹在,只好忍住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偶然,黑鐵樹站在角落裡,剛好給兩隻小鬼騰出一個很大的空間。

電梯往上走的時候,黑鐵樹問聶睿庭,「昨天聖安醫院突然停電,沒影響你體檢吧?」

不知是不是角度問題,聶睿庭感覺黑鐵樹的眼神落在自己的頸部上,他下意識地揉揉脖頸,含糊說:「沒什麼,只是例行檢查,你怎麼知道我去醫院了?」

「因為看你家管家那樣子,應該不會同意你不去醫院的。」

還真被他說中了,發現自己跟顏開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後,聶睿庭有些鬱鬱不樂。

「對了,在你不在的這兩天裡,我跟你們家王子混熟了。」

「王子在你那裡?」

「是在徐離晨那裡,不過我有參加他們的散步活動。」

黑鐵樹的話沒有順利傳進聶睿庭的耳裡,他現在心裡只在琢磨一件事——在他離開的時候,顏開去哪裡了,是什麼事讓他連照顧王子的時間都沒有,還要拜託別人?

電梯到達的響聲打斷了聶睿庭的神遊,二十八樓到了,黑鐵樹跟他道別,聶睿庭卻像是沒聽到,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他突然打了個響指——他記起撞自己下樓的那個人是誰了!

就是他第一次來富貴公寓看房子時,一直為他們做解說推薦的建築公司的負責人,叫什麼來著……哦對,叫宮富寧!

要說聶睿庭有什麼長處,那就是他的記憶力挺不錯的,一旦把那個人記起來,有關他的身形輪廓還有長相就像掃描似的全部在腦子裡呈現出來——對,就是宮富寧,那個聲音他絕對不會搞錯的。

可……問題是在那麼大的醫院裡,撞到他的會這麼巧是他認識的人嗎?

等聶睿庭將他昏迷前後的遭遇匯總起來理順,二十九樓也到了,他飛快地趕回家,兩個小鬼跟著他跑進來,他也沒在意,關上房門後,就去找房產證上附加的各種聯絡資料,裡面夾了宮富寧的名片,他照名片上的手機號碼打過去,卻無人接聽,只好轉打給建築公司,宮富寧的同事告訴聶睿庭說他發高燒,已經幾天沒來上班了。

這個季節發高燒?

聶睿庭在心裡打了個問號,藉口說自己想諮詢一些關於房產的問題,又打聽宮富寧的家庭地址,對方聽了聶睿庭的名字,口氣變得分外殷勤,不僅告訴了宮富寧的地址,還把他的家庭電話跟私人手機號碼也提供給了聶睿庭。

聶睿庭道謝掛了電話,又試著打宮富寧的宅電跟手機,仍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態,這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沒錯,宮富寧這個人有問題,否則以他的工作及身分,不會無視客戶的來電。

有心再打給建築公司詢問宮富寧的事,又覺得那樣做太唐突了,聶睿庭看看掛鐘,時間很晚了,他決定按兵不動,先上網查查資料,具體問題明天再去調查。

建築公司的主頁裡有提供簡單的員工學歷跟工作履歷,宮富寧剛到三十,長相在同齡人中算是還不錯的那種,至少很有親切感,聶睿庭覺得自己當初會決定馬上買下這棟房子,跟他的接待不無關係。

他把宮富寧的履歷仔細看了一遍,發現這個人還挺上進的,他父母早亡,靠著獎學金讀完了大學,在進入公司後又憑著幹勁跟業績一路晉升,以他的學歷可以這麼年輕就坐到主任的位子是很不容易的。

「您在看什麼?」

正看得入神,身後突然傳來問聲,聽到那是顏開的嗓音,聶睿庭本能之下一秒X,將網頁關掉了,滑鼠也在驚慌下丟了出去,等聶睿庭冷靜過後才想到一個重要問題——他又沒有偷看色情網站,這麼心虛是為什麼?

「您好像很激動,二少爺。」

顏開疑惑地看他,聶睿庭聳聳肩又攤攤手,做出根本沒那回事的樣子,可惜他的肢體語言被無視了,顏開伸手按住滑鼠在上面點了點,聶睿庭想去阻攔,就聽幾聲嗚嗚叫喚,王子從顏開身後竄出來,站直身子撲到了他身上,又去舔他的臉,聶睿庭被寵物的熱情弄得招架不住,才兩天不見,牠好像又壯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個一隻手拎著脖頸毛皮就能提起來的小動物了。

「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聶睿庭被王子的衝力頂得不斷向後晃,要不是他及時拉下剎車,可能會被一口氣撞到牆壁上。

還好顏開幫他解了圍,拿起王子的食物,走到牠的食盆前將食物倒進去,然後打了個響指,這個動作王子懂——如果牠馬上去吃飯的話,飯後還會有小點心贈送。

為了吃到零食,牠放棄了跟聶睿庭的玩鬧,乖乖跑過去吃晚餐,小A跟小B看到狗狗,也不玩遊戲了,跑到王子身邊摸牠的頭,又抱著牠一起玩,王子起先還有些反抗,但吃飯的心理占了上風,便任由小鬼們在身旁折騰了。

等聶睿庭回到電腦前,發現自己剛才瀏覽的頁面都重新彈出來了,顏開掃了一遍,見是建築公司的網站,上面還有不少職員照片,他斜眼瞥向聶睿庭。

「二少爺您最近很欲求不滿嗎?居然對男人也有興趣了。」

他在查資料!查資料懂不懂!?

聶睿庭很想反駁,但考慮到反駁後還要解釋查資料的起因,就覺得很麻煩,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顏開開你什麼時候會玩電腦了?」

「這東西挺簡單的,」顏開抬眼看看他的主子,追加,「對我來說。」

那表情那做派給聶睿庭的感覺就是——這隻鬼是為了打擊他而存在的。

還好顏開的眼神很快就轉到了那兩隻小鬼身上,覺察到他不善的氣息,小鬼們不敢再玩下去,牽著手飄到了遠處的牆角。看到放了一地的衣服跟玩具,顏開皺起眉,聶睿庭打著哈哈解釋:「不關他們的事,是我無聊,就帶他們去逛街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鄙視自己——明明當主子的那個是他,為什麼他要跟僕人解釋這些小事?但不說的話,又怕這傢伙責備小鬼,小鬼是無辜的,讓童工做事本來就是顏開的不對。

一個大紙盒放到了聶睿庭面前,看到紙盒上印著八卦甜點屋的商標,聶睿庭驚訝地看向顏開,顏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把頭轉開,很僵硬地說:「對不起。」

……啊!

顏開的聲音不大,但聽在聶睿庭耳朵裡無異於五雷轟頂,在確定自己沒聽錯後,他不由得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這位表現得很做作的執事,極度懷疑被五雷轟頂的是這隻鬼。

「二少爺快把嘴閉上,您這樣看上去很蠢。」

聽聽,這是在道歉的意思嗎?

「我沒聽錯吧?」聶睿庭回過神,作勢揉耳朵,「鬼也會道歉的?」

顏開看向他,感覺到凌厲目光射來,聶睿庭一秒做出老實相,雖然今天在車上他對顏開的態度表現得很有氣勢,但長期的相處模式讓他的許多行為都習慣成自然,就像剛才看的網頁明明沒問題,他還是心虛,這種行為連他自己都很不齒——在對方有錯的時候,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

不過聶睿庭很快發現顏開直視自己並非加壓,而是表示鄭重,說:「今天您說的那番話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聽到這番話,聶睿庭感動得都快哭了,就在他感慨自己終於可以跟鬼正常交流時,顏開又接著說:「如果我不讓您去醫院體檢,您就不會出事,您生氣也是應該的。」

聶睿庭的嘴巴再次張開了,他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我並沒為這件事生氣。」

顏開驚訝地看他,像是在說——那您是生的哪門子氣?

聶睿庭歎了口氣,對於兩人思維及認知的不同他很無奈,住院體檢這件事雖然顏開做得很專制,但他當初同意了,所以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會埋怨對方,他不爽的是顏開凡事都不跟自己講,而擅自處理的行為。

「我不高興的是你做事太自我,你想配合警察引出罪犯或是還有其他目的,都沒問題,你跟我說,我會配合,但我不喜歡有人一聲不響就決定我的事,我不是玩具,不喜歡被玩弄於股掌中的感覺。」

「我沒有……」

「顏先生,現在是你在向我道歉,所以聽我教訓完。」

或許真認為自己有錯,顏開難得的做出順從的表示,頭微微垂下,等待聶睿庭的訓斥,這讓聶睿庭的心情大好,清清嗓子準備再說些有道理的話,卻失望地發現他詞窮了。

世上最悲劇的事莫過於此了吧?

「咳咳,我們還是先吃點心吧,八卦家又出新甜點了?」

為了掩飾尷尬,他伸手打開紙盒,當看到裡面整齊排放的四塊鮮奶蛋糕時,他的表情僵住了,抬頭狐疑地看顏開,「你確定是在道歉?」

「有什麼問題?」顏開沒弄懂聶睿庭的意思,不過這位二少爺的話十句有九句都很難懂,他選擇了無視,將蛋糕拿出來,擺在碟子裡,「這是徐離晨的推薦,他說這款小蛋糕很受歡迎。」

說到徐離晨,聶睿庭扭頭看他家寵物,「王子不是在阿晨那兒嗎?怎麼會跟你在一起?」

「回來時剛好遇上,還有那個黑人。」

聶睿庭的腦門上打了個問號,好半天才明白顏開說的「黑人」是黑鐵樹,說:「他就住我們樓下,人挺熱情的……」

「哼。」

聶睿庭想顏開可能有鼻炎,所以才會經常發出這種奇怪的噪音,這噪音也成功地讓他忘記了自己接下來想要說的事,顏開將專用小叉子取出來,遞到他面前,做出請君食用的示意。

看著散發著鮮奶香氣的蛋糕,聶睿庭不情願地把叉子接過去,見顏開反背雙手站在一邊,完全沒有幫忙的意思,他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厲害——這傢伙不會是想讓他把四塊蛋糕全吃下去吧?

「難道這就是我的晚餐?」他笑得很僵硬。

「不是,晚餐您想吃什麼?我來做。」顏開轉身去廚房。

「什麼都行,只要不是奶油……」

「什麼?」

「沒……」

聶睿庭瞟瞟還在跟王子玩的兩個孩子,他靈機一動,招手把他們叫過來,將兩塊蛋糕給了他們,等顏開回來時,蛋糕已被小鬼吃完了,第三塊也被他們分著吃了,看到他們還想吃聶睿庭的那塊,顏開的臉色沉了下來。

在他的陰冷氣場下,兩個小鬼嚇得身體頓時變成了半透明,不敢再待下去,拖著聶睿庭買給他們的那一大堆東西飄走了,就聽叮叮噹噹的響聲傳來,房間裡已經沒了他們的蹤影。

沒有人幫忙,聶睿庭只好低頭繼續磨磨蹭蹭地咬他的蛋糕,顏開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不要對那些鬼投入太多的感情。」

出乎意料的話語,聶睿庭訝然抬頭,「你是說他們是壞的嗎?」

「那倒不是,而是他們早晚要往生的,無法陪您太久。」

「這就是你一貫處事待人的態度嗎?」

「有問題嗎?」

聶睿庭沒有馬上回答,含著小叉子想了一會兒,才說:「對身為人類的我來說,小A小B還有王子的存在也許真的很短,就像在你眼中,我的生命同樣很短促一樣——既然早晚都要分離,的確沒必要去過多重視,但我覺得顏開你的想法不對,我們重視一個生物,不是根據他存在的長短來判斷的,而是他可以留下多少的回憶,這就是所謂的感情,如果因為無法陪太久就漠然待之,那一個人還能對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投入感情嗎?」

顏開挑挑眉,發現他又聽不懂聶睿庭的話了,但儘管聽不懂,卻依然覺得可以打動人心,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他一直瞧不起像聶睿庭這種四體不勤混吃等死的公子哥,現在卻發現對方身上有著他不曾有的並且心生嚮往的氣息。

這真是他認識的那位富家公子嗎?顏開不無懷疑地想,他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或是因為被吸血而導致血液出現問題,從而引發大腦思維混亂。

為了解惑,顏開做了跟之前同樣的事——向前俯身,雙手按住聶睿庭的肩膀,側頭細看他的脖頸是否有被吸血的痕跡,但看了半天,什麼斑痕都沒看到。

「雖然我的話很有水準,但還是不希望把一隻男鬼感動得想要吻我。」頭髮被拽住輕輕扯了扯,聶睿庭跟他嘟囔道。

很好,這些小動作讓顏開徹底放下了心——二少爺沒事,是他草木皆兵了。

顏開推開聶睿庭,沒再理會他的嘀嘀咕咕,去廚房準備晚飯,這段時間為了照顧這位少爺,顏開學會了不少料理,可能還稱不上專業水準,但至少可以伺候得聶睿庭滿意。

藉做飯的空暇,顏開瞟瞟聶睿庭,聶睿庭還低著頭跟那塊蛋糕奮鬥著,可是戳了半個小時,蛋糕大小卻沒有多大變化,他終於忍不住了,問:「您不喜歡?」

「沒啊,難得你用蛋糕來道歉,我怎麼能不捧場呢哈哈。」

為了證明自己喜歡,聶睿庭咬了一大口進嘴裡,用力嚼起來,可是那使力的架勢讓顏開覺得他嚼的不是鮮奶油,而是牛筋。

有那麼難吃嗎?

看到聶睿庭的唇角上沾了奶油,顏開走上前伸手抹掉,送進自己嘴裡嘗了嘗,覺得味道挺不錯的,他正要發表見解,就見聶睿庭僵在那裡,小叉子舉在半空中,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麼了?」

「沒……」聶睿庭的舌頭有點打結,喃喃地說:「你居然剽竊我以前常做的動作。」

「常做的?」

顏開沒聽懂,繼續啜著自己的手指,這種賣萌的小動作聶睿庭一直認為是女生的專利,現在他卻發現由酷型帥哥來做,居然別有番誘人的風味,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唾沫,卻忘了含在口中的奶油,咕嘟一聲,嗆得大聲咳起來。

「您還好吧?」

在顏開沒做那些引誘他的動作之前,聶睿庭覺得自己一切都好,慌慌張張地將輪椅轉去了餐廳,咳嗽著說:「我餓了,先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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