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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清白輓禮

      在建立契約後一年,柯鐵虎便在冬雪暴風中因病去世。皚雪帶走了後藤的憂患,帶走了追隨者的支柱。

      明治三十五年,後藤新平舉辦歸順儀式──只要柯鐵虎的屬下交出武器,即可重回家園作良民,既往不咎。

      那天特別在多個地方設置了歸順式場,也湧入眾多柯鐵虎的信徒。

      在簡略的致詞之後,大家將自己的武器一一交出,數量龐大的武器造就壯闊的景觀。結束後,日本官員便將所有武器帶走。

      「開始──」突然眾人聽見一句大聲的日文,大多數漢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但下一秒,槍聲響起,交雜在一起的是許多槍響、中彈聲、人們淒厲的尖叫,槍林彈雨,掃射的子彈一秒都沒有停下,包圍著群眾無情開槍,會場內鮮血四濺,尖叫聲四起,噴濺出紅色的死亡,血腥味瞬間瀰漫在四周。

      他們沒有武器、沒有力量反擊,在開始的那一剎那,就註定了所有人的死亡,也註定了千以數記的悲劇。

      同時間有六個歸順式場都發生這樣的慘劇,整個中部沉淪在一片血腥味中,彷彿那夢中的紅色天空般,這條血河無情悲淒的令人作噁。

      大樹後方躲著一個行蹤鬼鬼祟祟的平民,探頭探腦的看日本官兵走了沒,那是從槍林彈雨中僥倖沒被掃射到的人。但他卻好死不死被後藤新平抓到,後藤從背後緊扯著他的領口,壓抑得他難以呼吸。

      「來人啊,這裡還有活口。」他毫不留情的喊了官兵過來,並沒有放鬆緊扯的領口,反而同時用腳踩著他的背,讓他連動都動不得。

      那人硬撐著轉頭看向後藤新平,面目猙獰而且痛得五官變形,「後……後藤新平。」難以出聲的他以日語喊出了眼前大官的名字。

      「白鳥又實?」後藤新平吃驚的望著他自己拽著的男人,那男人看到他時,眼神從害怕變成了鄙視。

      白鳥又實,那是日本民政局裡的大人物,掌管民政局的學務部,更同時是後藤新平的知交,身高不高但身體精實,看起來總十分有精神。但此時,他卻顯得弱小無依,如同被銬上腳鍊的鷹鷲。

      「居然在這裡看到你。」白鳥又實發現後藤因為發現他的身分,放鬆了一點領口,但白鳥卻勾起冷笑,表示對後藤的不屑。

      「你怎麼會在這?」後藤不解,白鳥明明是高官,家世顯赫,也沒有受到日本政府的迫害,那麼他為何會在這個「土匪」聚集地方?

      「準備推翻你啊。」白鳥並沒有直視後藤的眼睛,只是瞇著看向遠方鮮血遍野的可怖景象,淡淡的說出他的目的。

      「為什麼?」他已經沒有耐性,右腳踹上了白鳥的背,突如其來的怒氣已經讓他變得不理智而無法思考。

      「我已經受夠你了,貪錢貪利貪女色,什麼事都叫別人做,叫別人決定,只是等著母國發錢下來,自己就坐享別人應得的榮譽。」白鳥使出最後的力氣,大聲斥責身後的高官,「從前你根本不是這樣的。」

      後藤新平拽著他的領口讓白鳥面向自己,再一腳無情地踹上白鳥結實的胸膛,「閉嘴!人渣!」

      「我才不要,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不如吐出心裡一切來的愉快。」白鳥用力從地面上狼狽的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大概不知道前兩年伊能是因為賄絡才當上台灣舊慣調查會的總幹事的吧,原本內定的總幹事上報,卻連一個批閱回信都沒有!還有我哥哥,白鳥與實的冤獄,就算我上報了好幾次,你都不屑處理,所以我乾脆來殺了你還比較痛快。」白鳥一次宣洩出來,情緒已經激動的無法控制,最後落下狠話的同時,他從袖口中抽出那已經生鏽的小刀,準備就要往後藤新平的心口刺去。

      但後藤反應很快的轉身,給他一個過肩摔,「白鳥又實!官兵已經快要來了,看在過往情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辭職,然後馬上離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就不趕盡殺絕。」

      白鳥又實紅了眼,充滿血絲的雙眼已經看不清他的理智,「士可殺不可辱──你不死的話,那就是我死!」後藤還來不及阻止,那小刀就已經刺入那人的腹部,鮮血快速漫布了他整身布衣,也噴濺到了後藤新平的身上。白鳥壯烈的倒在後藤新平的沾滿泥沙軍靴旁,好像是在告訴他:「是你害死我的」。

      山風瀝瀝,呼嘯貫穿整座森林,疾馳的風聲帶來一絲詭譎,好像吹過遠處那滿屍遍野的歸順式場一樣,能在風聲中聽見眾人的哀鳴。

      後藤新平吃驚的看著那個熟悉的人應聲倒地,他並沒有馬上擦去被濺在身上的血滴,而是神聖的用他那雙粗糙的大手輕覆上他的眼皮。

      想到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呼吸聲,兒時至今的知交不再,後藤新平心中不知怎的有種浮躁的感覺,甚至還不能接受這事實。

      他想起白鳥臨終前說的話,「還有我哥哥,白鳥與實的冤獄,就算我上報了好幾次,你都不屑處理,所以我乾脆來殺了你還比較痛快。」,但後藤新平明顯記得自己並沒有接到這樣的報告。

      這事必有蹊翹。

      他緩步離開白鳥又實那副已經沒有靈魂的軀殼,眼神透露著嚴肅之情,他決意給這個老朋友一個最好的輓禮──還給白鳥與實一個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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