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妳考幾分？」韓辰聽著恩琪轉述今天早上數學課前的那段「慘案」，很不厚道的繼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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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及格。」我冷冷朝他射去一記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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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而去問亭璇，亭璇說了句不及格後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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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吃飯再問這些就傷感情了啊。」我拿著筷子點了點說道，畢竟像他們這種科科都高分的學霸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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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考卷借我一下。」陸向禹朝我伸手，我喔了聲連忙從抽屜裡拿出來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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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題、這題都很基本，講義裡有類似的，」他拿起紅筆圈了題目，「其他的我已經寫了解法在旁邊，不懂再問我。」又指了指他亂中有序的黑色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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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是我的救星。」我眨了眨雙眼，開始對他的善行義舉一番感謝，還要把便當裡最愛的炸豬排分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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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說不用晃了晃考卷：「這種題目，下次別再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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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嘴罵他不識貨，卻見他眼底笑意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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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眼睛生得特別好看，雖然是雙眼皮，但不是圓潤的大眼睛，眼尾有些細長，還微微的上挑，笑起來倒有些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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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麼冷冰冰的外表，如果沒有這雙澄澈的雙眼，高冷程度定會向上飆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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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我盯著他，收起笑意，疑惑的輕輕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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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星妍，妳這是赤裸裸的偏心，不是說吃飯別談功課嗎？」韓辰打斷我的神遊，罵罵咧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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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能一樣嗎？」我給了他一道鄙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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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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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璇拿著自己的考卷，可憐巴巴的搖了搖陸向禹的手臂，「大師，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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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午休鐘響恰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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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陸向禹轉了轉手上的筆，輕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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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深刻感受到了這世界的惡意。」亭璇一副生無可戀的放下考卷，拖著身子去熱舞社的午休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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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璇是我們幾個人裡頭對社團最上心的，之前聽她的意思，似乎還想當社團幹部，所以社團有任何大大小小的集合，她幾乎不缺席，就連額外的練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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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努力，朝心裡所想前進，我戳了戳便當裡頭的菜，不認真想想自己之後到底要做什麼，似乎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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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掃時間，我拿著掃把這裡掃掃、那裡掃掃，心不在焉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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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星妍，妳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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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發現是韓辰，「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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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一起拿去給老師吧。」他手上已經捧著厚厚一疊講義，用眼神示意我櫃子上剩下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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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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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的辦公室離我們教室有些遠，雖然他已經搬了絕大部分的書，可是我這裡還是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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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走得那麼快，我跟在他身後，漸漸感到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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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辰，你別走那麼快，我跟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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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我就覺得這句話有幾分熟悉，好像小時候自己也時常對他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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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金黃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形成一圈光暈，我的思緒有些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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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當時座位是怎麼分的，只記得其他女生都是坐在一塊，只有我同桌是個男孩子，還是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小男孩，這讓我不知道該和同桌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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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國小時期的男生、女生總是分為兩派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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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韓辰時，他還是個悶葫蘆，除了自己的幾個好兄弟，沒和別人說過半句話，直到之後改了一次國文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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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考卷是誰改的，字好醜。」韓辰前面的班長回頭拿起他的考卷，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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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這種帶有人身攻擊的言論，悄悄豎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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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我的好看。」韓辰聽了他的問題，沒忍住的也跟著笑了，用著一張純真善良的面孔，說出了輕狂又自信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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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忘了我當時有沒有氣得想打人了，我好像很淡定的說了句：「是我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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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現在都還依稀記得韓辰當時瞪大雙眼，想開口卻不知道如何解釋那吃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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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導致我對自己的字有些自卑，回頭練了好一陣子的字，雖然最後好像還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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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對這個同桌是沒什麼好感了，總是自以為很酷的對他臭著張臉，直到某天，他帶了一包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餅乾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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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會承認我是被一包餅乾給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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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那天沒有嘲笑妳的意思，」他笑得靦腆，一看就知道不常和人賠不是，「這個餅乾是我媽媽做的，請妳吃。」窗外陽光正好，輕輕灑落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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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那笨拙地傻笑我至今還捨不得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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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許這個人也沒有那麼討人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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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彼此父母是熟識的關係，我們時常到對方家裡串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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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人雖愛開玩笑，但十分懂得拿捏分寸，在不熟的人面前那是一個彬彬有禮，功課優異不說，參加比賽沒有不拿獎回來的，也難怪爸媽總是要我多跟韓辰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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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的小孩」這個形容絕對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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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讀的國中不同，他讀的又是升學班，每天早出晚歸，一年幾乎見不到幾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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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奇怪，人和人如果沒一方主動，又沒有同班這種「限制」因素，不用刻意躲避，很長時間可以不見，那也正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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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我和韓辰以前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深刻情誼就這樣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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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偶然碰見了韓媽媽，和她聊了幾句，一邊驚訝自己和他已經那麼久沒見，一邊才察覺自己竟然想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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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們的關係是，只要我不主動，就也不會相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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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調侃我卻一向知道我底線在哪；他嘴上老損我，看見我有難又從不會讓我默默承受；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從不吝嗇分給我這個他當時唯一的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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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老覺得自己於他而言是特別的，卻不曾想轉眼間，就讓光陰的流逝把我們都拉得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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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忙碌的國三生活、會考放榜後得知他和自己念同一所高中又同班，簡直快比我考上這間學校還開心，當然這些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省得他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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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開學之後，才知道他交女朋友了，當下有如慘遭雷擊，只覺心裡難受，卻又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視的東西，一不小心就到了別人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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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更多的是，這種好友的「人生大事」，我還是透過他人才得知，那種不被他重視的感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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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特別少女情懷，想著他如果再不來找我，我也不要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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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想，我們會這樣，直到老死都不相往來，難過得掉了一晚上的淚，哭到我睡著，隔天頂著一雙紅腫的熊貓眼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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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陸向禹見了我，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妳眼睛……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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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劇追出來的。」我呵呵乾笑，是啊我的人生有點像一齣喜劇啊，想到這裡我反而真的笑了，笑得我心裡簡直又開始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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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璇嘴巴張的老大：「墨星妍終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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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亭璇神秘兮兮的跟我說那叫失戀，我才覺得，也許我是喜歡上韓辰了沒錯。這段萌芽得悄無聲息的暗戀，還沒開出朵小花，就得先拔了，多麼令人心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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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拔了是拔了，可多年的感情，哪裡能短時間就輕易放下，那麼容易說放就放，世上哪還會有那麼多為情所傷的人，唉，我的少女情懷又出來傷春悲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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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辰，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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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琪在辦公室裡朝著我們揮手，臉上神情是看見愛人的愉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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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知道他剛才走得那麼急是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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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回去了。」我把講義放下來，和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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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了？」他叫住我，臉上有幾分擔憂，「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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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啊。」我拍著他的肩，裝做一副沒事的樣子，在額邊比了個敬禮的手勢，「姐走了，別挽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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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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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幾步，回頭望著他的背影，輕輕牽起嘴角，有些苦澀的笑了，都多久了，怎麼心裡頭還是能感到有些發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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