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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半年後。

叮噹和惜墨搬離了公寓,為十年同居的日子畫下句點。惜墨搬到離公司只有五分鐘腳程的大樓,叮噹辭了工作搬回鄉下老家和父母同住。他們倆的關係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來容易十分恰當。分離談不上是分手,只是公寓租約到齊時,雙方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和房東續約。

叮噹的故鄉在南投埔里。埔里出美女在台灣是眾所周知的事,她一身白裡透紅的水嫩肌膚除了要感謝埔里的水質外,還有埔里世代與周邊原住民混血的歷史。叮噹家裡世代經營紙廠,但是921地震之後,廠房和機器設備全毀,叮噹的父母無力再投資更多資金在新紙廠,正逢農會推展玫瑰種植,於是重新整地,將受災地變為玫瑰園。

「噹噹,啊妳回來這麼久也沒講為什麼辭掉工作,啊也沒看到惜墨跟妳一起回來,啊妳們是吵架了厚?」

叮噹媽一口埔里腔,叮噹看著媽媽常常覺得她很有楊麗茵的fu。

「沒有啦,我們哪會吵架,我們只是偶爾觀念不合。啊妳不是一直叫我回來幫忙,現在我真的回來了妳又再嫌我~」

冬天是玫瑰休眠的時節,叮噹幫著媽媽修剪玫瑰枝條,順便堆肥。

「嗯?啊妳給我騙?蕭叮噹,妳是我生的,妳誰都騙的過,就是騙不過我啦。」

「不要叫我蕭叮噹啦!人家都三十歲了還小叮噹!」

「小叮噹,不要給我轉移話題。」叮噹媽彎著腰,在玫瑰田裡一株一株的修剪。

「唉喲,就回來思考一些人生的問題咩,這樣也要問。」

「思考人生問題需要辭掉工作?啊妳是頭殼壞了嗎?」叮噹媽的姆指與食指往叮噹的額頭這麼一彈。

「哎喲~痛啦。」叮噹揉揉額頭。

「妳才幾歲,想什麼人生問題?」

「人生問題跟幾歲有什麼關係?你們很奇怪吔,上次我問惜墨,他說我不食人間煙火,每天想些有的沒的,不去想賺錢,現在妳又覺得我太年輕不需要想這種問題。那我想請問你們,是不是要等到我很有錢了,又很老了,再去想我的人生問題。真的等到那時候,我都快死了,還想什麼想啊?」叮噹就是不服,乾脆一股腦的坐在地上,當個耍懶的孩子。

「妳看妳,我才問一句,妳就說一堆。還問什麼人生問題?妳看妳老母,921我們紙廠沒了,銀行跳票,妳還要唸書,家裡又沒有收入,我和妳爸爸每天想的就是下一頓飯在哪裡。我告訴妳什麼是人生,人生就是妳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妳會珍惜所有啦。」

叮噹媽是個鄉下村姑,一輩子住在埔里,她的人生除了埔里還是埔里。

「媽,」看著自己的媽媽回憶921時的生活,「錢真的很重要厚?要是沒有921,   妳現在日子就很好過了。」

叮噹媽停下手邊的工作,站直了身體對叮噹說,「孩子,不是錢的問題。媽媽從來也沒有想過多好的生活,但是媽媽知道,當家裡米缸的米只夠一餐飯的時候,媽媽就會特別珍惜那一頓飯,一粒米也不敢浪費。我和妳爸爸辛辛苦苦工作的紙廠,地震一來,說倒就倒。我們能怨誰?那個時候妳二叔自己一個人也過的不怎麼樣還來救濟過我們,為什麼?就是因為我們都還活著,沒有死在921。」叮噹媽想到那幾年的日子,眼眶泛濕。「人生是什麼?知不知道答案我不是很清楚啦,我只知道珍惜現在手上擁有的,不要浪費。」

「媽~~」

叮噹貼近媽媽,想擠近媽媽懷裡。

「還有啊,」叮噹媽一把推開叮噹。「不要浪費時間,快工作啦!今天沒把這一塊玫瑰田的枝修好,妳就別想給我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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