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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膠囊 - 第一章 - 1

三年前的,夏天。

與以往無數個夏天不同的是,溫度創下歷年新高。伴隨著熱島效應,坐落於市中心的這所名門中學外面的馬路,此刻就有如烤肉架般被燒的蒸騰。

天空湛藍,一片能夠讓人稍作喘息的雲朵都成了一種奢侈。

暑假,這是個對於高三應考生非常痛苦的漫漫假期;相對的,是對於國三畢業生最放浪的時間。

天堂與地獄的差別,可見一斑。

可是這個時候,天堂組似乎也不怎麼好過。

「這……」才剛踏出公車一步,女孩就想轉身走回有著冷氣又陰暗涼爽的車身,怎料後面的友人接著走出,然後車門關閉。長方形的白色車體瀟灑地離開,留下一團廢氣。

「怎麼了嗎,言諼?」

無力地抬頭看著搞不清楚現在溫度應該快要超過四十的友人一眼,女孩——言諼,什麼話都沒說轉進在一旁佔有三間店面的小七。

隨著自動門的聲音亮起,冷風從明亮的超商裡滿溢出來,撲到言諼身上,此刻她覺得好滿足。

「小潁,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啊?」瞬間愣住,不過早已習慣這位摯友常常說出的意義不明發言,所以她選擇無視,「好啦言諼,不要站在門口,有人要進去。」

朝旁邊一直想進去卻被擋住的路人賠了笑,言諼的摯友--夏希潁,推著似乎還想站在門口的友人往前。

「喔!我親愛的椅子!」直接往左拐,言諼衝到了座位區,直接選了靠窗邊可以看到街頭全景的位置坐下。

明明剛剛她都坐著,好像站了許久似的。希潁無奈地微笑了一下,自動自發地走往櫃台。

「一杯大杯抹茶牛奶,一杯小杯Espresso,然後抹茶不要攪太散,我朋友的口味比較不一樣。」

接受店員有些疑惑的目光,希潁拿出錢包。

「妹妹,妳和剛才先進來的那位小美女都是這裡的學生嗎?」在工讀生的旁邊,另一位有些年紀,看起來應該是店長的阿姨親切的詢問。

「啊、啊?嗯……」突然被搭話希潁有些不知所措,拿著錢包的手也定格,「一年級的,新生。」

「小高一啊!以後可以叫我蜜姐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店長阿姨微笑,「兩杯都有第二杯半價喔,要不要一起買?然後先幫妳記在發票上。」

「嗯……麻煩妳了。」

經過一番折騰,希潁才終於端著兩個紙杯來到座位區。

「好久。」只是輕瞥了希潁一眼,言諼又趴回桌上。

將抹茶牛奶遞了過去,頹廢的女孩才坐了起來,高興地插進吸管,「果然還是小潁懂我。」

「為什麼那麼喜歡抹茶啊?」輕啜了一口濃濃的Espresso,希潁問。她記得言諼是最近才開始喜歡抹茶的,以前她喜歡冰淇淋紅茶。

「抹茶的原料是碾茶。碾茶是用春茶製作,並且在採摘前的20至30天,降低日照且逐漸增加遮光率,這樣栽培的綠茶葉會呈現濃綠色,苦澀味降低。採摘來的生葉經等多道工序後便成碾茶,碾茶用天然的石磨碾磨成微粉狀就是抹茶。」又喝了一口,言諼才滿足地微笑後開口:「不覺得這樣很像人生嗎?經過成長、痛苦、淬鍊、研磨,最後成為了最精練也最香醇,苦中帶甜的我們。」

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希潁覺得,抹茶只是抹茶,哪來那麼多人生道理?不過也認同言諼的看法。因為她手上的這杯就是言諼推薦給她喝的。

言諼說過,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然後就塞給她這杯濃縮咖啡。她還告訴她,這杯的製作過程對咖啡豆來說很痛苦,要讓非常熱的高壓水強行通過,研磨很細然後再壓緊。

「話說,新生報到是要幹嘛啊?」言諼開口,話題一下又跳到千里之外。

填志願的前一天,言諼失眠了。

她不想按照所有人的期待去填那所她壓根兒不喜歡的學校。所以她找來了籤筒,將全市內的高中都放了進去,然後讓她家來打掃的阿姨幫她做了決定。

抽中的是一所錄取成績媲美那間公立學校的私立中學。

從外套口袋裡拿出那張寫著學校名字的籤,言諼看著看著就笑了。

「那是什麼啊?」希潁湊過來看著白皙細長的手指撥弄著一張摺痕完美的小紙條。

「命運之籤啊。」笑著回答,言諼將它收好,「決定妳我要來讀這裡的命運。」

「妳不是說這裡師資良好、傳統優良、升學率又高才選的嗎?為什麼變成命運之籤選的啦!」扯著一派輕鬆的友人,希潁覺得自己被賣了,「言諼言諼!為什麼啦!」

「就說人生得意須盡歡了嘛,妳要慶幸沒有抽到那間在海邊的,不然每天通車煩死人。」輕鬆抽回自己的手,言諼微笑,接著熱血的將一隻手高舉向天花板,「讓我們一起迎接free的生活吧!」

看著友人完美的笑容,希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們還在一起。

「嘆氣幸福就會溜走喔。」睥睨著希潁,言諼如是說。

「還不都是妳害的……」

「所以說,新生報到到底是要幹嘛啦?」

把希潁從絕望中拉回來的是剛剛被命運之籤打斷的問句,語氣有些不耐煩,她知道言諼快沒耐性了。

不過為了想要小小報仇一下被騙到這裡的這件事,所以希潁丟了一個反問句:「妳什麼都不知道就來了?」

「哈哈騙妳的。」露出了一個得逞的微笑,言諼直接起身往外走。

希潁還愣在座位上。

「等我啦!」希潁追出去的時候,言諼已經走到馬路的中間,號誌轉成了黃燈。就在希潁猶豫要不要過去時,又變成紅燈。

再嘆了口氣,當她抬頭時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言諼到了對面,接著直接拐彎往左邊走,無視在正前方還掛有大大招牌的校門。

「言諼!」用盡自己的力氣放聲大喊:「過頭了啦!校門在正前方啊!」

聽到希潁的喊叫,言諼止住腳步,用一種被鬼打到的表情回身看著剛才直接被自己無視的大門。半晌後,她精緻的臉上浮起青筋,眉頭也漸漸緊皺。

當終於綠燈希潁跑過來時,看到了就是言諼難得的不解表情。平常都像是把一切掌握手中那樣,今天倒很特別。

不解的表情轉為怒容,看到希潁一來才終於壓抑不住。

「為什麼這個校門那麼不顯眼!噴水池呢?」言諼氣得大叫,想說先不要查校門照片,到這裡再來個驚喜。這好歹也是個貴族私立中學啊!

「啊……那種東西高中會有嗎?」希潁又疑惑了,她的朋友到底把這裡想像成什麼樣子呢……

憤恨的踏進校門,言諼打算忘了剛才那個大門,一切就從校舍重新開始。可是那尊白和那兩個扎眼的綠頂紅柱卻讓她無法專心在前。

為什麼西式教堂建築的校舍前面會左右對稱蓋兩個涼亭啊!正中間還擺一尊不知道是誰的白色雕像,要文化融合也不是這樣啊!

言諼覺得自己已經眼神死了。

跟警衛打過招呼後,她領著希潁繼續往前,剛剛那些,她絕對要忘掉!

報到處在學校穿堂,言諼與希潁分別交出畢業證書和報到單後,她們一人一份拿到了一個牛皮紙袋。裡頭就是暑期輔導繳費單、新生注意事項、制服採買時間云云,很制式化的東西。隨意抽了幾張看看覺得不重要後,言諼就扔給了在一旁看得很認真的希潁。

沒多說什麼就接過,希潁從文件中抬頭,「言諼,再來要去哪裡?」

「參觀一下吧。」說著就往後走,雖然前面讓人傻眼,不過剛才有瞥到中庭造景似乎還不錯。

沿著石舖小徑可以走到一座不算小的池塘,對岸也放了一尊不知道是誰的雕像。往另一邊走,則有一個人工的石造瀑布,切成矩形的石頭不規則的突出排列,造成水流漂亮的宣洩而下。

就是這裡啊,言諼仰頭看向那棟七層樓高爬樓梯應該會爬到死的建築,掃地阿姨幫她抽到的,她以後的學校。

另一端她們就沒過去了,據言諼怕麻煩的說詞,那裡不外乎是操場,況且今天天氣很熱,手上冰涼的抹茶牛奶早就喝光了,現在只想去看場電影加吹冷氣。

所以兩人下一個目的地就是電影院。

「咦?附近有電影院?」希潁疑惑。

翻了一個白眼,言諼有點懶懶地開口:「來之前都沒查過地圖啊,附近有電影院、KTV、Starbucks、Mister   Donuts、麥當勞,還有包心粉圓耶。再過去好像還有一條專門在賣吃的東西的街,不過有一點距離,所以不在考慮範圍內。」

看著希潁驚訝的表情,言諼覺得有點驕傲,「走吧,看電影!」

在走出校門時,一個穿著白色上衣配牛仔褲的男孩與她們對向而來。

不知怎麼的,希潁在錯身而過後又回頭。

「幹嘛?」  

「沒、沒事,走吧。」

看完電影又在星巴克鬼混了一下,直到天色向晚她們才各自回家。

只是那個讓希潁回頭的男生,言諼有點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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