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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告訴我,希望在哪裡?

窗外震耳欲聾的雷聲此起彼落,洋房內的空氣卻像凝結般死寂。

房間內有三個人……不。正確來說是曾經住著一家三口。

「爸爸……?」女孩拉了拉父親的衣角。

平時如大樹般保護著家人的父親此時趴在床沿,一顫一顫的……哭泣著。

女孩移動視線,望向躺在床上的人。

「爸爸,為什麼……?」看著父親哭的泣不成聲,自己的眼眶中也積滿了眼淚。

「為什麼……媽媽不會動了?」

當時的她才三歲,還無法明白死亡代表的意義。

為什麼爸爸哭得那麼傷心?為什麼……媽媽不再笑著抱緊她?

她哭著,伸出雙臂緊緊握住了母親的手。

「媽媽!趕快起床!爸爸哭了……媽媽!」小小的雙手使盡全力搖晃著母親。

儘管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心中充滿是不安的她還是顫抖著抱緊了父親。

「爸爸不要哭!瑞海在這裡!爸爸不怕……。」淚水沾上了父親的後背,他轉過身用雙臂緊緊的抱住那個小小的身影。

「瑞海……我的寶貝瑞海……。」頻頻叫著女孩的名字,父親的眼淚不曾停下。

「對不起……都是爸爸的錯,爸爸沒有保護好媽媽……。」父親高大的身影此時卻顯得非常脆弱,彷彿用盡全身在吼叫著反抗上天和他開的玩笑。

「都是爸爸的錯……。」一次又一次。瑞海抬起頭,那個永遠都帶著笑容、溫柔的父親……哭得眼睛都紅了、腫了。

她才明白,母親她……不會再醒來了。

永遠。

母親下葬這天,仍然飄著細雨。

瑞海和父親,以及眾多的親戚們身著黑衣站在墓園裡。

『雨門家的太太……這麼年輕就過世了。』

『是啊,真是世事難料。』

『小瑞海現在才三歲吧?』

『真是可憐……。』

隨著白玫瑰一朵一朵的緩緩落下,瑞海的腦中只剩下刺耳的嗡嗡聲,無神的望著這一切。

爸爸說,媽媽沒有辦法再和我們一起玩耍了。

媽媽去當天使了,保護小瑞海的天使。

她緊握著母親送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那條母親親自為她挑選的手鍊。

記憶裡那個慈祥的身影說著,這個手鍊……可以保護自己平安、快樂的長大。

眼淚瞬間潰堤,瑞海在墓園中放聲大哭。

媽媽……妳怎麼可以騙人呢?

自己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啊……。

大人們看著瑞海,鼻子一酸,紛紛跟著落下眼淚。

「瑞海,起床了。」溫柔的聲音闖進自己的夢境,她慢慢的睜開雙眼,眼前是父親。「早安,睡得如何?」

……是夢啊。

母親過世後十三年過去,現在的瑞海是個十六歲的少女。

發現自己眼角銜著淚,瑞海撲進了父親懷裡。

「怎麼了乖女兒?做噩夢了?」父親一愣,但仍回應了她的擁抱。「別怕,爸爸在這裡。」

父親如記憶中一樣溫柔、堅強。

在母親離開後他獨自將自己拉拔長大,雖然歲月在他臉上畫下了痕跡,但父親溫柔的笑容不曾改變。

房門的聲音打破了父女二人的世界,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

「果然在這裡,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哦。」

聽見這個聲音,瑞海迅速離開了父親的懷抱。這個女人……是她的後母。

父親一肩扛下了工作以及照顧自己的責任,但也擔心無法時常陪伴在女兒身邊,更希望瑞海再次感受到母親的愛。

於是在母親去世幾年後……他再婚了。雨門家的太太再次誕生。

但是,瑞海所認定的母親就只有一個。她不曾開口喚女人母親,她不想讓記憶中的身影被抹去。

「好,我們下樓吧!瑞海。」父親牽起自己的手。「整理好就快下來吃早餐。」

「我知道了。」房裡又只剩下瑞海一個人,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有種不安的感覺……是因為夢嗎?

和母親一樣灰色的長髮垂至腰間,隨興的讓瀏海覆蓋了自己大半的臉,也遮蓋了翠綠色的眼睛。

瑞海抹去眼淚,緊緊握住那條手鍊。

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她彷彿就忘記了怎麼笑。

她明白父親的用心良苦,但這並沒有讓她找回自己的情緒。

走到飯廳,其他人都已經就座了。

「姊姊,妳太慢了哦!」把玩著純黑的髮絲,灰藍的雙眼看向瑞海。「大家都在等妳吃飯。」

雨門向,原名七海向。

她是後母帶來的孩子,現在成為了瑞海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向小她兩歲,現在是國中二年級的學生。

「抱歉。」瑞海靜靜的走到自己的座位,注意到了父親腳下的行李袋。「今天也要去出差嗎?」

「是啊,這次大概是三個禮拜左右。」曾經的一家三口變成了四個人,父親一直以來都為了家人努力著,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是這樣啊……。」瑞海垂下眼簾,咬了一口吐司。

父親注意到了女兒的狀態,輕輕拍了拍瑞海的頭。

「別擔心,爸爸很快就回來了,再買禮物給妳好嗎?」

「嗯……。」

     

我也不是那麼想要禮物的……。

「啊!爸爸偏心!只有姊姊有禮物!我也要!」向嘟著嘴抗議。

向擁有與自己截然相反的個性,活潑可愛這樣的形容詞放在她身上再貼切不過。

「好好~爸爸不偏心,瑞海和向都是爸爸的寶貝女兒,都有禮物。」爸爸同樣寵溺地伸手輕輕拍了拍向的頭。

「好耶!」

明明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應該是十分溫馨幸福的,但瑞海卻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彷彿有什麼哽在喉嚨中。

強忍著違和的不適感,結束了今天的早餐。

「親愛的,時間差不多了。」後母望向時鐘,轉頭將目光留在瑞海身上。「瑞海,吃完記得要收拾。」

「我知道。」瑞海面無表情的嚥下最後一口紅茶。

「那麼,我出門囉!」

「爸爸!」在父親準備關上大門之際,瑞海追了出來。

「怎麼了瑞海?」爸爸蹲下身,溫柔的望著瑞海。

「……路上小心。」瑞海伸手擁住父親,她不明白這股煩躁感從何而來。「禮物什麼的都沒有關係,我只要爸爸平安回來!」

「我知道了,一定會平安的回來的。」父親在瑞海額頭上落下一吻。「爸爸答應妳。」

揮著手,瑞海看著父親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路口,她卻仍望空無一人的道路。

一聲尖銳的呼喊劃破了瑞海的思緒。

「瑞海!雨門瑞海!」

「是!」瑞海觸電般緊張的轉過身。

「不要發呆了!妳是想遲到是不是?不要丟家裡的臉!」後母站在大門怒罵著,身後跟著竊笑著的向。

……。

「我馬上就來!」瑞海努力克制著自己顫抖的身軀,抬腳走進那個已然無光的地方。

要開始了。

「那、那個!雨門同學!」帶著一頭燦爛如太陽般橙髮的男同學紅著臉站在瑞海的座位旁邊。

現在是早上大家最自由的時刻,因為男同學突如其來的大喊,全班的注意力瞬間移到兩人身上。

「怎麼了嗎?」瑞海並無太大反應,面無表情的回覆著。

「就、就是……我、我……!」男同學不斷游移著視線,始終無法直視瑞海。結巴到組合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最後下定決心般的喊著。「我、我喜歡妳!」男同學低下頭,向瑞海伸出手。「請妳跟我交往!」

『哦哦哦哦!是這個月第幾個啦?』

『咦!?那不是隔壁班的椎陽玖明嗎!』

『那個校排名第一的傢伙?』熱烈的告白場面讓大家議論紛紛。

『瑞海的人氣還是那麼高啊。』

『不過……。』

「對不起。」瑞海站起身,同樣向著對方低頭。「我沒辦法接受你的告白。」

『看吧!果然又落空了!』

『嘖嘖……看來沒有人能夠攻略瑞海了啊。』

「是、是這樣啊……哈哈。」名為玖明的男孩直起身子,雖然尷尬但還是勉強自己笑了出來。「不、不好意思!突然嚇到妳了吧?像這樣被不認識的人告白……。那個!我是隔壁班的椎、椎陽玖明!如果雨門同學不介意的話!至少能不能跟我成為朋友呢?」玖明顫顫巍巍的再次伸出手。

瑞海望著玖明顫抖的手思考了一陣,想起對方勉強擠出的笑容,她選擇了握住。

「我是雨門瑞海,請多指教。」

「我知道……呃不!請多指教!」玖明開心的笑著。

看著對方的笑容,瑞海感受到了今早的違和感。

上課鐘聲響起,玖明揮了揮手離開瑞海的班級,大家也像是好戲結束了一樣回到自己的座位。

「上課了!快坐下!」老師拍著手管理秩序。「有事情要宣布!」

瑞海的座位在窗戶邊,她轉頭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勢又變大了。

「今天給大家介紹新同學,進來!」班主任對著門喊,腳步聲一點一點的踏進教室。

教室內響起了同學們的驚呼聲,但這並不影響瑞海的一舉一動。

「他是今天轉學過來的晴見夜和同學,你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大家好。」男孩的個性十分爽朗、帶著滿腔的元氣笑著和全班打招呼。「我叫晴見夜和,希望能早點跟大家成為朋友!」活力滿滿卻一點也不吵雜的聲音飄進瑞海耳中,終於讓她轉過頭看向這個新同學。

深藍色的頭髮就像夜空一樣沉穩,男孩卻帶著朝陽般燦爛的微笑。

「那麼,晴見你就坐……。」老師的眼睛掃向空位。「你就坐雨門旁邊吧!」老師指著瑞海身旁因為出國而轉學的學生空位。

「好的!」

『欸欸欸!?』

『真好吶~瑞海的隔壁!』

『我也想跟晴見同學當鄰居!』

驚呼聲此起彼落,瑞海看著夜和走到她身旁坐下。

不可否認,她確實對這個一直笑個不停的男孩有點興趣。

「妳好!雨門瑞海同學。」夜和注意到了瑞海的視線。

「啊、抱歉盯著你看。」突然的招呼聲讓瑞海找回思緒。「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妳可有名的!」夜和沒有一秒停下自己的笑容。「人送外號"無法攻略的公主殿下",每天每天都有人嘗試和妳表白卻沒有人成功過,對吧?」

「……。」瑞海無表情的臉上添上了一絲無奈,卻也無話反駁。

好土的外號。

「我回來了。」瑞海脫下鞋子,大大的嘆了口氣。

好累……。

「妳回來了啊,我要出去了!把碗洗一洗,還有衣服要曬!小向就交給妳了。」後母交代著,拿起包包就走出門去。

「……好的。」

好累。

瑞海關上了房門立刻趴倒在床上,回想起了今天兩人一直掛著笑容的臉。

翻過身看著天花板緩緩舉起手,讓手鍊隨之滑落。

「為什麼要笑呢?」想起玖明被拒絕時拚命擠出笑容她就困惑。「明明沒有要笑的理由……。」

換了衣服走下樓,在客廳看電視的向注意到她的聲響。「喂!媽媽出門前叫妳洗碗!」連頭都沒回的她重複著後母的吩咐。

「嗯,我知道……向!可以請妳幫忙摺衣服嗎?」走進廚房瑞海才想起還有衣服要處理,便轉過身對著客廳喊。

「蛤!?人家在看電視欸!妳有沒有搞錯啊!」向回頭,怒瞪著。

「……。」

向,十分討厭瑞海。

瑞海不知道做過什麼應該要讓向如此痛恨自己的事情,但她也一直努力著想要和這個新妹妹相處融洽。

一個人默默的洗了碗、曬了衣服、摺了衣服、煮好了飯。後母很晚才會回來,必須先讓向吃飽才行。

在家裡轉了一圈,回過神來已經接近八點了。

「向,晚餐我放在桌上了,可以吃了哦。」瑞海朝客廳喊著,但女孩還是盯著電視看。

「我知道了啦!」

再次打開自己的房間門瞥了眼時鐘,後母再過兩個小時就回來了。房裡只剩下細微的風聲,還有瑞海寫字的聲音。

那些都是瑞海"必須"完成的工作,因為她是姊姊、是雨門家的大女兒,"必須"能夠承擔家務,減輕父母的負擔。

這是後母教會她的第一件事情。

"必須"讓自己有用,否則幫不上父親的忙。

過了兩個禮拜,瑞海一起床就直奔牆上的日曆。再過不久……爸爸就回來了!

大大小小的陣雨幾乎覆蓋了整個月,今天的天空一樣灰濛濛的。

「妳們兩個,出門記得要帶傘!」面對後母的囑咐向和瑞海點頭,並一前一後出了家門。

果不其然,在上學的路上就下起了雨。瑞海緩緩拿出雨傘,低著頭繼續朝著學校前進。

自從父親那天離開家後,自己就一直有種莫名的不適感。她不認為是因為後母和向對她的態度所造成的,但總覺得內心充滿不安。

早上的班級一如既往地喧囂,但瑞海更喜歡靜靜著看著窗外不停落下的雨滴。

「早啊,瑞海!」一道陽光般的聲音劃開陰沉的思緒,夜和帶著滿臉的愉快出現在教室。

「早安。」淡淡地開口,這麼一想,自夜和轉學過來之後也過去了兩個禮拜。

夜和擁有各種人氣王所應該具備的特質,總是精神滿滿的笑著、樂於助人、喜歡了解並挑戰新事物。

因為這樣的個性,他很快就和其他同學打成一片,一點都沒有轉學生的樣子。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自來熟的少年已經習慣了以名字來稱呼瑞海。

夜和見瑞海盯著自己突然陷入思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他突然開口。

「瑞海,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這幾天和相處下來我就一直覺得很神奇,感覺妳是不太會讓情緒出現在臉上的類型?」夜和湊近,一雙同他的髮色般靛藍的眼睛對上瑞海的。「明明笑一下的話絕對會更可愛的。」

「不需要,也沒有理由。」瑞海移開視線,像夜和這樣過分外向的個性有時候也挺讓人困擾。

「理由嗎……因為有很多開心的事情啊!」

「那我的答案就是因為沒有開心的事情。」

「欸~」夜和靠在瑞海的桌邊,但眼前的少女已經把書立了起來,拒絕與他溝通。

「夜和你就別白費功夫了,我跟雨門從國中同班到現在,我還沒有看她笑過。」男同學走過來拍了拍夜和的肩膀。

「是啊!明明瑞海那麼漂亮,卻總是板著一張臉。」女同學也從旁邊湊了過來。

「我不認為這樣有帶給誰困擾。」瑞海抗議著說著再次將視線放在文字上。

的確,雖然瑞海的情緒表現較為淡薄,但並不影響她的好人緣。

「好!就這麼決定了!」夜何突然像是下定決心般站起身。「雨門瑞海!我要向妳挑戰!」

夜和的聲音成引來所有人的注意,瑞海再次將視線移開書本。

「挑、挑戰?」

「沒錯!在下一次的大考週結束之前!只要我讓你笑出來就是我贏了!」

什麼跟什麼!

『夜和那傢伙又在搞什麼名堂?』

『說是要讓瑞海在大考週結束前笑出來。』

『也只有他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騷擾雨門了……。』

聽著同學們討論的聲音,瑞海闔上書本嘆了口氣。

「可以,我接受你的挑戰。」瑞海站起身,抬頭對上夜和的眼睛。「那如果我贏了怎麼辦?」

「很簡單!贏的人可以命令對方做一件事,不得違抗。」夜和笑著,伸出手。「比賽就從今天開始!」

「我知道了。」瑞海回握,夜和身上的確有種特質,容易讓人隨著他的步調起舞。

     

只是瑞海萬萬沒想到,這個決定將會讓寧靜這個詞就此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瑞海!看我!」只要逮到機會,夜和就會試圖做點什麼。

瑞海轉過身,只見夜和用雙手捏起自己的臉頰往兩邊扯開。

「你在做什麼?」瑞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扮、扮鬼臉?」夜和恢復自己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妳一點反應都沒有搞得我都有點羞恥了。」

「我並不覺得哪裡好笑。」

「真是奇怪的傢伙。」夜和似乎是受挫後會更加激起勝負欲的類型,見瑞海毫無反應笑得更開心了。「等著瞧吧!我一定讓妳笑出來!」

接下來一整天,夜和想盡各種奇奇怪怪的辦法想逗瑞海笑,但是不管他怎麼做,瑞海永遠擺著一號表情。

「哈……挺難纏啊!」跟著瑞海轉了一整天的夜和喘了口氣。

「一點都不好笑的話好像應該是你要檢討。」

「哈哈哈,妳這麼直接還挺讓人受傷的。」面對瑞海的嗆聲,夜和只是用爽朗的笑聲帶過。

「……怪人。」

「喔?我唯獨不想被妳這樣講!」夜和站起身,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湊到瑞海身前伸手揉了揉瑞海的頭髮。

「唔!?」瑞海一驚,反射性握住了那隻不安分的手。「你、你幹嘛!?」

「我、我只是發現……好像只要我突然離妳很近,妳的反應都會突然很激烈。」

雖說他自己也因為瑞海的反射動作而嚇了一跳,但看著終於有表情變化的少女,夜和就不由得想調侃她幾句。

「那個,雖然我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挺有自信的啦……。」夜和嘴角揚起,指著被瑞海緊抓住的另一隻手。「但被妳這樣抓著還是滿害羞的。」

聞言,瑞海立馬將夜和的手從自己頭上拉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收拾好書包走到教室門口。

「笨蛋!自戀狂!」瑞海重重的將門關上,留下獨自一人撐著頭坐在位置上笑著目送自己離開的夜和。

走進廁所整理了自己被揉亂的頭髮,看著鏡中的自己腦海中卻不斷浮現一個靛藍色的身影。

「除了爸爸和媽媽之外,第一次有人……。」被瀏海遮住的臉來不及藏好泛紅的耳朵,瑞海知道,這個男孩是真的闖入了她灰暗的世界,真的試圖要讓自己改變。

笨、笨蛋!雨門瑞海妳在想什麼!?

甩甩頭,瑞海努力無視著自己吵雜的心跳聲,再次拿起書包準備回家。

做完了所有家務,瑞海倒在床上。房間內永遠都是這麼的安靜,令人放鬆。

雖然外頭的雨沒有半點要停下的跡象,但作為自然白噪音來說的話也不是那麼討厭。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了,爸爸回程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瑞海想著,緩緩進入夢鄉。

晚上十點多,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瑞海被連續而尖銳的門鈴聲驚醒,急急忙忙跑下樓。

該不會……該不會爸爸提早回來了吧!

「爸!爸爸……?」跑到樓下,瑞海並沒有看見那熟悉的身影。

站在門口的是哭泣的後母還有向以及一個陌生的男人。

「怎、怎麼了?」瑞海心中的不安感急遽上升。

「灰色的長髮……妳是瑞海嗎?」男人叫著瑞海的名字。

「我是,請問怎麼了嗎?」

「我是和雨門前輩,也就是妳父親一起出差的同事,敝姓……。」男人的眼神流露出哀傷,從公事包中掏出一隻鞋遞給瑞海。

僅剩下一隻沾滿了雨水和泥土的……水藍色的鞋。

「這、這個是……?」瑞海拿著鞋子,語氣顫抖。「這是什麼意思?爸爸呢?」

心中的不安彷彿海嘯般將她吞噬。

「……小姐,請冷靜聽我說。」男人握住瑞海的手。

「雨門前輩他……出車禍了。」

「什麼!?」瑞海瞪大著雙眼。

「工作提早結束,前輩跟我說他想去買禮物送女兒。於是我在旅館收拾行李等他回來……但。」男人悲傷的看著瑞海。「據說是一台違規的卡車……在紅燈的時候急速前進撞上了前輩的車子。這隻鞋子是在車子的殘骸中……被一個箱子裝著的,但發現的時候鞋盒蓋已經掉了,另外一隻不知道滾到哪裡去……。」

「爸爸……!那爸爸他現在在哪裡!!」瑞海流著淚,緊緊抓著手上的鞋,瘋狂的大喊著。

「前輩他從殘骸中被找到的時候已經非常虛弱……送到醫院後因為失血過多……傷重不治。」男人臉上滿是自責。「現在在市立醫院……。」

瑞海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再度被嗡嗡聲覆蓋,碰的一聲的腿軟跪下……淚水不受控制的潰堤。

『一定會平安的回來的,爸爸答應妳。』

耳畔那熟悉的嗓音也逐漸被覆蓋。

騙子。

「不是說好會平安回來的嗎……?爸爸?」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瑞海完全停止了思考及反應,只能任由眼淚從失神的眼中滑落。

外頭響起雷聲,和那一晚一模一樣的雷聲。

神明大人,您究竟……在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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