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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 GATES junior 1

「我想帶你來看,親眼看看。」

即便話語被四周的歡呼聲淹沒,那個穿著薄襯衫牛仔褲、臉上盡是興奮表情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夢裡,張起靈渾身冷汗地醒來,在冰涼的空氣中感到無比的空寂。

很多人誤以為張起靈跟吳邪的相遇相識是那場驚天動地電影的拍攝,只有很少部分的人知道,不是那樣的。

初識的時候,吳邪還不是導演,張起靈也還不是偶像明星。他們都還是十幾歲的孩子,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懂,也因而膽敢放手一搏。

當年,張起靈才十八歲。現在他已經三十二了,說老不老,但說年輕也不能算是太年輕了,有一點尷尬的年紀。現在要是給他一個大經紀公司準備捧紅的團體職缺,他必定會猶豫,想著這個誘餌的背後是什麼樣的暗潮洶湧,但是十八歲的他,年輕、自恃、毫不在乎。

NINE   GATES是出了名的偶像藝人經紀公司,以日本的傑尼斯及韓國的SM娛樂為藍本,秉持著社長Mr.   3的一句豪語「如果現在的流行是人海戰術,那麼,我不相信中國會輸給日本或韓國!」,NINE   GATES在國內捧紅了好幾個偶像團體,不論是以男性為主要觀眾群走紅的少女天團「惑」,或是靠前衛另類搖滾異軍突起的Black   Sheep,甚至走新中國古典風的兩聲團體「曉華」,NINE   GATES用令人畏懼的速度一舉侵占了國內流行音樂的市場。

張起靈是在NINE   GATES發生junior風波的前一年進公司的。所謂junior風波,始於NINE   GATES大打廣告,招開記者會,表示有意願讓旗下的一名神秘junior成員單獨出道,這個消息轟動了整個娛樂圈,至今為止,NINE   GATES從未放手讓旗下的藝人單獨出道,總是湊成團體。不論是「惑」在簽名會上撒個嬌就讓新月飯店所有男人差點因爭風吃醋而集體暴動的小羅莉,或是Black   Sheep那光是站著什麼都不幹就散發出排山倒海的費洛蒙讓人神魂顛倒的墨鏡主唱,他們都是搭了其他人一起出道的,無一例外。

現在NINE   GATES居然不惜成本的廣作宣傳,在人選未公布的狀況下,大肆宣揚這個企劃,把整件事情吵得沸沸揚揚,讓人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麼角色能讓NINE   GATES如此大動作地做promo。

不過張起靈初見吳邪,是遠在NINE   GATES的junior風波之前,十八歲的張起靈在NINE   GATES的練習室裡,參加新進junior的甄選,還沒上台就聽見別人竊竊私語,對著排在他前面的男孩指指點點。那個男孩有著清澈的眉眼和溫暖的神情,乾淨的像是夏日最湛藍的天,他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上衣,和隨處可見的藍色牛仔褲,腳上套著一雙帆布鞋。

「你看!那就是吳邪。」

「咦咦?就是跟大老闆Mr.   3有血緣關係的那個?」

「是啊,他還來做什麼?憑關係就絕對可以上的!」

張起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對方,他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但他很肯定,那些風涼的閒言閒語,對方絕對能聽清,只是,從對方的神情看來,他就像沒聽見那樣平靜。

或許沒有外表那樣單純吧,張起靈想,如果能這樣充耳不聞地去面對這些。

吳邪上台的時候,態度嚴謹,眼神穩定,如果他在緊張,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評審考了他幾項體能,讓他唱了點歌,還現場出題讓他即興演個幾段,吳邪的整體表現並不差,但不特別突出──直到他們考他舞蹈。

音樂響起時,眾人都怔了,吳邪跳起舞來輕鬆而隨興,不是那種特別陽剛強調張力的舞步,也不是那種展現流線感的舞蹈,而是有一種誰都模仿不來的輕快隨意。他的身體彷彿隨著音樂起舞,動作不難,看起來卻非常舒服,像是整個人的身體可以細細密密地融進音樂裡,毫無違和。

他從台上下來的時候,再沒有人說話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於情於理,這傢伙都絕對會入圍NINE   GATES今年junior的陣營。

張起靈還記得自己當時不知怎麼地想著,這人的氣質這麼乾淨,進演藝圈,是可惜了。總覺得這樣的人應該拿支狼毫,在某座傍湖的涼亭內,煙雨濛濛,湖天一色,於宣紙上細細地書寫宋詞小令。

接下來換他,對方考了什麼他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如果說不緊張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只能說整體來講,他認為自己表現的並不差,舞有好好跳,拍照姿勢有好好擺,台步也有好好走,就連最沒把握的歌唱,他也每個音都相當準確,沒有走音。

考完試,張起靈就推門出去了,他沒興趣留下來看其他競爭對手一一表演,他手上還有一兩個平面廣告的約,他得去拍照,不能怠慢。NINE   GATES的慣例是一周內通知,也就是一周內要是沒接到消息,就是吹了。他很清楚NINE   GATES高得嚇死人的入行門檻,而他也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來參加甄選。

「你的舞蹈很有力量,四肢也相當漂亮,你跳起舞來,比我好過太多。」

從身後傳來這樣的聲音,張起靈相當驚訝,回過頭去,只見吳邪倚在緊急逃生口的門旁,微微笑著,手上夾了一根菸。張起靈皺起了眉頭,總覺得這樣乾淨的人,不該跟尼古丁牽扯上關係,不過又轉念一想,圈內的人哪個不是叼根菸喝兩杯小酒偶爾賭賭錢?這是吳邪的私事,他一介陌生人,沒資格說嘴。

扔下菸頭,用腳捻熄,吳邪搖搖頭,一笑:「可是,好看歸好看,你的舞蹈完全沒有感情。」

張起靈沒有說話,移步欲走。他還真是看走眼了,這傢伙好生惹人厭。

「啊啊,請不要誤會,小哥,我不是批評你的意思。」吳邪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言論有些踰矩,慌慌張張地澄清起來:「我只是覺得可惜了,我看你不是沒有感情的人,但是卻沒表現出來,真的很可惜。」

張起靈邁開步伐,不打算回應對方的評論。

「那個,小哥……小哥!」吳邪從後頭追了上來,一臉歉意地攔住他:「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請你不要誤會。」

「讓開。」張起靈冷冷地說。

「……我是認為,你剛才並沒有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吳邪清澈的雙眼凝視著他:「再來一次。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小哥,我認為你可以做得更好。」

那天,他missed了三個平面廣告的通告,卻被當場錄取NINE   GATES的junior。吳邪陪他留到最後,低聲下氣地親自請評審為張起靈加開特別項目,算是半重考了一回。張起靈懷疑過是不是吳邪動用了什麼關係,但是他認為不可能,有什麼必要為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動用家族關係?又不是在演電影。

很後來的時候,他才開口問了吳邪,為什麼當時在那麼多人裡,他挑了他,堅持讓他重考。

吳邪只是一笑,淡淡說道,因為我知道你絕對做得到──只要你願意放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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