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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可愛的人

一場,盛大過頭的葬禮。

      「抱歉,能請你重複一下你的名字嗎?」今天來的人實在太多了,負責管理人流的小哥也混亂了,名單是死者遺囑決定的,頂多也就邀請了十來個人,但現場至少有能坐滿一整個課室的悼念者,而且大多都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令這地葬禮猶如一場黑色派對似的。

      「馬優。」現在進場的人也不知道是抱着什麼心態,有些人直接把酒瓶酒杯都帶來了,但這個女孩不一樣,她身上有種莊重的氣息,清秀的臉上架着黑框的眼鏡,年紀看上去應該比死者要年輕,也很難猜得出她們的關係。

      那份拿了半天卻沒怎樣動過的名單總於又加上了一個勾,小哥連忙說:「裏面請。」

      主持禮拜的神父實在看不過眼,把女人的遺體移到內室,那裏頭也沒有人,小哥寧願留在這樣也不願走出去,便決定陪伴着馬優,見她一直保持着不溫不熱的微笑,他忍不着好奇心去問:「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嗎?」

      「是高中和大學的同學。」女人的身形有點胖,棺木中有白色的花兒和一些個人遺物,「然後她是我的⋯⋯」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胖女人叫吴嬅,一直都沒什麼大的成就,唯獨與人打交道的能力不錯,每天回覆的信息都可能有上千條,公司裏各個部門都有她的朋友,唯獨在好幾年前,身體的機能開始出現問題,但嚴重到入院也是第一次,聽說她是在夜裏翻身的時候,因為呼吸困難而窒息死的,今天的「葬體」是她的朋友在一呼百應下才會變成這樣的,不知道是因為她的魅力還是因為大家只是單純地喜歡派對氣氛。

      「女人嘛,總愛玩小圈子,她在不知不覺間就擁有了很多很多朋友。」但是單單就今天的場面來說,她的朋友還真的有夠古怪的,小哥這樣想,又見到她眼中那種可憐的憐憫,似乎兩人之間的關係存在不少的問題,「那個時候的我,真的無數次想過要死。」

      她笑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但是你也是她的朋友吧。」不然她也不在吴嬅的名單之一,她也不會出席陌生人的葬禮,「雖然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但看到吴小姐這樣,我也會難過。」

      在思考了一會後,馬優又搖搖頭,反問道:「你在可憐她嗎?」

      當小哥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男人又推門進來了,小哥忽然記起自己應該站在門口工作的,和她說着話的期間便把工作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裏。」看來是馬優的熟人,她點頭,然後回答:「你也應該是她最想見的人吧,唐先生。」他翻了翻名單,只有一位唐先生在列上,全名是唐家全,小哥雖不愛八掛,但唐家全的名字沒有人不認識,今天能見到真人真的是意外,就像天掉下來的禮物之一,他不但是這城市中最有權勢的人,也是所有窮小子的夢想。

      他不但有着讓人神魂顛倒的外貌,也有着鐵一般的實力,今年只有二十六歲的他不但擁有了自己一手創立的企業,也傳聞他與各大政界人物有不淺的關係。

      這三個人都是芊知學園的畢業生,那間高中以殘酷的教育方式聞名,能考進去的人可是非一般的學生,能畢業的學生也是站在頂尖以上的學生,唐家全的優秀成績使得學園破天荒地第一次以獎學金的形式去資助學生,那也曾時一時間的佳話,但吴嬅給人的印象與芊知學園完全拉不上關係。

         唐家全就看了一眼,然後問道:「看完了,會讓你心情好一些嗎?」

      「會啊,畢竟我們是那麼久沒見到的朋友。」他看到站在馬優身邊的小哥,便提醒他:「你是不是應該回去工作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哥自己想多了,他總覺得唐先生莫明地帶着點敵意,「非常抱歉,我是應該回去了。」

      在他離開內室,在關上門前,他只看見了馬優特意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細聲地說了一句不短的說話,小哥也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為了保着工作,盡管好奇心再大也好,也該走了。

      「你在計劃着些什麼嗎?」他坐在供客人休息的位置上,不改那一成不變的模樣,「吴嬅不會是無原無故的就死了吧。」無視室內禁煩的標貼,唐家全拿出了香煙盒,點燃了其中一根後便抽起煙來,而討厭這個味道的她更是躲開一邊。

      「為什麼你總是在覺得我在計劃些什麼?」

      「因為你是。」

      他們之間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同學,反而像商場上的敵人,他很冷靜的在分析着馬優的一舉一動,嚴緊又一絲不苟,與他的作風如出一徹,但馬優依然是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

      「也許你說得對吧,我總是在計劃些什麼東西。」她維持着那有點牽強的微笑,然後步向內室的門口,「其實你跟本不用找也知道我在這裏吧,那些無謂的假裝,我想我們都不需要。」推門,在踏出內室之後,又能聽到遠處的歡樂笑聲,她想,這大概是報應吧。

      沒有一滴眼淚的葬禮,顯得有點孤單。

      才沒過幾分鐘,她又見到正在工作中的小哥,他有點驚訝,那兩人談話還不到五分鐘,原以為他們應該會談上一段時間的,只是現在又是什麼情況?她主動向他打招呼:「剛才打擾了你工作,真的很抱歉。」

      「沒事沒事,陪伴觀禮人都是我的工作之一。」這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大話。

      她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了,小高跟鞋發出清脆的走路聲,小哥在看着那個小巧但又看起來非常高大的背影時,下了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決心。

      小哥追上了她。

      「那個,這樣雖然可能很失禮,但我能問一下你的電話號碼嗎?」他很快跑到她身前,頭腦中的發熱是從來沒有的感覺,他不想就這樣斷了與女孩的聯絡,「我是說⋯⋯」

      馬優不像是很意外的樣子,冷靜地從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然後遞到小哥的手上。

      「我就在這裏工作,你隨時都可以找我。」

      記念堂。

      一個聽也沒有聽過的地方,小哥在那陣發熱過去後,實在感到不好意思,畢竟追着一個女孩拿電話號碼,又不是在演青春愛情大片。

      但是對女孩有着非一般的好感,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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