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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惡夢

暗夜時分,學院一片寂寥,一聲尖叫劃破漫長黑夜,黯黮黑影如風中殘燭搖曳,只是殘的、搖晃的,並非那暗影主人,而是尖叫來源。

黑髮的高大男子血流如注,卻仍竭盡僅剩的力氣燃燒自己最後的生命,拖住入侵者,以便妻子和始齔之年的女兒逃走。但他的奮力一搏並沒爭取到多少時間,惡魔很快地抓住女人,利爪割傷她,半透明混濁液體注入,淒厲慘叫不絕於耳,有如回音還迴盪在腦海中......

在一片黑魆魆中,彷彿有個黑洞,時空瞬間收縮,讓安流穎沒入更深的幽暗。

心頭一震,自夢境驚醒。

安流穎坐在床上喘息著,凌亂的長髮散在身上。望向床對面的鏡子,鏡中女孩頭髮烏黑,面色慘白,眼中泛著淚光,那刻,曾拼命想挽回的從前,在她臉上依舊清晰可見。

被血水淋濕的過去,何時才能得到安息?

迅速盥洗,淚痕淡了,感情淡了,回憶淡了,那般痛楚卻淡不去,刻骨銘心。

離開房間,試著逃離過往的夢魘。然而,門外是另一場惡夢。

走廊上、樓梯間,滿是痙攣發作、倒地不起、或死或昏的人們,以及──『她』。

觸景傷情,方才拋開的以往再次襲捲而來。我該怎麼去忘記那些應該忘記?為何所有傷心都比我還要清醒?我該怎麼再相信那些曾經相信?

曾說闇影獵人是天使的血裔,然而這只是讓我們離天堂近一些,慢一點墜落。可我們靠近的真是天堂嗎?抑或著,其實是地獄?看過多少闇影獵人喪命,教我如何繼續相信天使庇佑著我們?

各種念頭夾雜,其中最清楚的那幕,仍然是那年的景象。

我投降。

能不能把記憶關上?

「妳還好嗎?」紋用力搖著我的肩膀,語氣急迫關切,將我從過去的淵藪中拉出。

而使我陷入過往記憶漩渦的『她』──祭霓娜,已不見蹤影。

「沒事。」我對紋說,音量細如蚊蚋。

「現在又發生什麼事了?」這句話我提高分貝,假裝正常地和她討論。

「很多人不斷哭喊哀鳴,渾身不對勁。已經有二十四人死亡。」她回答,口吻冷酷,不帶一絲感情,宛如他們的死不值一提。也許,蒙迪的死對她而言的確沒有什麼大礙。

至於我自己的情緒則無法確定,到底是想起已逝的父母和與她破碎的友誼讓我比較痛,還是此刻的悲劇打擊較大。似乎不得不承認,是前者。

人──不論是人類還是闇影獵人都是自私的,喪父喪母喪友的心痛永遠勝過一群陌生人的死亡。且越強烈的愛後勁越強,每個想你們的夜皆忍受回憶凌辱......

以天使之名,為何我突然這麼感傷?為何明明不相關的祭霓娜竟可以勾起這最不堪的回憶?

該死的是,我不能、不應該讓她──讓紋,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脆弱,我的不敢傷。

我迅速重整好情緒,對紋說道:「我想我們得加快速度找到惡魔,否則勢必有更多的蒙迪犧牲。」竭力收起怯懦,戴上堅毅的假面具。

紋點點頭附和,「當然,只是我們的力量實在太微薄,就算找到也很難將他就地正法,必須想辦法尋求支援。」當她說出「支援」二字時,我的腦袋中浮起三張臉孔,我想他們是現在最有力的援軍。

「好巧,我初來飯店時就遇見了援兵。」我說「容我向妳介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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