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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月蝶煮酒英雄會

徐靖豪腰配帶有幾分東洋味兒的長刀「災厄」站在月蝶樓門口。他不是沒來過這種地方,與一干文人雅士的詩聚就常在這種風月場所。茶酒、女人、文房四寶,三者缺一不可,方能成詩。他不甚了解何以前面兩者是寫詩的不可或缺,他是儒客,同時也是京城第一的刀客,不過更多時候他還是以義父手下最鍾愛的暗殺兵器這種身分生存著。

月蝶樓在皇宮南方約二十里的地方,是北京城中數一數二、遠近馳名的茶樓。文風上,南方的文人常自豪自己的溫柔纏綿之氣,多多少少是瞧不起北方文人那種過於陽剛的文氣,不過在這地處北面的月蝶樓裡沒有這種南北之間涇渭分明的情景,來自南方的文人基本上已經是月蝶樓的主要客源。

月蝶樓占地不小,共有兩個分院,分別是東西兩院;院各分二樓,東院下有南月樓、北月樓;西院下則有彩蝶樓、斑蝶樓。每個樓共有四十個或單人或雙人的獨立座位,以及二十間或靠溪景或靠街景的包廂,可以容納至少八人。

徐靖豪一走進月蝶樓,一身儒士裝扮的掌櫃立刻滿臉笑容地趨前而來。

「客官,一個人嗎?」

「西院彩蝶樓,還有空的包廂嗎?」

掌櫃露出為難的神色。「客官,先別說你只有一人了,而是今兒敝店有貴客,他幾乎包下整個西院了。不如,東院南月樓吧?那裏今天沒什麼客人,很適合討個清靜悠閒的。」

徐靖豪從袖裡不慌不忙地掏出兩錠碩大的金元寶,暗中塞進掌櫃手中。

「就要西院彩蝶樓包廂一個,這錢應該夠吧?安排令我滿意的話,打賞是少不了你的。」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剛才還一臉不情願派房的掌櫃此刻眼睛彷彿都笑出聲來,他馬上收下這兩錠大元寶,哈著腰領著徐靖豪往彩蝶樓走去。

今日彩蝶樓這「貴客」徐靖豪是知道的──兵部尚書孫應承。此人才華洋溢,又通兵法,多次向皇上進獻退敵良策。數個月前,女真族的努爾哈赤在黑龍江一帶差點被大明軍隊圍剿便是拜他所賜。不過這人唯一缺點就是太過好色,聽其身邊幕僚所說,京城這一區的酒樓茶館大致都已被他逛了個徹底,每個月砸在上這些館子的費用不計其數。

「他儘管好色,骨頭卻是挺硬的,不願做我『乾兒子』。聽說還多次向皇上密奏我那些猢猻的罪狀!此人不拔,我夜不安枕!」義父這麼跟他說。

觥籌交錯,穿著單薄的美女在各個包廂間來回穿梭。宴會看來已經進行好一段時間了,從這個包廂跑到另一個包廂的美女們都已經脫去鞋襪,光腳奔跑,身上最開始的錦羅綢緞業已換下扔在包廂角落,只剩下一件薄可透膚的內襯衣遮在身上。

「一壺上等的燒刀子,兩斤鹽烤豬肉。到我離開前不准來打擾我。」一坐進自己的包廂,徐靖豪便向一路領他過來的掌櫃說,順便在桌上又擺了一錠金元寶。掌櫃笑開懷地再次鞠躬後退出包廂。

隔著包廂簾幕都依稀可見美女們宛若剪影偶的奔放肢體,淫聲浪語已經不只是在包廂裡了,失控而獸慾薰心的男人在大庭廣眾下也不再畏懼,一對對男女就像是急於配種的野犬直接就地解決了。

一件淡紫色的女衫被甩進了徐靖豪的包廂,他原本緊皺的眉頭在看到那件衣服後逐漸舒展開來。

「掌櫃的,剛剛是否有一位與我差不多高、臉色有些蒼白的年輕人進來?他訂哪一個包廂呢?」

「朱公子您就別為難我了,」掌櫃忙不迭搖手。「我們這兒真的沒您描述這樣的人進來。」

「相公,會不會是您弄錯了呢?京城第一高手又怎麼會平白無故來這種地方?不會是相公想到這種地方玩特意扯了個謊吧?」

在故鄉松江府華亭縣經營渡口貿易的朱申臉上盡顯失望。在一旁始終勾著他、喚他「相公」則是正值荳蔻年華、才剛過門的妻子,姓田。她故作生氣地扭過頭去。

「愛妻,怎麼連妳也懷疑我呢?我親眼所見,徐兄真的走進這家茶樓了!」朱申見妻子也這般反應,不禁著急起來。

「不如這樣吧──」妻子踮起腳,在朱申旁附耳說:「我倆也進去喝一杯,趁空檔四處踅一遍,搞不好真給我們碰著也說不定呢!」

朱申眼睛一亮,開心地在嬌嫩的妻子臉上飛吻了一下。

「對呀!我怎沒想到呢!掌櫃的,也給我倆安排一下,就西院彩蝶樓吧。」

說完,不顧掌櫃阻攔便逕自往裏頭走去,後頭跟上的妻子將一個小布袋悄悄塞進他手中。

「裡頭五錠元寶都是您的,請好好收下吧。」

「『災厄出鞘,神佛難逃。』……竟然是真的……」孫應承嘴唇顫抖,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的胸口──長刀的尖端刺穿在背──那裡汨汨流出濕熱的腥紅液體,從桌子……椅子……地板……到完事後渾身癱軟不省人事的三兩美女。

「義父說你不拔除,他睡不安穩。」徐靖豪慢條斯理地褪下淡紫色的女衫,顯現出自己色調不甚出色的儒服。

包廂外,仍舊可以聽到孫應承其他好友們依然流連在女兒香中不知歸返,女孩們光腳踩過地面的聲音也清晰可聞,那腳步輕柔地好似在原野蹦跳的兔子。

「莫、莫非,你、你是魏忠賢的──?!」孫應承腦筋倒是挺好的,立刻就把自己的處境與前幾日其他同僚以及最近在宮中盛傳的謠言比對了一番,馬上就得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徐靖豪順手拿起一件女性內衣揉成一團後塞進孫應承的嘴裡,緩緩抽出刀身──孫應承痛苦地左右扭動身軀,激烈地嗚嗚叫──擦去沾染的鮮血後收回刀鞘。

「我是義父逞奸除惡的刀。」

「徐兄!可讓我找著你啦!」

徐靖豪走出包廂,聽聞有其他人的聲音起初是有些錯愕,但看那人一身富家子弟打扮,從頭到腳說不出的嬌貴氣息,也就慢慢沉澱心神了。

這種人一看便知不是衙門捕快那類人。

「你是?」

「在下姓朱,單名一個申,字長志。」那人態度恭謹地趨上前來抱拳說道。「在下渴慕徐兄已久,實在很想找機會與徐兄說上一句呢!咦?這滿地的女裝……」

話還沒說完,幾個赤身裸體的女孩恰巧從其他包廂跑出來嘻笑,與幾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在地上扭成一團。

朱申眉頭一皺,露出嫌惡的神色,不過僅只是一瞬間。

「別誤會,我跟這些可沒關係。來我包廂吧。」朱申表情的變化自然沒逃過徐靖豪的眼睛,暗忖對方大概把自己想成哪類人了。剛開始見到有外人進來,他是在心底暗罵了那個掌櫃辦事實在荒唐。不過轉念一想,若有其他人與自己茶敘,殺人的嫌疑不就又降低一些了嗎?

「朱兄為何要找我呢?我雖然是個讀書人,詩文略懂卻不善工,沒什麼書畫可以給朱兄留作紀念……」

自古以來傾慕士人,總是有緣一見後希望能獲贈對方的一些作品以作紀念。

朱申搖了搖手,喝了一口桌上的燒刀子穩住興奮之情,沉穩宏亮的嗓音混雜著酒香傾瀉而出。

「請教徐兄一個問題,鬼如何殺?」

「用刀殺。」

「鬼行蹤莫測,焉能用刀殺?」

「一切有形之物皆能用刀殺。」

「鬼何以有形了?」

「怕是朱兄此鬼非彼鬼吧。」

徐靖豪此言一出,朱申端至唇邊的酒杯忽然打住了。

「我正愁沒有一把像樣的刀。」

「刀,不算貴。」

「我……只買得起刀鞘。」

「天下之大,刀不會只有一把,買把便宜貨倒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朱申聽後,垂下眼瞼,藉著端起的酒杯掩遮住失望的臉色。

「相公!相公!」

一個嬌嫩欲滴、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傳來,朱申抬起頭看向後方,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我說妳啊,我都與徐兄說上好些時候了,怎麼妳現在才來?不會是在這月蝶樓迷路了吧?」

朱申溫柔地將因為一路小跑過來香汗淋漓的妻子垂到臉頰的一縷頭髮撥到耳後。

「才不呢!」妻子給了朱申一記粉拳。「我這一路走來,每一桌的男人都拖著我想跟我搭話,這才慢了些。」

「妳這般受歡迎教我這醋桶如何自處啊?對了,來,我領妳見過徐兄。」

朱申牽著妻子轉過身來,卻見徐靖豪早已抬起蒼白的臉,視線正望著妻子,一雙目光是從未看過的熾熱。

「徐兄,這是拙荊,姓田,與我同年。娘子,這便是我朝思暮想渴求一會的徐兄,徐靖豪。」

徐靖豪忽然站起身,好似沒有在聽朱申的介紹般喃喃自語:「原來妳沒失蹤……妳為何要突然離開義父、離開我呢?」

「見過徐大哥,初次見面果然如我家相公所言那般英姿颯爽,難怪我家相公對您如此念念不忘。」妻子識大體地低頭欠身給徐靖豪行禮,婀娜的腰身在白淨的羅衫下若隱若現,若是一般男人看到此景,定然是心癢難耐了。然而少女的目光卻不曾正視徐靖豪,更遑論與其交會,那模樣說是懂規矩,不如說是在迴避什麼還更貼切些。

「徐兄,莫非您認識拙荊?」

「啊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徐靖豪趕忙重新坐下,還不忘乾下自己面前那杯早已涼去的酒。「在下眼拙,該是認錯人了。多有失態,還請見諒。」

朱申也再次入座,妻子像是不便打擾兩個男人談事似,乖巧得站在他身後,仍舊是嬌羞地垂頭不語。

「老實說,朱兄……我正考慮要換一柄氣派些的刀鞘,但願你的開價不會讓我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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