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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現實主義(一)

那天的天氣,真的很冷,是那種冷到我即使穿了三件衛生衣,雙腳仍止不顫抖、隨便呼出一口氣還會夾帶白煙的那種冷法。

不知道那種天氣下,雨忻是怎麼一個人獨自單在寬敞陰冷的教室裡的。

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當時些到通知,連鞋子都還來不及穿就急著衝出門,結果直接撞到門口大理石石雕,差點痛到爬不起來的慌亂感。

連滾帶爬的奔出去,手機上還顯示著剛結束通話的畫面,閃著慘澹白光的螢幕彷彿還聽得見剛剛伯母心痛欲絕的哭喊聲,迴盪在耳畔的聲響正宣布著我從來沒夢過、卻無情發生的夢饜。

十月二十八日,凌晨一點二十三分,合歡山剛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是眾人正在歡欣鼓舞的時刻,卻也是我摯愛的友人就此消逝在我的生命環節中的時刻。

死因是從高處墜樓,重傷不治。

「怡琳這邊就拜託你囉。」拿著登記板的副服務看到與我和掃同區的同學因病缺席,便露出抱歉似的溫柔笑容要我一個代替他的工作。

「好的。」像是很滿意我的答案,副服務點了點頭後就轉身去看其他同學。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呼出一口氣讓自己振奮一下,然後再次低下頭把落葉掃成堆,同時揮揮手要拿畚箕的同學過來。

「希望可以來的及掃完呢。」再拿畚箕的同學離去後,我看著還也好多落葉未掃的地面,有些無奈的動動有些痠痛的肩膀。

「沒問題的,我幫妳。」一個帶有淡淡笑意的聲音響起,剛不小心分神一下的我被嚇得跳起來。

「哇,對不起嚇到妳了。」站穩一看,才發現是拿著垃圾袋到處走的班長,眼角殘留的笑意多過於後來的吃驚。

「沒關係。還有你不用幫我啦,我掃的完的,真的啦。」輕輕掙脫班長的手,在注意到副班長看過來的視線後,我往後退了幾步。

糟糕,這樣講他一定會生氣,看著班長沉下來的表情,我在心裡暗叫不好。

結果,剛剛好不容易稍微開朗起來的心情又被弄得緊張兮兮,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遠處傳來的鐘聲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退到快要撞到樹時,那平常聽起來一點也不討喜的鐘聲在此刻卻覺得悅耳無比。

「上課了耶,那我們回教室吧。」也不管服務股長宣布了沒,我直接閃過站在前方的人,快步走回教室。

不要同情我,不要看著我。

回到教室,我等其他同學都入座坐好後,才小心翼翼地從書包裡拿出一本筆記本。

十一月二十一日,得罪:班長、副班長。觀察期:服務股長。

                                總計:班長(第二次)、副班長(第三次)。

藍色原子筆的墨水寫到這剛好用完,我只得從筆袋裡掏出黑筆來取代。

裝飾著銀色花邊的黑色筆記本,前面是數學課的課堂筆記,翻到後面則是記錄著我在班上到底惹了多少人討厭,及多少人肯定我。

只要稱讚我、說我好,就是喜歡我。

苦著臉對我生氣、責備著我的缺點,一定是很討厭我才會這麼做。

得一一記錄下來,才不到最後連是誰討厭我都不知道。

是敵是友,總得清楚明白,不是嗎?

敲敲筆尖,我翻到最後一頁,然後提筆寫下:

──哭泣是罪惡,寧可笑到最後也不可以哭;不可以跌倒,即使被別人討厭了也不可以責怪別人,因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

上午的課終於只剩最後三十分鐘就要結束了,令人討厭的生物課竟然要我們看老師解剖青蛙。

青蛙,綠色。

「綠色是魔鬼的顏色喔。」死去的雨忻曾經站在灑滿木棉花絮的庭院裡,笑著對我說。

「才不是哩。」

當時笑著回答她的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回答的?

被圍在老師旁的人群擠過來擠過去,在想著怎麼從沙丁魚堆中退出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從後面撞了我一下,竟然把我給撞到最前面去。

本來已經夠討厭那軟糊糊的生物,看到那被剖開的噁心模樣讓我再也忍無可忍,

勉強撐著走出教室,但還來不及到廁所,我直接吐在洗手台裡。

撐著扶手,覺得胃和腸子全攪在一起,連胃酸都混著口水吐出,身子怪的難受。

瀕死之際,是不是就是這樣的感覺?

吐完,我仰頭長呼口氣,然後彎下腰用清涼的水拍打臉頰,同時洗去殘留在嘴裡的難聞氣息。

回想起剛剛的解剖現場,我竟然一時間把那噁心的生物與雨忻的死做了連結。

雨忻一定很痛吧,摔下來的時候一定也是恐懼到不行,那瞬間想到的是誰呢?

我想一定不是我,她那時肯定還在氣我沒接她電話。

朋友一場,卻連最後道別的話都沒說出。

我還能稱得上是她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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