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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陳宅邸【2】

晚上十一點。

酒罐在兩小時內,又增加了五罐。

安允詩伸手拿掉在地板的衛生紙,慘的是那包衛生紙身輕如燕,被她用完了。

她拿起衛生紙袋,不甘心的揮一揮,空空如也。

安允詩亂著髮無奈起身,整個精神已經進入睡眠狀態,連站起來都搖搖晃晃,她亂步去櫃子裡找衛生紙存貨,結果存貨也沒了,現在她家沒衛生紙,她沒得用……安允詩靠在冰涼的牆柱邊哀怨。

沒了……

薛仲臨沒了……

現在連五月花也拋下她!在她被男友背叛後,五月花居然也緊接著背叛她!

「吼唷……」安允詩軟軟的抱怨哀聲,抓起外套和櫃子上的幾個銅板往門口走去。

五月花、五月花,竟敢在她孤軍後背棄,這衛生紙叛徒,那老娘就偏買舒潔,換掉你!

穿著黑色西裝的霍陳玖,挺拔魁梧的身影映在夜街上,他的存在使街道更為迷人。

他的保鑣站在車頭前,帶著雷朋墨鏡的秦邵模樣看來從容,但黑色鏡片後的他,銳利的眸子、敏銳的耳觀察周遭,西邊二十尺的流浪漢,東邊前來時速七十的夜間外送小弟,南邊正在停駛的客車,每個極細微的小狀況絕不放過。

霍陳玖疲憊的仰頭吐口氣,似乎這動作能減輕他心中的煩悶。

從便利商店出來的楊平辛買瓶冰水出來給他家少爺,他迅速扭開瓶蓋將水給霍陳玖。

霍陳玖背倚在黑賓士轎車的後座車門上,伸手拿來楊平辛遞來的水,大口飲下,喉結隨著吞水的動作在頸上移動。

「楊平辛,你看小程怎麼樣?」霍陳玖問。

小程是霍陳家大孫女霍陳靜的孩子。今晚少爺與其他同輩的少爺小姐們聚餐,霍陳靜是他們之中第一位結婚的,小程雖是外孫,可貴為霍陳第三代的第一人,他在霍陳家的長輩們眼裡受到極大重視,長輩們沒因老舊觀念對內外孫有所差別。

對他們來說,只要與霍陳有關,地位都是崇高的。

「小程少爺神韻很像大小姐,大小姐性子文靜,在大小姐的教導下,小少爺未來必定也斯文有禮。」

霍陳玖冷笑。

「天真、單純、乾淨。他現在才兩歲半,所有看的、懂的還很乾淨。」再半年,他就要進入另一個世界。

楊平辛微微低頭,突然瞭解了少爺冷笑裡暗藏的憂愁。

霍陳玖靜下心幾分鐘後,指示楊平辛和秦邵準備返家。

楊平辛伸手替霍陳玖開車門,待他入座後,他們兩人才回到前座。

秦邵啟動轎車,車燈亮起的瞬間,一聲巨響從他們引擎蓋上傳來。

前座的秦邵跟楊平辛迅速抬頭,楊平辛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縮肩,經驗豐富的秦邵則無表情睨向前方。

一名女子臥倒在他們的引擎蓋上

「跳樓?」楊平辛沙啞的說。

「不對,沒爆血,不是跳樓。」秦邵冷道。

既然不是跳樓,那、那就是──

「什麼事?」後座的霍陳玖蹙眉問。

「少爺,我們被襲擊了!」楊平辛瞪大眼盯著前方。

「對方趴臥在引擎蓋上,是名女人,身材纖細,武器:舒潔衛生紙,一百一十抽。」身為保鑣的秦邵觀察迅速,語調平穩的報告眼前狀況。

霍陳玖俊臉僵硬。

他是知道秦邵做事果斷沉穩沒錯,卻也沒想到他可以將衛生紙一百一十抽,說得像在報告左輪手槍,十二彈倉一樣!衛生紙一百一十抽什麼鬼,來認真的嗎?

「楊平辛,下去看狀況。」霍陳玖命令。

「可是少爺……」通常關於護衛動作都是秦邵來才對,怎麼換他了?

「那只是衛生紙。」霍陳玖頭也不抬的冷回。

「是……」楊平辛縮著脖子下車。

引擎蓋上的女子,面部朝下,穿著粉色的休閒長褲,白色大T恤,灰外套,柔黑的長髮凌亂如江水順在車上,楊平辛皺皺眉,伸手搖晃她的手臂。

「小姐、小姐,妳還好嗎?」他叫喚著。

對方躺得安然,無任何反應。

「小姐,請妳躺別的車去,我們有事要開車了。」楊平辛繼續搖著她,力道比方才大些,希望她能趕緊醒人,換台車繼續她的死人遊戲。

好不容易那位死人遊戲小姐總算有些動靜。

「小姐。」楊平辛點點她的手臂。

「唔……走開,我要睡……」她嫌煩的擺擺手。

楊平辛靠近她時聞到淡淡酒味,不禁猜她是醉倒,對於這樣的女性,他覺得很糟糕,怎麼自己喝到睡在外頭,就不怕被人抓去賓館?

他搖搖頭將她扶起,安允詩深入睡眠狀態,精神恍惚,但即便恍惚,她仍不忘抓著她的武器,舒潔一百一十抽。

被強行捉起的她,身子無力失衡,猛然手一甩,武器正中目標。

「噢!」他慘叫。

後座傳來開門聲。

「搞什麼,一個女人要處理多久?」霍陳玖不悅道。

「少爺,我被醉女攻擊頭部──」楊平辛按著痛處。

霍陳玖瞪他。

攻擊頭部這詞他也說的出來!難道會被衛生紙打到腦出血不成?

霍陳玖單手要將她拉起,楊平辛見到他要出手就要喊聲阻止。

「少爺,你別──」

霍陳玖輕嘆:「這裡不是宅邸。」他的話像句提醒。

楊平辛縮回阻止的動作。

心裡也責怪自己方才沒趕緊把這女人處理開,以少爺高貴的身份,他該要替他處理有礙於身份的雜物才是,現在卻讓少爺親自碰了這來路不明的女人。

倘若現在在宅邸,他沒盡職一事被發現肯定受罰。

霍陳玖扶起倒回引擎蓋上的安允詩,些許的髮絲黏在白淨的粉臉,臉上未沾妝粉,一身休閒居家的模樣,猜測是附近的住戶。

「小姐,醒來。」霍陳玖低沉命令。

幾次的叫喚和輕拍都沒反應,再加上霍陳玖似乎不太知曉什麼是「叫醒」,他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但現在人都睡沉了,誰聽得進命令?

「少爺,不如我把她抱到別台車的引擎蓋上吧。」說完,楊平辛環顧四周,替她勘查不錯的車。

啊!對面那輛酒紅色的,感覺不錯!

「送她上車。」霍陳玖將她推到楊平辛身上,楊平辛小心的扶住她。

送上車?

「少爺,這樣好嗎?」

看她的穿著是放不了錢包和手機,要知道她身份是不可能了。

「一個女人丟在這裡很危險,不管她是故意還是什麼的,先把她丟到飯店省麻煩。」霍陳玖逕自走回,關上後座車門。

楊平辛扶著安允詩到後座空位,秦邵從後照鏡瞧她的面容、臉上的特色等,他這似不經意看過去,又近觀察的看過,是為了記下靠近霍陳玖的所有人,他的工作是保護老闆,即使是來送貨的專員,再大眾的臉,也不會逃過記性極好的他。

秦邵聽霍陳玖的吩咐,往飯店前進。

車平穩的震動,讓安允詩睡得安穩,直到某個轉彎把她晃醒,她才淺淺地睜開眼。

視力還沒恢復,看過去還是一片朦朧。

這是哪?

她在作夢?

怎麼會忽然坐在車上?她轉過頭,座位另一邊坐著一個男人,是薛仲臨──不對,不是他,他是誰?

每當她深入睡眠時,很難被叫醒,甚至像喝醉酒的人一樣,意識不清,不曉得現在眼前的一切是現實還是夢?

這男人生得真好看,耳朵到臉角的弧度讓人想伸手去勾勒。

安允詩靜靜地望著,像在看件藝術品。

霍陳玖感覺有道視線深深黏在他身上,直到現在他才轉頭瞧她,從她上車以來,他沒正眼看她,對他來說她不過是路人,只是順手幫她罷了。

這女人有張清秀的瓜子臉,方才在路上她的臉被髮給遮了一半,他沒看清楚,現在總算看清她的模樣。

她不到絕色,卻清秀得漂亮,氣息純淨透明,很讓人喜歡。

她毫不客氣地盯著他瞧,他也不迴避的銳利凝視,對眼上去,發現她杏瞳水汪迷濛得讓人喜歡,毫無防備,彷彿能輕易吞噬。

他難以被女人吸引,無論對方外貌多傾國傾城,只要他不想,再怎麼勾引皆是浪費時間。

好了,趕客時間到。

「小姐,妳家在哪?我們送妳回去。」霍陳玖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正常人醒來看到陌生地方總會驚慌失措,何況她現在可是在車裡,車裡又有三名素未謀面的男子,她居然不感到害怕,還有心情欣賞他?

這讓霍陳玖及楊平辛他們心裡打定她是看準車款在找男人的女人。

霍陳玖活到三十歲這年頭,有多少女人刻意接近他?不是被他的外貌吸引,便是他浩蕩的家世,不過,與生俱來的誘人魅力才是女人真正接近他的原因,成不了他的女人,一夜情也願。

可惜,他的高貴,沒人能輕易攀上。

霍陳玖見她沒反應,正要再開口時,她已慵懶模糊得開口問話。

「你知道嗎?薛仲臨他跟別人求婚了。」

霍陳玖凝眉。

「很多事被包裝得很完美,但等你發現一個缺角後,再去拆它已經來不及了。拆開的過程很痛……卻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覺得裡面有個誤會要讓自己去幫助它復原,可是,復原不了了,它原來就很醜陋,所以才包裝得漂亮。」安允詩望著出現在她夢裡的這個男人,她不知道他是誰,或許茫茫人海中見過,才成為她人生的潛意識人物,能出現在她夢裡,也是一種緣分吧。

他聆聽她的話,雖然莫名卻很有意思。

有些事實確實醜陋也很殘忍。

霍陳玖闔眼,那痀僂獨傲的身影浮現在腦海,永遠堅強豎立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氣場沒散去過一毫一絲。

一道撕裂聲迫使他睜開眼,痀僂獨傲的身影淡去。

安允詩扯開手中的衛生紙包裝,她拿衛生紙到他面前,逼他看清楚。

「上面寫一百抽,然後……送十抽,你覺得是真的嗎?」她問。

她在幹嘛?

前座的秦邵和楊平辛挑眉,這是搭訕少爺的招數還是某種性愛上的暗語?

霍陳玖沉默,不回應。

「或許它也是偽裝的。」她看著衛生紙唸。

霍陳玖打算看窗外,不理這精神失常的女人時,她又驀然滴咕。

「來做個實驗吧──」猛然,她開始狂抽衛生紙,嘴配合的快速數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車內飄散著滿滿衛生紙,它們平開四方形的身子在尊爵紳士般的賓士轎車裡飛揚,一張張自由飄逸,二、三十……甚至越來越多的衛生紙飛在車內。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霍陳玖劍眉緊促,瞠然,眼神直直對這女人透露著:瘋子!

「她開始襲擊了!」楊平辛張圓了嘴。

秦邵不受她影響的繼續專心開車,但衛生紙越飛越多,擋住他視線的衛生紙被他一手揮開。

霍陳少爺救到一個女瘋子!

在霍陳玖冰冷充斥無奈的視線下,安允詩繼續她的實驗,她的速度快到他不曉得從哪插手阻止,而唸到後來,霍陳玖再酷的性格,也聽得差點掉下巴。

「六十八、六十九、七十、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九──八十八、八十七、八十六、八十五、八十四──」

媽的,怎麼變倒數了!?

安允詩未感不對,繼續狂抽衛生紙倒數。

平時在淡定的秦邵也難以假正經了,他的薄唇愣開零點五公分,眉頭也小小緊蹙了零點二公分,嘖嘖,看看這安允詩的詭異行經,把死情緒的他都逼得正常了。

「她不是醉了,就是瘋了。」楊平辛從後照鏡注視仍在倒數的安允詩,偏偏他坐在前座,現在真的不好移動去幫少爺處理她啊。

楊平辛被從他鼻頭搔過去的衛生紙,癢到打噴嚏。

車內空中飄盪的衛生紙不斷,一張張衛生紙從霍陳玖眼前放肆地飛翔,有的還偷襲他的臉。

「妳夠了。」霍陳玖低啞的音中,不用細聽就察覺得出些微怒氣。

他現在確定這女人不是為了接近他而上車,純粹是他的好心接來了一個發酒瘋的女瘋子!

「七十三、七十二、七十一、七十!」安允詩抽掉最後一張後,高舉雙手。

她轉過頭對上霍陳玖的黑眸。

「你看這就是事實,包裝上寫一百抽送十抽,但我數完卻只有七十,事實很醜陋對不對?」安允詩一副看破紅塵的輕聲開導,這就是事實。

霍陳玖抹把臉,掌掩在眼上。

「把秦邵的領帶拆來給我。」低聲命令。

他要把這女人的手綁起來!免得她待會兒又在他車上做她的「事實很醜陋」的鬼實驗!

空氣涼得舒適,纖細的手滑過絲質薄被,美好的觸感讓床上的人兒沉溺在早晨的睡眠。

房內傳來陌生的電話響鈴,安允詩的手循著聲音接起。

「喂……」

『小姐您好,這裡是飯店服務櫃台,提醒您再一小時後,十二點就要退房,請問您有要再續住嗎?』櫃台小姐用溫柔專業的口吻提醒。

退房?

什麼退房?

聽到陌生女子說什麼飯店櫃台的台詞,安允詩的昏睡因子一掃而空,她一手梳起覆蓋在額上的長髮。

「退房?」她重複一次。

『是的,請問您有需要再續住一晚嗎?』

安允詩環顧簡雅的房間,白色的床單,方形的抱枕,歐式單人沙發,陌生的傢俱讓她皺眉,她不是在家嗎?怎麼到飯店來了,難不成自己會夢遊?

她猛地心臟頓一下。

「請問我這間房的入住人數是?」安允詩小心低聲詢問,她看眼自己的衣物還貼服於身,沒少任何一件,視線緊盯著浴室門口,深怕等等出現一名陌生人。

『入住人數一人。』

一人?所以這房間只有她?

櫃台小姐雖然跟她確認過,但她還是不發出任何噪音,細聽房內有無其他聲響。

數秒過去後,她確定房間只有她一人,連她旁邊的另一個枕頭也沒人躺壓過的皺褶。

難道她真的夢遊來的?她居然會夢遊……老天,是被薛仲臨逼到發瘋了嗎?

『小姐,請問您需要再續住嗎?』櫃台小姐柔和的耐心再問。

安允詩收回思緒,要拒絕續住時,冷不防瞅見電話旁的便條紙,上頭印著飯店大名,那名字逼迫她眼兒瞪到不能再大──千荷飯店。

媽呀──她夢遊歸夢遊,怎麼會跑到這麼貴的飯店?這、這這、這這這這裡很貴呀!在大台北也是數一數二的名氣飯店,夢遊的她品味也太好太貪了!

安允詩手撐著額,心已怠,失魂地盯著印有千荷飯店字樣的便條紙。

「我不續住,謝謝。不好意思,請問我住這間房的房價是多少?」

她看自己身上沒帶手機沒帶錢包的,這飯店錢看來要先請范先幫忙了。

『標準房的房價是八千元,昨晚已付清。』

「付清了?」她訝異地坐直身子,那八千元的數字在心裡尖叫著。

『是的,昨晚帶您來飯店的客人已經為您處理妥當。』

昨天是有人帶她來的?

「請問對方有留聯絡電話或名字嗎?」

『不好意思,對方拒絕公開任何資訊。』

安允詩跟櫃台小姐溝通完後,她疑惑得看看周遭,又翻找桌子和櫃上有無對方留的聯絡線索,好讓她跟對方道謝和道歉,加上她現在欠陌生人八千元,這讓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的她,欠下一筆羞恥又丟臉的帳。

對方真的拒絕公開任何資訊,翻遍整間房沒一絲線索。

安允詩躺在床上翻過身,動作間被薄被下的雜音吸引,她拿出薄被下的異物。

青綠與白的舒潔衛生紙包裝袋,皺巴巴的。

安允詩抿平嘴,晃著空空無重量的包裝紙袋。

怎麼會有這東西呢?還放在她的床旁。

淺淡透明的片段記憶,慢慢浮現在她腦海,那些關於昨天的記憶陌生又親近。

糟糕,什麼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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