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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女

醜女

從前從前,有個很貧窮的佃農,他娶了一位溫柔的妻子,然後有了三個孩子,兩個長相英俊的男孩和一個女孩。其中在這個農村最有名的是那個女孩的外貌,但不是因為她生得美,而是因為她生得很醜。

這個小女孩一出生便有一雙向外微凸的雙眼,極凸的高額頭,鷹勾鼻,還有即使閉上嘴也會露出的兩顆暴牙。因為她是在燕麥收成時誕生的,所以被取名為歐特(Oat)。

因為長相問題,即使是到了適婚年齡,所有附近農村尚未娶妻的同齡少年,就算是最讓人瞧不起單身的無賴、醉漢,都不敢在他們家前亂晃,更別說是要提親了,連個影都沒見著還論提親呢!反倒是那兩個兒子炙手可熱的很。

佃農很懊惱,除了擔心歐特是不是自己妻子和別人的野種,更是因為最近稅賦愈來愈重,除了要供這幾張嘴,還要供兩個兒子讀書。前者的疑慮很快便抵銷了,因為他是深愛著自己的妻子的,相信她決不會做出背叛他的事,就算如此……唉,佃農嘆息,那也罷了。

所幸歐特勤快的很,手腳俐落,總是替鄰居養雞養豬,洗衣,顧孩子,為家裡補貼不少。撇除外貌不談,鄰居也是相當喜歡這個獨立勤勞的少女。佃農的妻子也是對這孩子疼愛有加。

知道自己在外表比不上其他人,也知道父親一直都對她有著隱約的不滿,所以歐特更努力地想要做好一個孝順女兒的榜樣。

某夜,她怯怯地對著母親問道:「母親,父親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佃農的妻子嚇了一跳,隨即意會過來:「怎麼會呢?你父親上次還有誇讚你的勤快啊。」

「……我剛才聽父親和哥哥私下討論最近的收成……父親他、他覺得……」她愈講愈小聲,顯露在外的兩顆暴牙不住瑟瑟顫慄,一雙微凸向外的大眼迅速轉動,在外人看來甚是恐怖。但在佃農的妻子眼中,很快便明白這是女兒恐懼時的表現,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說什麼接下來會由女兒的口中傳達出來,但是她卻來不及阻止。

「覺得……覺得我是多餘的……可是我又嫁不掉,只是多出的嘴……白吃飯,可是、可是……」可是我努力在工作了,為什麼還是得不到父親認同?因為我嫁不出去嗎?

「女兒……」

「我會更努力工作的!不要把我丟到黑森林!母親!求求您!」歐特說道。黑森林是在農村附近的一座號稱有著各種猛獸和食人植物的森林,傳說人們走進去就難以出來,所以很多貧窮的歷代佃農會把養不了的孩子丟棄在黑森林。

「不會的,女兒,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母親跟你保證。」佃農的妻子抱住歐特,安慰道。

隔日,歐特照例餵完鄰居的雞和豬,然後趕著要去市集替某戶人家洗衣,這是她新接手的工作,薪水也較村裡的工作都高,只是她得加緊腳步才不會遲到。

「呦,看看這是誰呀?」

歐特的腳步停了下來,不遠處有一群少年堵住了她的路。

他們的年紀都比她稍大,有幾個她認出是自己哥哥的學校同學,在農忙時刻,這幾人居然在此遊手好閒……歐特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就是她,她是我們村中的醜女,叫歐特,是那傢伙的妹妹。」其中有人指著她嚷叫著。

「長得怪噁心的。」有人摀著口鼻,裝出一副想吐的模樣。

其他人則附和大笑,有些人還趁機對她比出猥褻的手勢。

歐特決定不予理會,快跑穿過他們,所幸他們也沒打算阻攔她,只是在之後不停的嘲笑著她。有人甚至拾起石頭丟她,嘴裡嚷著:「走開!噁心!」

可惡……

可惡……

可惡……

她拔腿狂奔了不知多久,終是再也跑不動了,於是停下腳步,回頭看看,他們並沒有跟上來,可嘲笑聲仍在耳邊迴繞不去。

「討厭。」發現臉上布滿淚痕的她連忙用袖子擦乾,卻是怎麼樣也擦不盡,「這樣子……怎麼去工作嘛……會來不及的。」

五塊錢吃一個月,五塊錢吃一個月……她在心中默念著,她趕上這一次,就能夠貼補一個月的家用。

「如果不介意,用我的手帕吧。」一個溫和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歐特一震,順著聲音抬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到了神。

她凝視了一會,才恍然大悟。因對方背著光,所以她看不清,但絕不是神,只是名路過的普通男士。

「謝謝……但我不需要。」這名男士突然出現嚇得她的眼淚都縮回去了。

「不客氣。」男子收起手帕。

歐特低頭行禮後就立即轉身離開,最近她愈來愈自卑了,幾乎不敢在父親哥哥以外的男子面前現身,免得換來一陣驚恐和尖叫,甚至還有人昏倒,這些都是她不需要的多餘麻煩。

「請等一下,請問這位姑娘是否知道這附近有哪戶人家的小姐未婚呢?我找了好久,似乎這兒人選很少。」

歐特頓了一會,差點要報出自己的名字。

「我……不知道。」

「好吧,謝謝你,姑娘。」那個溫和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失望。

「不用謝。」歐特在心裡跺腳,她毀了一個機會呀!為了不要讓自己有反悔的機會,她又開始狂奔起來。

就算她真的很想嫁,但還是別為難人家了,歐特在心裡這樣想著。

===

工作總算是趕上了,就在歐特於口袋裡東翻西找,要拿出工作圍裙時,發現自己的格紋裙口袋裡竟然有一條不屬於她的手帕。

那是條精緻的手帕,布料上等,絕對不是在這附近可以買得到的。

該不會是……她想到了那位有著溫和聲音的男士,不會吧,她明明看到對方把手帕收起來了呀!接著她又想到,能夠使用這麼上等布料的人家絕對很有錢,她似是錯過了一次大好機會了。

不對,會到這種荒鄉僻壤找新娘絕對有問題,她又如此安慰自己,拒絕回答是對的,沒錯。

傍晚回家時她如願領到了五塊錢,甚至還因她為雇主縫補絲襪手藝好,而多得了一塊錢。捧著這些錢,歐特在這瞬間覺得自己已是個非常富有的人了。

當她走到家門口,發現父母哥哥都非常緊張的拿艾美草細粉撒在屋子周圍。

「有誰生病了嗎?怎麼突然要撒粉?」

艾美草粉有驅邪的作用,農村居民對此深信不疑,因此若是遇上瘟疫,村民都會灑艾美草粉。

「你哥哥到隔壁村的市集去,聽說那兒正在傳染某種不知名的疾病,這是幫你哥哥驅邪用的。」母親溫和說道。

「這樣啊,母親,今天我領到了六塊錢。」歐特愉悅地將緊握在手掌中的錢全數交出。

「太好了,快去梳洗一下,等下要吃飯了。」

「好。」

歐特洗完手,又想到口袋中的手帕,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不要丟掉。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摺好,仔細端詳一番。

「或許哪天可以還給他吧。」

當時歐特沒有想到的是,重逢竟是在不久遠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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