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于黛西,林黛玉的黛,西瓜的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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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讀完便開始休學,在離家三分鐘路程轉角處的咖啡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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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杯肯亞,二號桌的客人,麻煩妳囉。」儘管咖啡杯很燙,裝得又滿,但她的手還是穩穩地端著兩杯咖啡,動作老練而迅速地放上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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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是我的同事兼高一同學,田芮。她是這家咖啡廳老闆娘的乾女兒,只有在放學後才會來幫忙沖咖啡。別看她只是個乳臭未乾的青少女,她泡咖啡的技術可說是一流的,有許多常客還會特意挑她放學的時間來光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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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點頭,小心端起托盤上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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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工作領薪水理所當然不多,但再加上低收入戶的補助金額,勉強還能過活,還好我們家在我爸生前時就有拮据的習慣,突然間家裡沒了支柱,也不至於造成誰的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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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擁有的本來就不多,所以失去的,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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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我媽來說就不一樣了,爸爸是她的全部,爸爸去世了,就等於她的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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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覺得無奈,世界上的男人不是只有我爸一個,為甚麼她就是這麼執著?選擇放下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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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爸爸」這個東西,對我而言可有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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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曉得為何我們的關係如此差──其實也算不上差,應該說是:我們根本是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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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常常在家,也常常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但我們幾乎不會交談,我甚至計算過,我們最久可以九天都沒說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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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是對恩愛的夫妻,這是一個完整的家庭,那為甚麼我總覺得我爸似乎很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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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很久沒有去想這些事情了,只是看著坐在角落的小孩和他爸爸處得這麼愉快,這些思緒又繞在心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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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田芮在我發楞的眼前揮了揮手,喚回了我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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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叫我黛西,跟著別針上面寫的兩個字一起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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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除了錄用我的老闆娘,應該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姓甚麼了,就連同班過一年的田芮大概也不曉得,畢竟我在班上一直是個低調的存在,她沒注意過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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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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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了,可以下班了。」她指了指掛在牆壁上的復古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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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順手脫下圍裙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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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這裡已經第二年了,而田芮似乎也已經習慣了我的淡漠,但她並沒有因此討厭我,為此,我心裡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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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內向,也不怕生,只是習慣性低調,存在感這名詞跟我絕緣。我喜歡人群,同時也討厭人群。熱鬧吵雜一點總能提醒自己我並非一個人,但我又不喜歡吵鬧,吵鬧會讓我覺得莫名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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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也是我選擇來咖啡廳工作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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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願意接近我,其實我也不會去抗拒,只是默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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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每天下班時田芮總是會自動走在我旁邊,雖然我們從來不說話。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為我們回家的方向剛好一致,但我一直都自動將這件事歸類成她向我示好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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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交叉路口,田芮只是隨意地向我揮了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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