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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籠中鳥

啊,女人。

她綻出一抹飽含許多意味的笑,壓低自己嬌媚的嗓音,彷彿詠嘆一般喃著。

赤身站在大穿衣鏡前,她有些迷惘,有些諷刺。手指輕巧從臉頰一路向下撫過,徐徐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型,男人曾說過她的肌膚有如上等羊脂玉;她的眼要比明湖居的白妞更加有靈氣;她聽過太多對她的稱讚,這大概是她最滿意的兩個部分。

不過,也只是空殼子罷了。

瞥了眼散落在房內的精品,凡是國際間能叫得出名字的,她想就算不是限量品,至少也能拿出一兩件讓人驚訝的收藏了,多虧於男人驚人的財力與她強盛的虛榮心,拿著張無上限的卡到處滿足著物質的欲望,卻讓她漸漸失去自我,也失去逃走的能力。

用力將手邊的宴會包丟向穿衣鏡,鏡中的自己看起來是那麼地驚慌、卻又帶著一股掃不去的狐媚。她低低笑出聲來,這樣的樣貌堪稱男人口中的尤物,女人心中的妖孽了吧?

「賤人賤人賤人賤人賤人......」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流淚,眼睛有些漲,但臉上卻感覺不到濕意。

作為女人,她卻活得連一點尊嚴都沒有,為名為利,為了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垃圾,此般活法,於她而言可謂作賤。

躺在被褥中的手機響起。

她僅是瞥了一眼,便開始焦慮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停地啃咬著指甲,根本就不顧上面有著昨天才去工作室作的美甲,喉間不斷發出模糊的音節,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鈴聲停了。她站著,潔白的牙還咬著指甲,似乎對於鈴聲就這麼斷了,有些疑惑。

隨後響起的,是家用電話。

一個用力,美甲上的水鑽刮得她牙齦出現一條小傷口。

「別再響了別再響了別再響了別再響了別再響了別再響了......」蹲在地上,她雙手環住自己,止不住地發抖,嘴裡有如求饒般喃著。

「三個小時後,車到樓下。」家用電話很快便轉進答錄機,男人的聲音透過機械更少了許多人氣,冷漠地命令一句後,便斷訊了。

她是想哭的,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哭不出來。將自己縮進房間的角落裡,她不下百次想過若是死了或許會自由些,但她不敢去想若是沒有死成的後果,男人的怒氣她是不敢招惹的,幾年前親眼看過男人怎麼折磨人的樣子,沒有一點骨氣與想法的她,是無法逃脫的。

啊,反正她也就是被男人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那漂亮的手指只需對她一捏,她也就不用喘氣了。她怕死、怕痛,所以活得再怎麼下賤,她也願意,即便前面等著她的,只是囚牢、只是地獄。

時間就這樣被她消磨了一個小時。

茫然地抬頭,似乎是發現已經無法再拖下去,她面無表情地起起身從衣櫃裡挑了件最能凸顯她美好身型的小禮服,並開始整理起妝容。

坐在梳妝台前,她看見自己原本帶著驚恐的面容慢慢地被化妝品蓋去,轉而出現在鏡子上的,是個艷麗的女人,一顰一笑皆充滿風情,像是戴著最精巧的面具,無人可以看見她是多麼討厭這樣的自己,也無人看見她的悲哀。

我是誰呢?她觸碰鏡面,卻摸到一片冰涼。歪著頭,她想,她已經忘記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了,反正也只是個被錢堆出來的狐媚女人,記得以前的樣子又有什麼用,徒增傷悲罷了。

待時間差不多時,她隨意挑了雙高跟鞋套上,嫵媚地撥了撥捲髮,拎著宴會包下樓。

「上車。」靠在車門上的男人將菸丟進菸袋裡,對她說了句。

她只是露出虛假、帶著甜蜜的笑,「知道了。」

啊,她怎麼會如此厲害呢,這般會作戲,這般地噁心。

男人喜歡在與人談事的時候帶著她。

也許是一種權勢的象徵或是炫耀,但這也不代表她有任何的地位,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各種羞辱或是騷擾是避不掉的。

從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這是她的責任,是她被男人包養的代價。所以她沒有拒絕,選擇假裝自己是個沒有思想的魁儡,即便她覺得自己再怎麼醜陋骯髒,也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標準的花瓶女人。

「你想要什麼?」等她回神時,恰好聽到男人正在與對方交涉。

「說白了,錢這點東西,我們兩個都不缺的......」坐在男人對面的人攤手,目光不知怎麼的,竟是轉到她身上,頓時令她感到不自在,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不如,拿她來換吧。」

聞言,她驚訝地看著對方,後者倒是回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一點肉慾──倒不如說,只是在打量一件物品。

「好。」然後,她聽到攬著她的那個男人這麼回答。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身邊的人,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而她卻從那雙漆黑毫無情緒的眸子裡看到了驚慌失措、甚至是帶著失望的自己。

原來,我還有這樣的表情啊。她眨眨眼,闔上因為震驚而不自覺張開的嘴。

原來,她雖畏懼男人,卻在不知不覺中也對男人放了感情,不是純粹而無知的愛,而是摻了更多複雜的情感,無法言喻的感情,真要比喻起來,可能有那麼點類似對主人的依賴?她可真是個好奴隸呢,對吧。

如今,男人卻要把她送人了,沒有一絲猶豫。

「女人,妳不願意嗎?跟著我,享受也不會少的。」

沒有理會彼方的打趣,她對男人綻出極美的笑容,不是一如往常的狐媚,而是一種放開一切的淡然,襯得她的那雙眼睛明亮極了,也讓人驚覺藏在虛假面容底下的她,似乎不只是個毫無想法的女人。「你要把我送人了,對嗎?」第一次看到男人露出驚訝的神色,她咯咯笑出聲。

柔軟的手指將男人箍在腰間的手從身上拔開,她反常的樣子讓正在談判的兩人一時回不了神,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她早已踏著輕快的腳步到了大開的窗前,並危險地坐在上面。前後只有幾秒的時間,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到窗邊來的,但此時的她卻感受一股未曾有過的輕鬆與自在,就連男人快步走來要抓住她的時候,也只是好心情地挪動臀部,讓自己與夜色更加貼近。

「再過來,人家就要掉下去了呢。」笑瞇一雙眼,她用調情般的語氣對男人說,竟是成功止住了他的腳步。

「過來。」男人的眼神陰騭,緊抿的唇彰顯著他即將爆發的情緒。

而此時,餐廳也開始出現騷動。

她往窗外一看,二十幾樓的景觀果然極好,她喜歡。

「知道嗎,」她說,「我本可以當你的金絲雀一輩子的。」

啊,作為一個暖床的人,她卻對金主抱有感情,實在太噁心了。不過,一切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她歪著頭,先是鬆開一隻手,外頭吹來的強風令她有些不穩,僅能勉強坐著。「養著一隻乖巧的金絲雀讓你煩了,所以要把我送走了嗎?可是換個籠子,你讓我怎麼活呢?」

男人皺著眉,朝她伸出手,「暖暖,過來。」

「啊,原來你記得我叫暖暖啊。」她端著甜蜜的笑,滿意地看到男人僵住的樣子。男人從未叫過她的名字,被包養後她也斷了跟朋友的聯繫,今日聽到自己的名字,反倒令她不習慣了。

暖暖、暖暖。原來她活到現在,至少還保有自己的名字。

她開心地大笑著,覺得十分快活。「知道嗎,我覺得你噁心,但我覺得甘願陪著你的自己更噁心。」更往外挪了一點,她的動作引來廳餐裡眾人的驚呼,也讓企圖把她從窗子上扯回來的人停住動作。

「你說,自由是什麼感覺?」鬆手,她在對男人發問的同時,跌出窗外!

夜晚的風很涼,卻讓她感到止不住的愉悅,在這陣風的帶領下,她覺得自己似乎擺脫了什麼,心裡盈滿了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滿足,她是這麼地快樂,就像是隻好不容易從籠子脫逃出來的鳥一樣。

她跌出的那個窗,已經縮成小小的一點了,所以她不確定那個看著她跌出來的男人會有什麼表情,但是這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是的,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自由。

THE   END

=====

其實已經有點忘記自己在寫這篇的心情,但斜完之後回來看,卻覺得文中的暖暖十分可憐。

唯一記得的是,我當初跟朋友說我要寫個小清新,結果卻出來了這一篇,還被她冷冷一笑,問著說好的小清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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