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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尋愛之旅(下)

出師不利

很遺憾的,趙意瓊和盧沛陽的太平世界只維持一個星期,然後又回到像過去的模式,爭執和冷戰不斷,兩人從看電視到吃什麼東西都會有事,盧爸、盧媽和沛琳都快變成他們的夾心餅乾了。

她好累,她一向是和平的愛好者,根本不喜與人衝突,卻偏偏在他面前控制不住嘴巴。或許沛陽對她的感情和自己的並不相等,不得不懷疑自己為何要來。兩人最近的一次爭吵是在上星期,只為了她又忘了開手機。其實她是有些惱羞成怒才和他吵,她天生在某些地方就是少根筋,老掉東忘西的,她也是挺無奈的。

在臺灣時,每次和他吵完她還可以瀟灑地回家,有歸屬之地;在溫哥華,和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磨擦、衝突機會更多,卻完全無處可逃,於是她開始想家。

半年後,八月中旬,意瓊私下停了課,不再去上學,只因心中無目標,這動搖的心念還帶著淡淡的悔意,甚至心灰意冷地計劃回臺灣,卻沒敢讓趙、盧兩家人知道,她知道老爸、老媽不會樂見她連英文都沒讀好就想打道回府,最惱的是,她還是下不了最後的決定,或者是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吧!

正如先前的預測,她並沒有小羽的耐力和運氣,小羽等了六年才等到心中的白馬王子,現在的小羽是苦盡甘來,偉平老爹可是將小羽捧在手心上,視為瑰寶。自己大概沒那個命,承認吧!最令她痛苦的是,讓她想來溫哥華和想回臺灣的原因都一樣,都是為了一個人──盧沛陽。

依兩人惡性循環的相處來看,她悲觀地想:賀羽的猜測或許是錯的。她回家的念頭越來越強,終於在八月底,她訂下回程機位,打算在九月中旬回臺。說穿了,訂這日期仍然是抱著最後的希望,默禱她的二十四歲生日可以帶來轉機。

一日拖過一日,她每天照上下課作息時間進出,不過滿辛苦的,每天搭公車在這個城市裡閒晃,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她對溫哥華的公車路線熟到可以寫一本公車導遊了。不意外,她的把戲還是被沛陽發現。

「為什麼停課?」他像法官一樣地問話。

「不想上,那些過去式、現在式、未來式搞得我頭昏腦脹的。」

「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要有點鬥志嘛!」

「你那時才十四歲,腦子還有很多可造的空間,而我已經快二十四歲了,腦袋早就定型了,太吃力了。」她沒說真心話,當一個人失去奮鬥目標時,連一加一等於二的演算題都會變成難題的。

他不再說話,但那挑高的眉就是不相信的表徵,她知道他暗中在監視她。她有股衝動想對他大叫:為什麼要我來卻又如此對我?可是她膽怯,不想知道他的回答。

八月底,盧爸和盧媽南下去西雅圖探望妹妹,大人不在,意瓊就想作怪。

那週六晚上,意瓊和語文學校的同學五月和艾蜜決定到市中心的酒吧去見見世面,怎知她們竟挑到一家有跳脫衣舞表演的,因為從沒接觸過這種場合,三個女孩可說是又驚又喜,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自然也是經過幾番掙扎,她們決定留下來探索社會的這一面相。

然而這三名年輕的東方女子在這龍蛇混雜又以男性居多的酒吧中特顯突出,尤其是亮麗的艾蜜才坐定不久就招來三名想搭訕的痞子,她們驚恐得不知如何應對,反而引起這三名男子語言上的大膽挑逗,連一旁的幾位歐吉桑級的酒客也看不過去而出面勸阻。

這三名痞子大概臉上掛不住,虛張聲勢地拉高聲量,張牙舞爪地試圖扳回面子,這兩對人馬都不肯放低姿勢,終於讓酒吧雇用的保鏢出面,聲明兩方若不收手,他必須將他們驅出酒吧,才化解這緊張的氣氛。其中一位中年人建議她們找人來接,嚇呆的三名女孩如大夢初醒,意瓊立刻撥電話找沛陽。

沛陽聽出意瓊慌亂聲中的異狀,要她們立刻離開酒吧到大門口去和他會合。驚慌中,意瓊沒時間想為什麼他沒問她人在何處,拉著同學就衝出酒吧,一打開玻璃大門就看見他急促地跑向她們。

沛陽很紳士地送五月和艾蜜各自回家,在單獨面對她時立刻變臉,車內的氣氛幾乎要凍出冰塊,回到盧家的玄關,他馬上變成了噬肉的暴龍。

「妳真的很沒腦袋,那種場合妳們三個單身女子去,根本就是自投羅網,為什麼不先問我?」他粗聲地吼。

「你會帶我去嗎?」

一句話堵死他,那張清俊的臉當場變豬肝色。

留下來只是為了你

「為什麼又沒開手機?」沛陽沙啞地問。

「酒吧那麼吵,開了等於白開的,而且我本來就沒打算要麻煩你來接我。」她是故意不開的,別開頭說著。

「那剛才是誰打給我的?」他扣住她下巴,扳回來,與她面對面。

意瓊艱難地換氣,闔上眼,終於在這一秒下定決心,她緩緩地說:「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真的很感謝你去接我。」再次深吸口氣,才能將幾欲奪眶而出的淚留住。「盧沛陽,我想是我該回去的時候了,機票我訂好了,九月中我就走,這手機還你,謝謝你這陣子的招待。」

將手機塞進他手裡,她馬上轉身往樓梯走,再不走她就要藏不住淚,一定會讓他看見她最醜的模樣。

他緊急拉住她,硬將她轉過來面對他,然後從風衣口袋掏出一個長型白信封,臉色慘白地問:「所以這是真的。」

她瞥了一眼信封,正如她所計畫的,刻意留在玄關桌上已劃位的回程機票,現已落在他手裡,原來是想知道他對她回臺灣一事會有啥反應,只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嗯。」她努力地笑,完全失去鬥嘴的動力。

「為什麼?」

他在發抖嗎?她滿臉狐疑,苦笑說:「我什麼都做不好,一無是處又老惹你生氣,連我自己都快受不了,所以回臺灣才是最好的決定。」她故意表現不在乎的樣子。

他像跌入大海,好不容易才抓到浮木,猝然將她掐在懷裡,害她差點斷氣。「不要,不是這樣的,不要回去……」他不斷地重複說,音調裡充滿恐懼。

她失去原本就少得可憐的耐性,撕開那張再也偽裝不下的笑臉,淚腺亦宣告崩堤,啜泣說:「從小,你見了我,除了罵、鬧還是罵、鬧,就算長大後還是一樣,在臺灣被你罵就算了,我大概是頭殼壞掉,犯賤,才會笨到來這裡讓你繼續罵……」

他沒讓她把後面那串落落長的抱怨說完,以手掌扶住她的後腦往自己身前帶去,低頭就將她沒說出口的話吞噬入腹,連她眼前的空氣也讓他搶盡一空。

對這個生平第一次的經驗,她的反應是一尋到空檔立即拔腿就跑,只是她的身手沒他好,在房門口就讓他用雙手圍著攫住。

他們前後奔跑上樓所製造出來的聲響引來了盧沛琳。「搞什麼啊!沛陽。」

意瓊轉身將背緊貼著房門板,先往上看他一眼,再越過他的手臂和走出房間、滿臉驚訝的沛琳隔著幾步在走廊相望。

沛琳不安地問:「怎麼了?意瓊,妳還好嗎?」

意瓊不敢再看他,無聲無息地點頭。

沛陽側背對著姐姐,沉濁地換氣,像座巨山絲毫不動,死盯著意瓊。

沛琳走到他們身邊,看著弟弟,擔心地說:「沛陽,有話慢慢說,你們……」

「姐,妳去睡啦!我會處理好的。」他粗聲中帶著沉穩卻不容人干預的語調,雙眼仍定定地看著意瓊,完全無意回頭看他姐姐。

沛琳和他們站在走道上僵持足足有五分鐘之久,最後才悻悻然回去她的房裡。

從小到大,不管如何打鬧、吵架,他們都習慣那種相處模式了,然而這樣充滿張力又親近的接觸卻是首次,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當他們的呼吸都平息後,意瓊以為他會讓她走,沒想到竟看見他詢問的眼波,讓她閃了神。

他的右手雖是顫抖不已,卻緊抓著她不放,左手扭開房門後,將她輕輕往房裡面推進,也將自己帶進去,她垂首無語看著他將兩人掩在門內。

從頭至尾,她靜靜地看著事情發生,或許,她曾經期待過它的發生,也或許,她曾預見它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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