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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瑟《追逐》CH-04

「哦!羅密歐,為什麼你要生在蒙太玖家,而我卻出生在普立特家呢?你我注定無緣,多麼令人傷心啊!」

站在寬廣的舞台上,我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背誦出台詞,並且加入了該有的情緒及適當的動作。

現在是放學時間,因此劇場教室可以讓戲劇社的人借來使用,不必擔心在這練習時裡面會有閒雜人等打擾我們,造成我們的練習進度落後。就是衝著這好處,所以就算沒有要留社,我偶爾也會借用此地來密集地自我特訓,尤其是自從報名要參加比賽後,我更是每天都會來這裡報到。

為了要在當下享受那股美妙的哀傷,我一定要完美地演出才行。

就在我準備要進行下一幕時,我聽見地板被鞋子磨擦的聲音在門口那想起,我困惑地朝那看去,發現製造出這聲音的是飾演羅密歐的霍洵。他倚靠在門邊,兩眼正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瞧,看來已經站在那好一會兒了。

「你在那多久了?」我蹙眉道。

對於他常常這樣不請自來的觀看,我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聳聳肩,朝我逕自走來。「多久很重要嗎?重點是我看完的心得吧?」

「那麼?」

「嗯,是演得很好,可是少了羅密歐的對話就感覺像是一個神經病在投入地自言自語,怪可怕的。」

「那你可以別看啊。」

「所以我才來陪妳演對手戲啊。」霍洵不理會我的話,很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的話接續下去。「如此一來,每個經過教室外的人就不會覺得裡面有個怪人在激動地自言自語啦。」

我睨了他一眼,決定就照著他要的做。反正如果我再說些什麼的話,他也總能找一堆話來回我,那麼與其浪費這麼多唇舌來自找麻煩,倒不如就這麼隨他的意思吧。

「那麼,就接著剛剛的繼續下去演吧。」霍旬開口道,然後換上真誠的眼神,「茱麗葉!以這輪明月為證,我發誓──」

「不!不要指著月亮發誓。」我馬上陷入茱莉葉的情緒之中,伸手輕輕拉著霍洵的衣角,「月亮變化無常,有陰晴也有圓缺,你要是指著她發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像她一樣多變。」

「那麼請相信我的真心吧。」霍洵說到這,突然停頓了一下,當他再次開口時,從他口中吐出並不是接下來該說的台詞:「我等妳,明天,妳一定要派人來,否則我將永遠等下去。」

我稍稍錯愕了一下,接著馬上接下一句台詞:「我一定不會失信。」

「晚安,晚安」。他朝我跨近一步,雙手握住了我的雙手,兩眼滿是悲傷,「離別是這樣甜蜜的淒清,我多麼想要與妳道別到天明。」

我被他的哀傷所驚愕住,忍不住跟著他所帶出來的氛圍演下去:「晚安,晚安。我是那麼的不想與你話別,但我不得不。再會了,羅密歐。」

語罷,我輕輕掙脫他的手,緩緩地轉過身。

這一幕,結束。

「嗯,剛剛演得很好,而且臨場反應也不賴。」他的讚賞聲響起,我轉過身,對上他因為驚訝而發亮的眸子,「不愧是曉啊。」

「謝謝。」我淺笑道,「你也很厲害。」

他摸了摸鼻子笑著,「哈,這可不敢當。妳啊,比我厲害多了。」

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然後坐上地板喝起水來。他見狀跟著坐下,兩眼毫不避諱地瞅著我。

「欸,曉。」

「嗯?」

「其實我不是因為妳最會演戲而選妳當女主角。」霍洵頓了頓,挑起右眉繼續說著,「而是因為,妳喜歡悲劇──或者應該說,妳執著於悲劇。」

面對他的話語,我擺出一復平靜的樣子繼續喝著水,但內心早已蕩漾著詫異。

怎麼會?他怎麼會看出來了呢?難道是因為認識彼此很久了,以至於我的心思被他給察覺到了?

「為什麼呢?是什麼原因讓妳那麼執著於悲劇?」他低語,像是在喃喃而非在問我。

我的動作瞬間靜止。

這個問句讓我想起了個女孩。而她也曾問過我同樣的句子。

可是,當我鼓足勇氣回答她的疑惑之後,她的表情卻狠狠地傷害了我。好噁心。她的表情是這麼說的。而且毫不掩飾。

從此,我不再讓任何人知道原因。既然沒有人能理解我對於美的追逐,那麼何必花費時間去多做無謂的解釋呢?

只要我自己能夠理解,就足夠了。

「曉?」霍洵試探性地呼喊。

我微微一笑,不做任何的解釋與回應,只是默默地蓋上水瓶蓋並栓緊,然後站起身來,隨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們繼續練習吧,離比賽只剩下不到幾天了。」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還有幾抹複雜的情緒,然而他仍舊順著我地站起身來,似乎不打算追問我為甚麼不回答。

朋友當久了,自然就會懂得對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妳要接續著剛才的那橋段,還是想挑別段?」他開口問道。

我稍微思忖了一會兒,「嗯,我想要重頭鍊一次。」

「重頭?唔嗯……唉,好吧,我陪妳重頭鍊就是。」

霍洵嘆息了聲,最終仍是答應了。

他咳個幾聲輕了清嗓,接著以清朗的聲音唸出台詞,我抓準時機投入劇情中,陶醉地沉醉在這場注定以淚水收場的戲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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