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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擁抱寂寞> 1-1:【現在、曾沚萱】

第一章    擁抱寂寞  

-茫茫人海中我與妳相遇,我們急欲擁有彼此,卻只是不斷餵養對方的寂寞,然後擁抱……  

1-1:【現在,曾沚萱】

      最近這幾日晚上都悶熱無風,今天也不例外。躺在宿舍的和式地板上,開了冷氣,電扇也在一邊轉,我盯著床邊窗戶上的米色窗簾因為風吹而晃來晃去。

      心中沒有什麼計畫,既不想碰書複習功課,也不想去PUB跳舞看妹,我百無聊賴地坐起身子,決定到附近的超商走走晃晃。關掉嗡嗡作響的冷氣機跟電扇,拿起木製書桌上隨手亂扔的鑰匙跟錢包,確認手機依舊在口袋裡,我就出門了。

      走路到離我宿舍最近的便利商店,不過一小段距離也滿頭大汗,我於是趕緊邁開步伐走進超商,讓冷氣瞬間驅走全身的熱氣。不疾不徐走到冰箱前,想買些冷飲回宿舍,也許配個電影跟零食度過今晚。我反覆斟酌著要喝台啤,還是喝海尼根,手機剛好就響了。

      「喂?」我接起手機。海尼根比較適合的樣子,我一手拿手機一手打開冰箱、拿起海尼根。

      「欸曾沚萱,女性主義通識的報告妳交了沒?」手機傳來陳欣如的聲音,我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她打這通電話為的不是別人,正是為了她的男朋友王祈宥。

      我和陳欣如是高中認識兩年的好朋友,誰知道我們雖然上了不同所大學,但她男朋友卻好死不死跟我同校同系又同班,天性愛玩不愛念書的王祈宥索性在開學選課之際選了和我一模一樣的課──

      「這樣比較好互相照應嘛。」當時他是這麼說的,但我知道他說的根本是屁,不要拜託我罩他就不錯了,想要他罩我可能等到下輩子還等不到。

      「報告不是今天就要交了?」我皺眉頭,今天那堂課我有看見那個笨蛋走進來聽課,莫非又睡著了不成?

      陳欣如在電話那頭嘆氣,「事實是他根本沒寫完、喔不,是完全沒寫。」

      「那他就準備被當了,還有什麼話好說?」我關起冰箱準備要結帳。

      「他說教授准他明天補交,所以想今天爆肝趕出來,妳也知道他這傢伙根本沒在上課,所以想找妳一起幫他把報告做出來──」

      「我不要。」我靠在冰箱門上,手裡還抓著一瓶海尼根。一旁的人經過我,瞧了瞧我身後的酒精飲料,我於是識相地讓開一步。

      「唉唷,拜託嘛!」陳欣如在電話另一頭沒完沒了地撒嬌。

      「妳真的很『盧』耶。」我不甘願地抬起頭,剛剛在冰箱門前徘徊的人已經不見了。我把海尼根放回冰箱,關上冰箱門,走到下一格冰箱,拿出老少皆宜的健康果汁。

      「幫個忙嘛,我已經親手做了宵夜給妳,要當作答謝了耶。」她撒嬌的聲音嗲到我整個人的骨頭都快軟掉了。

      我聽她在講空話,宵夜應該是煮給男友吃以鼓勵他爆肝奮鬥,怎麼可能是給我吃的,認識這傢伙這麼久了,誰不知道她是出了名的重色輕友。我忍不住在心底碎碎念,再嘆了口氣。

      「好啦。」我的聲音很不耐煩。

      陳欣如在電話那頭開心地笑了:「就知道妳人最好了!十分鐘後到,掰!」

      「掰。」我掛了電話,走到櫃台結帳。

      離開了便利商店,我馬上回到宿舍開冷氣,順便到浴室沖了把臉,好洗掉臉上的汗漬。這是春夏嬗替的夜晚,雨季的濕和夏季將臨的熱,讓人心情浮躁。

      來到了這個季節,也說明我的大一即將結束,我將不再是新鮮人。一晃眼就過去的大一,其實時光沒經過得那麼雲淡風輕。整整一年,扣除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時光,剩下的時間就是在療傷。又因為和前女友是校舍室友,分手後為了避免尷尬,也為了避開惱人的熟悉場景,我毅然決然搬出校舍,選擇在外賃居。功課不多、閒來無事時,我就跑去T吧溫存,免得被惱人的回憶折磨得不成眠。

      手機鈴聲響起,是陳欣如打來的。我走出浴室,打開客廳窗戶,看見他們的機車就在樓下,於是按了開關將門打開。王祈宥將筆電拽在懷裡,陳欣如手裡則拿著一大包宵夜上樓走進我的公寓。

      坐在冰涼的瓷磚地板上,攤開了折疊式的矮桌,我們三個人就開始討論該如何完成這份麻煩的報告。

      但沒有多久王祈宥就開始抱怨。

      「妳是自討苦吃選這種課幹嘛!」王祈宥發起牢騷。

      「我有叫你跟我一起選嗎?」我白了他一眼,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

      陳欣如趕緊擺笑臉打圓場:「好啦不要吵架,我有做點心喔!一起吃吧。」

      我撇過頭去,而王祈宥摸摸鼻子低下頭盯著電腦螢幕。算是暫時停戰。

      吃著陳欣如做的點心,我翻開最新一期的LEZS雜誌,而王祈宥專注地邊找文獻邊打報告,鍵盤聲此起彼落。

      不知道哪條神經不對,王祈宥突然打破沉默,「這個作家也叫Helen耶!」

      我愣了一下,假裝沒聽見,繼續翻雜誌。

      「看來叫Helen的都挺聰明的啊?」他繼續叨念著,轉過頭問陳欣如,「你還記得吧,就我們都認識的那一個Helen。」

      我的眼角餘光瞟見陳欣如瞪著他要他閉嘴,他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低下頭來繼續做報告,還時不時往我這偷瞄,想看看我有無異狀。

      但我臉上沒有表情。

     

      我們都認識的唯一一個Helen,就是我的前女友。

      我和她最初在T吧認識,後來開學才知道我們居然是室友。一切似乎像是註定好了的,我們就這樣順其自然走在了一起,最後卻因為她劈腿學長而慘烈收場。

      受不了王祈宥動不動就往我這看,加上陳欣如不斷塞我東西吃,我索性拿起雜誌站起身來,看著盤坐在地上的他們倆。

      「剩下來的你自己會寫吧?我要回房間了,離開記得鎖門。」我說著,忽略王祈宥歉疚和陳欣如責備的表情,轉身走回房間。

      我們共同記憶的那一塊,沒有人遺忘。然而我們都認識的Helen,無論此刻或未來,之於我,都只能是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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