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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羽翼〈四〉

      從那一天起,過了很多年。

      森慢慢變成了一個能夠思考和判斷的大人,過著正常人的生活,認識了很多朋友,也和幾個女生交往過,但再也沒有見過葛蕾絲。

      每次走再路上,森總是會不經意的看看天空有沒有青色羽翼的蝴蝶;也會在人群中試圖尋找葛蕾絲的身影……

      雖然在成長過程中,比葛蕾絲更漂亮的人多的是。

      但是對森而言,葛蕾絲是很特別的。

      直到某天,再次和母親問起葛蕾絲的事情時,森的母親搖搖頭,輕嘆了口氣後,把當初警察告知的原委對森娓娓道出。

      那是一個極為殘酷的真相,讓森聽完後震驚的奪門而出。

      葛蕾絲的父親原本是個溫和待人極好的人,但因為生意失敗而一蹶不振,變成一個很差勁的人,不僅賭博、喝酒,欠下一大筆債,且時常情緒不穩定,對家人拳腳相向。葛蕾絲和她的母親忍受了長期的虐待,在她那件白色的洋裝下,隱藏的是一個傷痕累累的身體。

      在一次忍無可忍下,葛蕾絲的母親失手殺了那個男人,在解脫的喜悅跟殺人的恐懼中帶著葛蕾絲躲到故居,也許在恢復理智後,知道自己逃不過,悲慟下在葛蕾絲跟自己的晚餐中放有毒藥,結束兩人的性命……

      森的母親說,這是那些警察調查放置在桌旁那個袋子裡面的毒藥跟遺書所得出的結果。唯一比較奇怪的地方是,雖然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但發作起來會讓人感到非常痛苦,然而他們發現的時候……葛蕾絲卻帶著微笑,像是睡著一樣,很平靜的坐在椅子上。

      森來到了那棟洋房前,比起那時回憶中的那棟白色鬼屋,這個與葛蕾絲相遇的地方,現在變得更加老舊與斑剝。

      森急忙的走進屋,試圖尋找葛蕾絲存在的痕跡。

      過了很久,卻什麼也沒看到,讓失望的森走到二樓,忽然發現那間過去曾上鎖的房間的門房居然是開著的,森不經意的走了進去。

      看過四周的環境後,並沒有發現房內有什麼特別的,只有桌上放著的鑰匙跟相框讓森想起葛蕾絲說過的話,森走近桌子,拿起了相框。

      那是葛蕾絲抱著一隻兔子,燦爛的笑著的照片。

      「這是?」森準備休息過後再繼續尋找,當他坐在窗台無意間抽出了相片來看的時候,發現相片的後面似乎有文字。

      『森,能和你成為朋友真的很開心。』

      『希望你能原諒我沒有遵守約定……』

      『謝謝你!』

      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緩慢地撫摸著那些字,在無法言喻的痛楚中,落下眼淚。

      他盯著那些葛蕾絲所留下的字,許久才起身走往和葛蕾絲相遇的鞦韆。

      「嘎嘰──嘎嘰──」

      這棟洋房和鞦韆還是一樣,周圍的白花也仍然像那個時候一樣茂盛的綻放著,但在森心中惟獨不同的……是葛蕾絲已經不會再出現這裡了。

      此時明白一切的他終於理解,在她夢想的藍圖裡,母親也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她不逃也不掙扎,只是默默地承受那些無力改變卻即將迎來的一切。

      森既悔恨又難過的想著:「明明那時對葛蕾絲的困境一點也不瞭解,卻以為找到蝴蝶就能幸福的葛蕾絲太過天真,沒有認真的幫她找。其實,真正可笑的人是自己。一定是因為無法實現,所以才會想作能幸福的夢……」

      森也再次體會自己所擁有的力量有多薄弱,自己的想法有多麼不成熟,那時在心中許下幫助葛蕾絲的誓言又是如何的膚淺,所以當葛蕾絲碰到問題的時候,自己才會落到完全無法出手幫助葛蕾絲的絕望境地。

      森哭了很久,直到天空的顏色變得像那天跟葛蕾絲道別時一樣,才勉強起身,踏著沉重得步伐準備離開。

      走出大門時,一個青色的影子很快的飄過了森的眼前。

      那是一隻青色羽翼的蝴蝶。

      「葛蕾絲……」森看著飛過身邊的蝴蝶,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歲月匆匆度過,森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葛蕾絲,不管過了多少年始終珍惜著葛蕾絲的照片和回憶,儘管那是伴隨著遺憾、悔恨、悲傷、絕望、無力、愛慕與無法實現的戀愛情感……

      雖然過往總是伴隨著無數錯綜複雜的心情跟青澀的自己,但人的極限與無力對森而言從未有所改變。即使長大或是更早明白隱含其中的道理,森能幫助葛蕾絲的始終都只有極其微小的一部分而已。

      那時反覆的想著希望能重來一次,但仔細想想,無論重來幾次,都無法改變。

      然而,也只有明白這點,不斷的感受到人生的體悟與痛苦,背負那些傷痛,磨練自己變成更堅強但卻溫柔的人,才能前進。

      森長得越大,越是明白人活在世界上越久,原本清澈閃耀的顏色會逐漸改變,直到連自己都無法用雙眼去看清楚分辨那混濁著五顏六色的色彩中,屬於自己的色彩究竟迷失到哪裡去。

      然而,在形形色色的人之中,只有葛蕾絲不一樣。

      她所散發的色彩。

      始終都是既清澈又美麗的存在於立即就能找到的地方,指標通往幸福的方向。

      就像人們所尋找能帶來幸福的蝴蝶一樣。

      是心靈所渴望的地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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