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往南的列車劃過了零亂四散的灰塵和野草,默默行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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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莉‧沙伊崔用逃跑般的速度倉惶奔上火車,當她知道父親擅自決定將她嫁給不斷獻殷勤的地主兒子時,用了畢生最有效率的速度為自己找了份工作,整理好行李後,努力壓抑砰砰跳的心臟,完成日常如撿豆之類的雜務,趁著父親前往酒吧的傍晚時分溜往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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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融的雪並不利於行走,濕冷的風纏繞在周圍,她壓底帽沿,拉緊了斗篷,在心中暗暗祈禱別遇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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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撞見那對雙胞胎哥哥,絕對會被強行帶回家,一路上她擔心的頻頻回頭,幾次之後,她看見遠處出現了薄弱消瘦的人影,那時,她的心臟簡直就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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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的人不是法定的雙胞胎兄弟,而是和她一起被身為繼母的媽媽所生下的患病的親哥哥,她心中一驚,沒注意到腳下的軟雪,一個踉蹌摔進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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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會討厭後母生的孩子自然是無可厚非,偏偏諾莉可憐的母親又生下了病弱的男孩和不利於粗活的女孩,給了所有人對他們殘酷的理由,沙伊崔家的男主人從來沒憐愛過她,他生命中的愛情已經隨第一任妻子埋葬在墳中,娶個女人代替僕人和保母,對他這個暴君而言妻子已是這樣的角色,因此當她由於過勞陳屍在田埂中時,沒有任何鄰居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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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家裡她和哥哥是彼此的支柱,面對父親的辱罵和雙胞胎的欺負,他們一起默默承受,離開這個破敗小鄉村是哥哥的夢想,她從哥哥念的一本一本書中認識廣闊世界,書本引領她進入充滿宴會及璀璨的幻想中,哥哥則是支持她活在世界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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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莉掙扎著從雪中站起,拔足狂奔,冷冽的低溫讓雪水在身上結成了冰,她速度快不起來且相當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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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需要她的照顧,她也從來沒想過要和他分開,而看來她現在就要背叛、拋棄他了,她不敢轉回頭看哥哥的臉,不敢想像和藹的他憤怒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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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三天前才讓哥哥為自己慶祝的十八歲生日,罪惡感瀰漫了全身,連空氣都像舉著手指譴責她一樣令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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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莉將凍紫的雙手伸出車窗,看它們無力地在強風中擺盪的虛弱模樣就讓她當作輕微的懲罰自己,看著長繭的手掌,諾莉只感到厭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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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掛著北方土地的陰霾,厚重的雲塊裝滿了雪蓄勢待發,即使時序已來到三月,漫長地冬天卻伴隨著雪片霸占了整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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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眼前上演著多麼糟糕的天氣,都無法和她心中佔據的擔憂相比擬,她臉上那對湖綠色眼睛透露著焦慮不安,雖然過大的眼眶讓她看來總是軟弱又驚慌,這時卻流露著深深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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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個國家的首都找到了一份家庭教師的工作,拉丁文、英文還有刺繡是她唯一的謀生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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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在報紙上刊廣告不過兩天,就有人願意聘雇她,由於沒有退路,她很快地接受了來自提瑟雷伊家庭的聘僱,這兩天內慌亂的腦袋始終無法平靜下來,在火車中搖盪的安詳時刻反而令人焦慮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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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那個家庭的信中提到的資訊相當少,其中提到只需監督一位十多歲的孩子課業及品性,宅邸地址及當地氣候地形而已,其餘的就是一些制式的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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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沒有提到學生資料、薪資和休假日的聘僱信,若是有母親在旁監督的女孩肯定會把它從名單中剔除,但諾莉卻視這唯一一張收到的聘雇信為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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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請得起家庭教師的家庭肯定不會窮到哪裡去,再說工作地點可是夢寐以求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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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如此心情,她飛快地回信並在信中提到近日就會動身,身懷秘密的日子越久越容易被家人發現,而罪惡感更讓她不想去面對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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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社交圈狹窄的鄉下女孩來說,那些貴族仕紳不但遙不可及且陌生,諾莉連出生的小村莊都沒離開過,在她的故鄉,真正離開過村莊的人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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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孩子,她相信自己還算應付得來,但是面對上層階級,無疑非得屏棄自尊卑微的順從,而這讓一位有主見的年輕女孩焦躁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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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莉瞥了眼身旁的行李箱,強烈的自尊心是不容許她退縮的,現在只有堅強面對這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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