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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4 這是撒嬌!

兩盤熱騰騰的白酒蛤蜊義大利麵上桌,黎雅芯迫不及待地用叉子捲起麵條唏哩呼嚕張口大吃。

「右邊嘴角。」紀玉麒指著自己的嘴角對她說,坐在對面的黎雅芯立刻伸出舌頭將沾在唇邊的醬料舔掉,低下頭嘖嘖有聲地吸吮蛤蜊。

「我跟你說喔,」邊吸吮蛤蜊邊說話的黎雅芯好忙,又要動口又要動手。「第一次相親就安排在義大利麵店,你也知道,王叔開的那間。」丟掉殼,再拈一枚蛤蜊。「結果那男的看到我不用叉子而是用手拿起蛤蜊,就擺出嫌惡的表情咧!」她鼻翼歙張,哼聲說:「我就不信他在家吃蛤蜊還會乖乖用餐具不用手!」

      盤中的蛤蜊讓她盡數吸食完畢,堆疊在旁一座空殼小山,接過紀玉麒遞來的餐巾紙擦手拭嘴,正要繼續數落相親對象的時候赫然發現:「紀老大你也不用手的喔?」

      正用叉子叉起蛤蜊殼的紀玉麒淡笑,「習慣。」

      該高興黎小姐終於注意到他,還是要難過她從未留意到他的用餐習慣?

「我記得你跟我一樣用手的啊……」沒人和她一樣,好落寞。

「那是上高中前吧。」以舌尖挑起蛤蜊肉入嘴咀嚼,喀嚓一聲將蛤蜊殼擱置在盤緣。「雖然我不介意妳用手,但建議妳最好改一改,在外用餐還是要有基本禮儀的。」

「嗯……」頓失「同伴」的黎雅芯無精打采地用叉子挑著義大利麵條,捲起又放下,就是不放進嘴裡。

「不要玩麵條,孩子氣。」坐在對面的男人溫聲提醒。

「喔……」放下叉子,她隨口應聲。

紀玉麒嘆了口氣,在心底斟酌幾秒,深知自己不能再寵她了,艱澀地開口對她說:「吃火鍋也不要敲碗,那是不好的。」

「我只有跟你吃火鍋才會敲。」她悶聲呢喃。

該高興嗎?只有在他面前才能讓她安心地露出孩子氣的舉動?

紀玉麒失笑,搖了搖頭,捲起麵條吃。

兩人之間陷入難得的沉默,這讓黎雅芯很不習慣。

從來就是吵吵鬧鬧的,她吱吱喳喳,他耐心傾聽。但是她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打破僵局,心頭悶悶的,有點像失戀,又沒那麼絕望。

悶到連平常愛吃的白酒蛤蜊義大利麵看起來也不可口,突然沒有食慾。

「好想吃民權東路那間義大利麵店……」可能是「提諾雅」吃膩了吧,改天換個口味好了。

沒料到男人連抬眼看她都沒有,沾上白醬的豐唇直接開口拒絕:「妳可以找朋友去啊。」

「我記得紀老大以前也喜歡那間啊。」突然有一天紀老大不願意再去那間義大利麵店,他們才改來「提諾雅」。

「那是以前,我現在不喜歡。」自從她帶著某任男朋友去過後,他再也不願踏入,甚至連經過都很少。

「紀老大你真是個怪人。」

「妳最好快吃,別老是讓人等。」將空盤挪到桌邊,他拿起甜點布丁和小湯匙對她晃了晃。

「你會等我。」鼻頭翹得老高,她很有自信:紀老大和歷任男友不一樣,每次都很有耐心地等她吃完才走,很少催她動作快一點。

「我也不是能等妳一輩子。」因為含著湯匙而模糊不清的聲音低語。

紀玉麒講的很小聲,黎雅芯還是聽到了,右手緊了緊,感覺握住的叉子好冰涼。

她聽的懂言下之意。

「也是。」她苦笑,「各自婚娶後我們應該很少有機會聚在一起吃飯,紀老大有紀老大的家庭,你要等的是他們。」

討厭的紀老大,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她雀躍的心情降到谷底,明明就是七月炎夏,卻比十二月寒冬還冷。

她放下叉子,從包包抽出薄外套披上。

「會冷?」

「冷氣有點強。」她笑,眼底卻沒有笑意。

瞧他皺起眉頭關心她,心情立刻開懷,樂的沒幾口就吃完了盤中食物。

二十幾場戀愛不是白談的,她明白自己對紀玉麒不只有青梅竹馬的親情,還參了點男女間的……

但是不夠。

她覺得不夠。

比起戀愛,他們的相處模式更像親兄妹。如果她和紀老大交往後發現不適合而分開,她沒有把握是否能回到朋友的狀況。紀玉麒對她而言太重要了,她沒有勇氣去賭。即使紀老大問她要不要交往過兩次,可她就是感覺不到愛意啊!怎麼能夠答應?

紀老大也從未對她說過「喜歡」或是「愛」的字眼……

真的愛一個人,能接受對方身邊的情人來來去去嗎?

每次和紀老大聊起戀愛方面的話題,他總能氣定神閒地聽她敘述約會過程,甚至講到她對親吻的感想,紀老大眉頭都沒皺一下!唯有一次她差點被拖進旅館過夜,情急之下打電話向紀老大求救,才看見紀老大怒氣騰騰地殺到旅館大廳趕走那任的男朋友,接她回家……

事後,他說了對不起。

「這是妳和男朋友之間的事情,我不該插手管。除非真的不願意,需要我幫忙再打電話給我。」

「歷劫歸來」的她站在家門口望著寬闊的背影離去,逐漸融入夜色當中。

想追上去撲抱紀老大,但那是屬於紀老大女朋友的權利,而不是她……

紀老大才剛有交往對象一天而已,她就找紀老大來幫忙……這樣不好,也不該。後來聽說紀老大和對方交往沒幾天就分手了,她很愧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害到紀老大。

紀老大不愛她,只當她是個小妹妹。

她可以撒嬌,但不能任性。

要劃清「妹妹」和「情人」的界線,別老是跨過界——雖然時常走火入魔。

害怕自己的情感又給紀老大扯上麻煩,於是她用笑容包裝自己。

大喜大怒、大悲大樂,是本性難移。黎雅芯訓練自己在回神的第一秒就要露出笑容,別讓紀老大擔心——不論她多麼受傷、難過,如同現在。

「紀老大,等等有事嗎?」漾起笑容,她提出邀約:「陪我去看電影好嗎?」

紀玉麒很少拒絕她,點頭說好。

笑彎了眼兒,黎雅芯打開手機上網查電影時刻表。

這是撒嬌,不是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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