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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紅衣女孩,之三。

03

      讀夜校的另一個好處大概是屬於夜景吧,路燈照著附近的樹木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美,看了一眼那有些氣氛的光輝後,李詩雅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了幾張後才提著便當繼續往教室走去。

      身為所謂的邊緣人自然就是走進教室也不會有人看妳一眼,李詩雅邊聽歌邊打開便當大快朵頤,上了一天班果然只有晚餐能好好填飽肚子。夜校雖然也有合作社,可是只開前兩節,而且一定要用學校的卡買,她早就不知道把卡丟哪去了。

      「喂,妳有沒有帶計算機?」背突然被戳了一下,李詩雅嚇了一跳,轉過頭是身後的男孩跟她借東西。男孩頂著一頭淺橘紅髮,看來跟趙重澐的髮色有點像又截然不同,他長相並非極為俊美,卻也算好看。

      瞄了一眼對方制服上繡的蘇柏瑋三字後,她才終於回神把桌上的計算機遞給他。事實上同班一年半了,李詩雅怎麼可能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更別說他是蘇柏瑋,全班中最讓她羨慕的蘇柏瑋。

      每個人身邊總會有幾個讓人羨慕的存在,坐在李詩雅身後的蘇柏瑋,和右邊的黃冠宇就是最好的例子!雖然李詩雅這一年半來跟這兩人一點交集也沒有,卻很羨慕他們。

      蘇柏瑋總是考全班第一名,如果說他是有在補習甚至不用上班,她可能還不會這麼羨慕他。但他不但半工半讀還能維持不遲到、每次都拿第一名,更別說他是在高級飯店裡的餐廳學廚藝,這種種的事都讓李詩雅極為忌妒。

      正因為她國中畢業就出來工作,所以更明白半工半讀的時間有多麼吃緊,要能夠每堂課都融會貫通到老師一問馬上就能回答的地步有多麼困難,她才更加忌妒他,忌妒他的努力、他的出色,忌妒到自己都有點不平衡。

      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完美的人?長得又不差,學業、工作、人緣樣樣好,明知道這樣的忌妒很沒立場,她卻還是偷偷忌妒著這樣的他。

      「柏瑋!今天放學要不要去哪?」班上的人陸陸續續到以後,又是一陣討論下課後的夜遊,本來以為會聽見他的回答,只是背又被戳了戳。李詩雅回頭對上他的眼,蘇柏瑋有些溫柔的看著她笑著道:「謝謝。」

      李詩雅慌張的點了點頭,才又縮回自己的世界,她不喜歡得到任何人的注目,應該說與其得到後失望或是以為得到,她還寧可不要有得到的錯覺。拿出抽屜的紙,她寫下兩個字,唯莿,逼著自己牢記。

      她就像個刺蝟,乞求著上天別讓她對任何人動心,防備心重的像個刺蝟,恨不得任何人都遠離她。她是唯莿,這也是她命名自己的意義,唯有刺的世界才是她想要的。

      什麼真愛,根本就不存在。

      黑暗中人群分散的往同一個方向移動,操場上僅留一盞燈照明,事實上一盞燈根本不夠,有時走著還會撞上樹與樹中間的椅子。李詩雅邊看著手機邊熟練地避開障礙物,該說這是夜校另類的特色嗎?

      校門口因為夜晚會有管制,必須要交通隊放行才能出去以及過馬路,因為附近的夜校除了公立這間以外,還有一間私立學校,年輕氣盛的學生一有車通常就沒腦袋了,所以雖然等著略嫌麻煩卻是必須的。

      李詩雅熟練地解開腳踏車的鎖,雙眼卻忍不住移到一樣停在附近的同學身上,班上有一群人已經晉級到有車的等級,所以晚上如果有空偶爾會一群出去玩、看夜景,這對於夜校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如果排除掉她。

      歛了歛眼神,她低頭把鎖丟入籃子,卻沒發現到另一雙目光有些失落落在她身上。夜裡的車燈讓街上就像熱鬧的場子,她邊哼著歌邊騎過店裡,店裡就在李詩雅每天上下學的路徑中間,想不經過都難。

      「李詩雅!」一個大吼聲讓她瞬時煞住煞車,回頭看向來處,趙重澐就這麼倚著機車笑著看她。這場景看來就像個誘惑著她的美夢,在那讓她想躲也躲不掉,店裡的燈光讓他的髮色即使在夜裡依舊一眼就能看出,李詩雅咬了咬下唇逼自己清醒後才下車,牽車走過去。

      「剛下課?」趙重澐撇過頭吐煙後,才笑著問起她,李詩雅點點頭視線移到他身上的那件紅色外套,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只看過他穿一次了!幾乎每次遇見他,他都穿著這件外套。

      它並非純紅色的外衣,而是酒紅色搭白色去設計,材質是毛料又不會太厚,看來是秋天穿正好,可能他獨愛這件外套吧?就像有些人獨愛著某些事物卻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原因一樣。

      「我也剛下課,洗完澡就準備要上班了。」趙重澐看她沒接話,熄去菸後溫柔的繼續說下。聽言,李詩雅愣了一會才有些不自在的紅了臉,她和他站的距離並不算靠近卻能輕易聞見沐浴乳的香味,他是用哪牌啊?也太香了,她想。

      「你不是讀大學?聽嵐翊說你和另一個大夜差不多年紀。」李詩雅緩和了一下躁動的情緒後,才問起正無聊看著遠處的趙重澐,月光下他的側臉實在是好看的讓人臉紅心跳,他笑著回過頭看向她時,那眼裝滿她的模樣更是叫她沉溺其中。

      「不是,我晚讀,所以我跟妳一樣高二而已。不過時間也晚了,早點回去吧,明天見──」趙重澐溫柔的笑著,理所當然的又揉了揉李詩雅的髮絲,後起身走進店裡。

      李詩雅傻愣在原地,才低頭小聲的尖叫了起來,好在他們站在店裡看不到的死角聊天──要是真的被看到不被誤會死才怪。牽起腳踏車,李詩雅連騎車的力氣也沒了,反正走個五分鐘就到家了,她邊這麼邊著邊牽回家。

      停好車進家門後,李詩雅有些癱軟的坐在椅子上解去身上多餘的包包和外套,安靜的房子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像死了一樣,好像連她都不應該出聲才是正常的。

      趴在書桌上,李詩雅才又跳了起來拿出書包裡的日記和筆寫下字句:

      親愛的日記,什麼叫做愛情?怎麼樣才能擺脫寂寞愛上一個人?住在二十幾坪大的房子,有時候我真的快要窒息了,這棟房子一點聲音都沒有,如果我心裡裝上一個人,能不能擺平我的寂寞?

      就在李詩雅想寫下趙重澐三字時,她猶豫了一會決定改用綽號代稱,只是母親雖然不常回來卻總是喜歡偷窺她的日記,想防都防不了!

      小手才剛寫下紅衣兩個字,她又停頓了一下,才把原來想寫的男孩替代成女孩,又繼續寫道:「我的生活中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孩,我不知道這樣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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