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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说书

城东茶馆,说书先生的案上换了新茶。

“说啊!接着说!”众人起哄。

一位面貌清秀的公子抖了抖青衣,捡了个靠窗的座儿,扔出一锭银,小二忙不迭地上了龙井。

说书先生“唰”抖开折扇,悠然说道。

要说咱这无双小姐恨嫁,燕城皆知。

为了这无双小姐的家世、美貌,提亲追求者,自段无双十四岁以来,络绎不绝。为显示财力诚意,三年前,就在此地,追求者们大肆攀比,一时间金箔铺地,绸缎绕树,玉帛制成树叶绕撒段家府邸。人称“金箔铺地叶不败”,此乃燕城一大怪!

当时,青年才俊斗才学、比剑法,只为博段无双一笑。

如此热闹场景,持续八日有余。一日,段无双推门而出,怒道:“你们再扰我清净,便用医针缝上你们的嘴!”

众公子哗然,有胆大的仍上前问段无双,究竟何事才能博之欢心。

无双姑娘冷笑道:“洗白涟外河、生擒莫闻笑!”

各位看官,可知这燕城之内的段家府邸林园,沿着现在远近闻名之白涟外河而建?又可知三年前,此河并非此般景象?

那时应称此河为“黑涟外”,我北域疆土,白山黑水,当年这条河,黑的如同少女千丝一般。要洗白这黑水,除非是神仙下凡,众人都是凡夫俗子,自然难如登天一般!

再说那莫闻笑,人称“海内第一杀手”,千军万马中取人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官家连年贴榜通缉此人,无数侠胆义士纷纷追杀之,结果如何?统统是有去无回啊!如今,便是当年“天下第一剑”西门寒照仍在,也不敢说生擒此人!

无双姑娘分明有意刁难,在场众人无不愤慨,但段无双只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还想娶我段无双?”便抽身回府。

正当时,段无双前脚尚未踏进府门,身后一男子却道:“是否做到无双小姐所说的小事,便可为段无双之夫?不悔不改?”

段无双回头见此人眉眼俊俏,身长八尺,锦衣华服,手持古籍。这人众位一定都听过大名,便是中原大家、富可敌国的平家独子——平江逸。

那无双小姐听得此言,点头称是,心中却并不信他真有动天地之神通。

但七日之后,全燕城都为之惊叹!

平江逸调来数千精工强匠,日夜赶工,上游截断涟外河水,分级蓄成三座大池,池底沉淀黑泥,又在河床道上铺满汉白玉,取三千夜明珠,镶嵌于河底。七日后涟外河黑水尽去,清澈见底,白玉印天,明珠照夜,华彩无比!

这等财力,非平家不能及!此等做派,非平江逸不能为!此后段府门前再无提亲人,涟外河从此更名“白涟外”,此称燕城第二怪:“斛珠三千撒涟外”!

各位看官莫急,且听这生擒莫闻笑,平江逸又是如何做到?欲知后事如何,捧我小老儿个场,待我慢慢说来!

惊堂木又是一声响。说书的端起茶喝,堂下一个孩童捧着个半开的折扇,伸着问众人讨钱。茶馆里喝茶的人纷纷露出无奈神色,有的掏出一两个铜板扔在折扇上。

孩童晃过一圈,对收成有些失望,只怕今晚也是要挨饿。走到窗边青衣公子身前,那人拿出一锭足银,塞在了他拿扇子的手里。这可够师徒二人吃喝月余!他抬头看这贵人,那人正看着他笑,他连忙深鞠一躬,拿着银子回师傅身边。心中只觉得那双手,又细又白,嫰的不像男人。

说书人见今日有贵客,连忙向青衣人的方向作了一揖。却发觉不知何时,青衣人身旁坐了一位黑衣人,毫不显眼,平日里一眼过去只会忽视这么个人,如此细看却一身煞气。待要多看两眼,便察觉一道刀子似地目光横扫而来,压得人低头浑身冒冷汗。

青衣人抬手在黑衣男子面前压了压,说书人顿时感到周身一轻。心说差点得罪了不能惹的角色,连忙擦擦冷汗,把精神集中到案本上。

那头窗边,青衣人开口道:“看你把人家吓得!我这是在逃婚,你别太给我惹人注意了!”

黑衣男子冷声道:“那你今后别叫我陪你玩这无聊把戏。”

青衣人说:“你不帮我逃婚,我就去外头说你这‘海内第一杀手’食言而肥,应了我段无双的事儿,还敢反悔,看谁以后接你生意?”

黑衣男道:“你倒是不怕惹人注意,自己把大名抖出来。”

段无双笑:“我这易容术要是这么容易就被看穿,我还混什么?倒是你莫闻笑,不但食言而肥,还被人从茶馆里认出来,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莫闻笑道:“我并未食言,只是中了你的奸计。”

段无双笑得更欢了,说:“当初我只要你在我约定成婚之日,必须应我一件事,可没说约定的婚礼只有一次。所以我要你答应帮我逃婚,算不得奸计,是你自己急着救人,什么都应了。”

莫闻笑沉默,没有再搭腔,片刻后道:“雨栖如何了?”

段无双本喜着一张脸,听了这话顿时面色一沉,不悦道:“便是我死了,也不会教她死!我一身武脉给她吊着命,再说家里还有个男人看得紧着呢!”

莫闻笑面色阴沉。

段无双见他这样,翻了个白眼,二人再无他话,似乎是专心听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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