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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帕努伊格的祕寶 第三章

      奇修魯帶著倪菲琪爾在鎮上到處閒逛……

      說是閒逛,其實另一方面倪菲琪爾也在注意著村民們的舉動。

      村民雖然對他們有些反感,可是在沒有確切證據的狀況下,也不能對他們輕舉妄動,要是隨便傷害任何人,一旦政府介入,按照法多貝姆卡的刑法,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再加上知道倪菲琪爾並非簡單人物,所以村民幾乎都只是畏懼而不敢靠近而已。

      「不過,村民們真的知道妳跟帕努伊格之間的事情嗎?」

      奇修魯看村民對他們若即若離的樣子,這麼問。

      「恐怕,是庫魯比魯傳布這消息的。」

      「我想也是,除了他以外也沒幾個人有這可能性了。」

      「…………」

      「我在想,庫魯比魯既然會這麼對妳,他應該多少跟帕努伊格有關係吧?」

      倪菲琪爾似乎想起了什麼,「會不會是……」

      「是什麼?」

      「……他是目擊者。」

      「什麼的目擊者?」

      「他有可能看到希殺死納切查斯那一幕。」

      「這與他的態度有什麼關聯嗎?」

      「…………」

      倪菲琪爾沉默著,思考就在這裡遇到了瓶頸。

     

      庫魯比魯為何那麼急於尋找秘寶?照理說要是詳細搜索應該會有收獲才對,可是從他和村民的舉止來看,之前應該沒有任何搜索行動。為什麼要等到倪菲琪爾到來的時候才逼著他們開始搜尋?

      還是說,庫魯比魯是再見到倪菲琪爾後,才對祕寶感到興趣?

      可是這樣又不需如此急躁,若只是興趣而已沒必要動員全村民……

     

      「……難道……」

      「難道什麼?」

      「庫魯比魯在找的……不是祕寶本身?」

      「不是祕寶?」

      奇修魯一時半刻間思緒轉不過來。

      「……假設,庫魯比魯是藉由『找秘寶』這個理由,透過我們的行動找出另一個東西呢?」

      「另一個東西……要是會用祕寶為由,那應該也是跟帕努伊格有關的東西吧。」

      「嗯。」倪菲琪爾繼續轉動思緒,「……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東西,或是情報……!」

      倪菲琪爾突然眼神一亮。

      「怎麼了?」

      「……我還記得,希當初被抓進來時,曾經和牢裡的管理員談過話。」

      「他們說了什麼?」

      「『想不到政府親聘的御用煉金術師竟然會反抗政府。』……管理員是這麼說的。」

      「對了,帕努伊格似乎是假借反叛的名義被抓的……」奇修魯回想起庫魯比魯說的故事。

      「可是,帕努伊格是為了秘寶而自願被抓的吧?他不是要找妳嗎?」

      「……嗯,你問這做什麼?」

      「那祕寶應該是你的東西吧?那到底是什麼?」

      「……我現在不能說。」

      倪菲琪爾的表情又陰了下去,祕寶對她而言似乎是相當沉重的東西。

      「而且你說過不會再問的對吧?」

      「呃,」奇修魯呆了一下,「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

      「妳一直都不把事情說清楚,又要我獨自思考──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奇修魯抱怨著。

      但倪菲琪爾卻微微笑了起來。

      「……就各方面來看你還很像個孩子呢。」

      會不會是心靈也受到詛咒,永遠停留在十九歲?倪菲琪爾心想。

      「哼,妳還不是一樣,常做出一些孩子氣的事情。」

      奇修魯反駁回去。

      「嗯……說得也是。」

      意外的回答讓奇修魯吃了一驚。

      「妳……不回嘴嗎?」

      「為什麼要回嘴?事實就是如此,本來就沒必要反駁。」

      奇修魯無言,不知如何回答。

      倪菲琪爾輕快地向前走去,奇修魯站在原地思考了下。

     

      「等等,這樣看來,不是更顯得妳思想純熟嗎?──喂!妳這傢伙也太狡猾了吧!妳這老……」

      正想罵出「老太婆」個字時,奇修魯突然定住了。

      眼前是一個相當可愛的女孩身影,與「老太婆」三個字完全扯不上關係。

      「……老什麼?」

      倪菲琪爾帶著微笑轉過身來,那表情簡直就是一般的小女孩,跟佩緹卡自然的笑容相同,甚至多了一層孩童特有的純真。

      「唔……狡猾的小鬼!」

      「小鬼就別叫人家小鬼了吧。」

      「都說了我二十多歲了!再怎麼看妳都像個十歲小孩吧!」

      「呵呵……成熟的大人怎麼可以這樣鬼吼鬼叫呢。」

      「誰管妳那麼多……」

      倪菲琪爾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這是她五十年來──應該說六十九年來「第二次」真正打從心底微笑。

      眼前的青年,讓她想起那時一樣單純的友人,而且那人還比青年大上好幾歲。

     

      ──真是……讓我有了刑具不需要的感情呢。

     

      「呼……不想再吵下去了。」

      奇修魯搔搔頭,半開玩笑的說。

      「…………呵。」

      倪菲琪爾微笑表示贊同。

      「話說回來,」奇修魯盯著倪菲琪爾的笑容,「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妳笑得這麼開心呢。」

      「……是啊,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倪菲琪爾瞇起了眼,深吸了口氣。

      「……好了,玩樂的心情也該收起來了。」

      宛如向愉快到別似的,倪菲琪爾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隨而轉為原本的冷靜面容。

      「……接下來,得做一項麻煩事。」

      「哪件事?」

      倪菲琪爾抬頭看著奇修魯,「……等到晚上再說吧。」

      奇修魯雖然好奇,但他深知倪菲琪爾就算被逼問也不會回答,所以回以苦笑。

     

     

      ※

     

      「大事不好啦──!」

      「快、快點來幫忙啊!那群傢伙又來啦……!」

      居民們大喊的聲音迴盪全村,那聲音彷彿警鈴一般,村民紛紛拿起手邊可當武器的任何東西,聚集到村口。

     

      「怎麼回事?」

      奇修魯望著村民戰戰兢兢的情景,問道。

      「不知道……」

      倪菲琪爾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啊,你們兩位。」

      一位中年村民見到呆站原地的兩人,向他們倆個搭話。

      「嗯?」

      「………………?」

      「兩位是旅行者吧,這位小姑娘不是很厲害嗎?快點幫幫忙吧!」

      眼前壯碩、應該是工匠的中年男子,一副窩囊的表情向倪菲琪爾請求。

      「…………什麼事?」

      倪菲琪爾用無趣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子,冷冷地答道。

      「那群傢伙──分布在附近的盜賊們又來啦!」

      中年男子拼命的懇求倪菲琪爾到村口去幫忙阻擋,可是倪菲琪爾卻是伸個懶腰,轉身就想走人。

      「……你們的事我沒興趣。」

      「請等等!」男子說道:「那些盜賊,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秘寶』啊!」

      聽到「秘寶」兩字,倪菲琪爾的腳步停了下來。

      男子見狀,立刻繼續說:

      「那群傢伙已經來我們村莊好幾次了,每次都是為了祕寶而來,找不到就搶奪村民們……拜託妳,幫幫我們好嗎?」

      「…………」

      一陣沉默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嘆氣。

      「……我知道了。」

      說完,倪菲琪爾轉回身子,往村口走去。

      奇修魯無奈地嘆口氣,跟著邁出了步伐。

     

     

      ※

     

     

      「你們這群傢伙,給我滾回去!」

      「什麼?你這小腳色也敢囂張──!」

      「你們這些可惡的盜賊還來幹什麼?我們家的東西都被你們搶光了……」

     

      村口人聲嘈雜,以村口的岩石環道為界,村民與盜賊各自為陣,兩邊互相爭吵、辱罵,誰也不讓誰。

     

      「現在是什麼情況……?」

      「村、村長……這些傢伙……」

      庫魯比魯從後方走上前,到人群最前方,與盜賊面對面。

      「哼,又是你啊?」

      盜賊首領也走上前,他身上滿是傷痕,彷彿經過長年歷練,腰間掛著巨獸牙製成的腰帶,一頭雜亂的頭髮用高級絲布頭巾綁住,更令人驚訝的是他背著的巨大管狀物體。

      盜賊首領彷彿以眼神要取人首級似的,露出銳利的凶光。

      但庫魯比魯一點也不畏懼,就只是靜靜回答:

      「怎麼?身為盜賊王,連匹像樣的馬都沒有嗎?」

      「哼,」盜賊首領瀟灑的掀開獸皮製的披風,露出了腿部。

      「我可是山賊王‧斐列戈,身為山林戰的專家,雙腳比馬要來的靈活多了。」

      「是嗎……原來是位原始人山賊王啊,還以為是強一點的盜賊呢,真失望。」

      庫魯比魯垂下了原本就很細的眼睛,裝出來的表情更顯得在挑釁。

      「你……」斐列戈忍住了氣憤,緊握拳頭說:「哼,今天只是來警告你們,我們將會再進行一次『搜索活動』。」

      「你們那算什麼搜索活動?根本就是看到喜歡的就拿吧?」

      「沒錯,這就是我們的搜索!你這老傢伙還是乖乖躲回家吧。」

      「哼……你這傢伙……」

      「你看我這些傷痕與巨獸牙,你認為你能敵過我嗎?」

      「我臉上的皺紋可是比你的傷痕還多喔,你這年輕氣盛的小鬼,小心燃燒過了頭喔……」

     

      位在人群後面,奇修魯看著前方的一舉一動……

      「哇……庫魯比魯還真厲害,面對這麼可怕的對手還絲毫不懼。」

      「…………」

      「怎麼?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說話。」

      倪菲琪爾一臉不滿地抬頭看著奇修魯,然後又看看眼前遮擋住自己視線的村民們的身影。

      「…………」

      「哦,我明白了……喲咻!」

      「哇啊……你幹什麼啊?」

      突然離開地面的失重感讓倪菲琪爾嚇了一跳。

      下一秒,視野變得寬廣,前方的情景一清二楚。

      「怎麼樣?看的到吧?」

      「…………嗯。」

      奇修魯讓倪菲琪爾坐在他肩上,對奇修魯來說,連行李的背囊都比倪菲琪爾還重。

      「喂,妳是不是因為太久不吃不喝,瘦太過頭啦?太輕了吧!」

      ……沒有回答。

      倪菲琪爾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情景,沒有時間去理會奇修魯的發言。

     

      「哼,那麼,今天我就要來做個警告。」

      斐列戈上前,往村民們的方向走去……

      「等等,你要做什麼?」

      庫魯比魯想制止他,可是老弱的身軀難敵強大的力量,斐列戈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一把將庫魯比魯推開,庫魯比魯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村民們趕緊扶住他。

      「嘿嘿,就選你啦。」

      斐列戈掃視了下人群,很順手的抓起一個小男孩。

      「媽媽──!爸爸──!」

      小男孩哀號著,他的父母親想衝過去抱回孩子,卻遭到斐列戈一腳踢開。

      「這孩子就當作人質,你們給我把祕寶準備好,否則……」

      斐列戈露出奸笑,「你們知道的吧?」

      說完便轉身離去,正當他踏出第一步時……

      一個身影輕快的踏過村民的肩膀,落在斐列戈的眼前。

      「嗯……?」

      斐列戈低眼看著眼前的身影。

      當他見到眼前是個比他矮一大截的十歲小孩時,斐列戈大笑。

      「哈哈!快點讓開,小姑娘,不然妳會受傷喔。」

      「倪菲琪爾──?」

      奇修魯瞪大的眼睛,赫然發現原本壓在肩上的重量消失了。

      倪菲琪爾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盯著斐列戈。

      那平靜的眼神中沒有斐列戈那樣的狂妄,也沒有庫魯比魯冷嘲熱諷的深沉,而是一種很單純、順從慾望的……

     

      ──殺意。

     

      「…………」

      倪菲琪爾的眼神彷彿獵鷹,鎖定著眼前的獵物,但卻不做出任何行動。

      「唔……」

      沉重的畏懼感壓在斐列戈身上,他反射性的用另一支空著的手取出身後的巨大武器……

      「那是……火炮?」

      一旁的庫魯比魯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山賊王竟然會擁有如此可怕的兵器。

      「怎麼樣,嚇到了吧?我這火炮可是能在瞬間炸掉一隻巨虎呢!」

      巨大的炮身讓周邊的村民感到壓迫,所有人皆悶不吭聲。

      倪菲琪爾宛如無視眼前的炮口似的,靜靜地舉起包著白布條的長鐵棒。

      然後……

      迴盪在所有人耳中的,是沉重的聲響。白布條承受不住瞬間的衝擊,散成碎片,如雪花般飛散,被飄散的破布片圍繞的,是金屬特有的銀白色光澤。

      倪菲琪爾的長鐵棒,毫不受阻的穿透了堅硬的岩石,原本窄小的裂縫,下一秒,隨著振聾發聵的聲響,被震波弄成一個足以容下兩、三個成年男子的大坑洞……

      見到眼前這情景,斐列戈當下呆滯住了,小男孩見機從他的手上掙脫後,哭著跑回父母的身邊。

      巨大火炮落到地上,同樣發出沉重的響音。

      「竟然有如此之絕技……」

      斐列戈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矮小的小女孩。

      倪菲琪爾的殺氣震懾了全場,所有人都動彈不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簡直就像被獵食者逮到、待宰的羔羊們。

      但斐列戈似乎只是一時的驚訝,剛才癱軟的雙手立刻又握緊了拳頭,他面向庫魯比魯,說道:

      「哼,想不到你們還有這麼有趣的人物,今天就算我吃虧……」

      他舉起掉在地上的巨大火炮,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聲,眾人腳下又是一波震動。斐列戈的腳跟前又多了一個大洞,與倪菲琪爾用衝擊震碎岩石的高超技巧不同,,斐列戈是以蠻力用火砲直接將岩石打碎,更顯力量之強大……

      「但我可不是這樣就算了,今天本來就只是來給個警告,我們這次將把整座村莊給翻過來,直到找到祕寶為止……你們要逃就趁現在吧……」

      丟下這句話,斐列戈邁開步伐,回到自己的陣營。

     

      「……贏了嗎?」一位村民從警戒中解放後說。

      「好像……是這樣沒錯。」

      另一位村民回答。

      看著斐列戈帶領山賊團的身影漸漸遠去,村民們無不大聲歡呼。

      「太好啦!這次終於成功趕跑他們了!」

      「說的對!那群可惡的傢伙們最好別再來了。」

      「哈哈,今晚可得好好慶祝一番。」

     

     

      奇修魯勉強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倪菲琪爾身旁。

      倪菲琪爾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只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山賊們退去的方向……

      「……?」

      奇修魯注意到倪菲琪爾的右手緊握長鐵棒,不停的顫抖著,那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像在忍受著什麼苦痛般一樣,她的左手又緊抓著右手,試圖阻止那顫抖,但倪菲琪爾的表情卻無一絲變化,奇修魯不禁擔心她起來。

      「妳還好吧?」

      「………………」

      沉默了會,倪菲琪爾搖了搖頭,「……沒事。」

      她顫抖的雙手終於冷靜了下來,倪菲琪爾深吸了口氣,緊繃的背脊終於放鬆下來。

      奇修魯想說些什麼,可是現在的倪菲琪爾壟罩著不可隨意靠近的氛圍,於是他稍微退後幾步,讓倪菲琪爾獨自一人。

     

      「感謝……你們。」

      庫魯比魯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向奇修魯說著。

      「你們該感謝的,是她。」

      奇修魯看向倪菲琪爾,示意庫魯比魯親自向倪菲琪爾道謝。

      「…………」

      庫魯比魯繃緊著表情,似乎仍不想接近倪菲琪爾一步。

      不過……

      「我們將舉辦一場慶祝宴,如果兩位有興趣的話,請一起來吧。」

      庫魯比魯如此說道,並向數公尺外的倪菲琪爾微微頷首,隨後轉身離開。

      奇修魯望著庫魯比魯離去,隨後聽見後方有岩石碎裂的聲音。

      倪菲琪爾正將長鐵棒從岩石坑裡拔出,比她身高還長上一倍的鐵棒,插入了坑洞深處,剛才的衝擊似乎只有震碎上層的岩石,坑洞底部還有一個約同鐵棒直徑的小洞,鐵棒本身更深入岩石內部。

      真可怕,奇修魯暗自想著。

      要是用那可怕的力量與技巧將鐵棒刺入自己的身體,大概就完蛋了吧?

      雖然曾嘗過被燒成焦炭的滋味,但被震碎成好幾塊尚未經歷過,自殺欲強大的奇修魯不免期待起讓倪菲琪爾殺死自己的那一刻,但隨後卻又有點擔心是否會讓自己不死又剩半條命,還得接回自己分散的肉塊……

     

     

     

      村民們紛紛回到村裡,不一會兒,便見到各個住家的煙囪冒出裊裊炊煙,村民們已經開始為慶祝宴做準備。

      廣場上,圍繞著帕努伊格的銅像,巨大的篝火已搭建完成。村民們開始擺放桌椅,搬出地窖裡釀造多年的啤酒,婦女們將各式各樣的裝飾品掛在銅像上,顏色黯淡的銅像瞬間成了如彩雕般五顏六色的藝術品,工匠們快樂地敲打著燒紅的金屬,想盡快結束今天的工作,叮叮噹噹的打鐵聲成了樂音,彷彿在示意宴會即將到來似的,悠揚在午後的帕努伊格鎮。

     

      佩緹卡來到奇修魯和倪菲琪爾所待的酒館,正巧遇見兩人在吃著遲來的午飯。

      原本酒館主人只是依照庫魯比魯的意思,準備房間給奇修魯和倪菲琪爾,但三餐什麼的都是奇修魯自掏腰包解決。

      不過這次餐桌上擺放的各種高級料理,都是酒館主人為感謝兩人而特別準備的,甚至今晚的宴會大概都吃不到如此等級的料理。

     

      『你們趕跑了村裡的大麻煩,這麼一點感謝我們還嫌不夠呢!』酒館主人這麼說著,態度與先前完全不同。

     

      雖然奇修魯基於功勞,將所有料理推給了倪菲琪爾,但倪菲琪爾卻回答:

      『…………不吃。』

      倪菲琪爾的理由是,對她而言,進食不過是滿足品嘗的慾望而已。

      後來在奇修魯的勸說之下,倪菲琪爾僅僅吃了一小片火腿。

      想當然爾,解決眼前堆成小山的料理的工作,就落到奇修魯身上了。

      雖然能吃到以前在家中一樣美味的料理讓奇修魯很高興,可是一次這麼多卻也讓他有些反胃……

      「哇,吃這麼多好嗎?」佩緹卡問。

      「沒辦法啊……這麼難得的料理……」奇修魯嘴裡叼著白麵包回答,長期的旅行生活讓他原本貴族的用餐禮儀消失殆盡,「話說……妳那眼神是……」

      因為禮儀問題,奇修魯沒有指出佩緹卡快滴到地上的口水。

      「啊、啊,因為看起來很好吃……忍不住就……」

      佩緹卡轉過身,用袖子擦了擦口水,那副樣子彷彿餓了好幾天一樣。

      奇修魯嘆了口氣,並向倪菲琪爾使了個眼色。

      倪菲琪爾的眼神彷彿在回答「隨你們的意」,她就只是拿著裝果汁的杯子靜靜啜飲著,對眼前的美食完全沒有興趣。

      還是一樣我行我素啊,奇修魯想著,「那麼……一起吃吧,佩緹卡小姐……」

      「胡用……唔嗯……赫麼翁幸……」

      奇修魯話還沒說完,佩緹卡就逕自以迅雷之速抓起麵包與烤雞肉往嘴裡塞。

      「…………拜託妳把東西吃完再說吧。」奇修魯苦笑著說。

      「咕嘟……」佩緹卡把嘴裡的食物全吞進肚子裡,「呼,我說,不用這麼恭敬啦,叫我佩緹卡就好了,直接叫我緹也可以喔,朋友們都這們叫的。」

      「不,還是叫名字就好了……」

      雖然生活習慣已經改變,但奇修魯的貴族思想並無受到影響,如果村裡的宴會是貴族所主辦,奇修魯現在只要換套高級的衣物,便能輕鬆融入其中,並不會有任何違和感。

      「是嗎?那好吧。」佩緹卡嚥下嘴裡的麵包後回答。

      佩緹卡瞥了眼倪菲琪爾。

      靜靜啜飲著果汁的倪菲琪爾一定察覺到了佩緹卡充滿好奇的視線,但她並沒有任何反應,一成不便的表情與舉止反而令人更為疑惑。

      雖然平時相當沉默寡言,也很少主動說話,一旦牽扯到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時,倪菲琪爾言語與情緒的波動才會變的強烈,對於其他事情根本就是一副沒興趣的表情。平時話多的情況也僅只於和奇修魯獨處時,只要有外人在,倪菲琪爾的話匣子就彷彿精鋼製的保險箱。

      ──這些是這兩天奇修魯歸納出的結論。

      「那個,倪菲琪爾……小姐?」

      「…………倪菲琪爾。」

      「唉?」

      「…………名字就好了。」

      「啊、嗯,好的……那麼,倪菲琪爾……」

      佩緹卡吞了口口水,「那個,怎麼不喝酒呢?宴會用的酒可是很好喝的。」

      「啥?」奇修魯冒出了驚愕的疑問。

      佩緹卡知道倪菲琪爾的真實年齡,但奇修魯仍然半信半疑,畢竟倪菲琪爾的外表真的跟個十歲的孩子沒兩樣。

      「…………」

      倪菲琪爾舉起了杯子,要兩人看著似的微微晃了晃。

      那是用來裝一般飲料的小木杯,而非用來裝酒的杯子,且桌上擺的酒也只夠一人份,很明顯的是酒館主人只為奇修魯準備酒類。

      「這樣啊,這也難怪了。」

      佩緹卡重重的點頭,然後問到:

      「要來點酒嗎?倪菲琪爾?」

      倪菲琪爾輕輕地搖搖頭,小口啜飲著杯裡的果汁,每次喝一口就含在嘴裡,過了幾秒才嚥下去,那喝法彷彿在品酒一般。

      「怎麼樣?咱們的果汁不錯吧!這可是今早採收的柑橘加上獨家釀造的蜂蜜調製的。」

      酒館主人端出一盤作為點心的堅果類,自豪的說。

      「…………嗯。」

      倪菲琪爾簡短回答,然後閉上眼繼續品嘗果汁。

      酒館主人哈哈的笑著,真的把倪菲琪爾當成普通的孩子看待。

      不過,倪菲琪爾仍然不在意。

      那副表情彷彿在說「這樣正好」,對倪菲琪爾來說,被誤認成孩子反而不會引人戒心。

      「雖然村長說這孩子跟他年紀一樣,不過怎麼看都不可能嘛!」酒館主人瞇細了眼睛,「相較之下……」

      他斜眼瞪著奇修魯。

      「你這傢伙還比較容易惹人懷疑。」

      那眼神彷彿把奇修魯當作誘拐兒童的奴隸販,銳利的視線讓奇修魯倒吸了一口氣。

      奇修魯感到相當無辜,苦笑著回答:「我看起來有這麼老嗎?」

      「是沒有,可是也不能說你沒化妝啊。」

      酒館主人湊近奇修魯,緊盯著他的臉。

     

      這時,佩緹卡趕緊插話,「好了啦!摩路叔叔,你就別再逗他玩了。人家可是我們的恩人耶!」

      「哈哈,只是玩玩而已,我心裡還是很感謝的啦。」

      酒館主人‧摩路聽佩緹卡一說,拍了下腦袋,大笑著回答,彷彿之前的肅殺之氣都是不存在的。

      那表情一定不是玩玩而已……奇修魯暗自呢喃。

      「不過說真的,小妹妹妳的功夫還真是了得。『轟』的一聲突然就開了一個大洞啊!」

      「啊,關於那個洞……我們……」

      奇修魯本來想道歉,可是摩路卻回答:

      「沒關係啦,比起讓那群鼠輩騷擾村子,還不如用那個洞給牠們個下馬威,但是……」

      摩路拿起了一顆未剝殼的堅果。

      「另外一個洞,可得像他們討回來才行!」

     

      隨著響亮的「啪喀!」一聲,堅果連同核仁一起碎成粉末。

     

     

      ※

     

     

      (深夜‧山賊營砦──)

     

      「哪個廢物閒著沒事幹的給我過來!」

      斐列戈大喊著,手裡拿著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

      人群中的其中一個小地站了起來,緩緩的走了過來。

     

      圍著爐火,一群山賊環繞而坐,與明亮的火光成了反差的,是一股消沉的黑暗氛圍。

      這個山賊團鎖定帕努伊格村的目的是為了「秘寶」。今天本來氣勢如虹的山賊團,應該要給那些村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快點逃離以方便尋找秘寶,甚至可以趁興搶劫全村,就算只是小村莊,也有一定財產。

      但今天,卻被一位十來歲的小女孩給嚇阻而撤退,整個山賊團因此瀰漫著一股恨不得立刻殺下山去的怒意。

      尤其是眼前這位大吼大叫、氣勢凌人的山賊團長,竟然就是第一個被嚇跑的膽小鬼,導致每個團員都看他不起──這個站起來的手下就相當沒好氣的看著斐列戈。

      「幹嘛?」

      手下不用平常雖粗俗但敬畏的言詞,而是一副瞧不起眼前之人的語氣說著。

      「把魔信使叫來。」斐列戈似乎也自有慚愧,並沒有斥責,只是繼續說著,「我有東西要交給他。」

      手下冷哼了一聲,回答:「膽小鬼,自己去找不就好了?難道你怕黑啊?」

      當面的嘲笑讓斐列戈脹紅了臉,他可以忍受冷嘲熱諷,但當著所有小弟的面被破口大罵,別說有些暴躁的斐列戈了,一般人都難以冷靜下來。

      「呼……你就只想說這些嗎?」

      斐列戈陰下了臉,他扭曲的表情宛如可怕的妖魔,瞪大的眼神宛如瘋狂的怪獸,既兇狠又帶狂傲,散發著連神都足以震懾的霸氣。

      大罵他的團員被這股霸氣嚇著,他帶著恐懼,逞強著回嘴:「是、是啊……不然怎樣?」

      斐列戈冷哼了一聲:「哈,看來你們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啊。」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帶著必勝似的微笑,將那張滿是文字的紙地丟向這位咒罵他的手下臉上。

      接著,他又露出「以後再提這件事就宰了你」的威嚇表情。

      雖然一開始確實是非常生氣,但隨後理智就會戰勝情緒,讓斐列戈即使生氣時的狀態下也能正常思考,所以他常會利用生氣時自身的怒氣與霸氣來威嚇對方,接著用理性思考著逼迫對手的方法,這是原於他過去所待過的地方養成的習慣。

      這位手下雖然身為山賊,但以前也曾經是某個城裡的居民,稍有受過教育的他能看得懂文字,他咒罵了一聲後,拉平了紙,大致瀏覽著……

      「這、這是……」

      手下的雙手開始顫抖,不敢置信地看著斐列戈。

      斐列戈的表情舒緩許多,但那強大的霸氣卻一絲未減。

      「為什麼我不強硬進攻?這就是答案。」

      帶著訓話的口氣,斐列戈命令著手下……

      「我再說一次,把魔信使叫來!」

      「是、是!」

      手下用顫抖的聲音說完後,便立刻往房間外跑去……

     

      「……老大。」

      目送著那位嚇得快哭出來的夥伴離去,另一位小弟說著。

      「嗯?」或許是剛才吼得太大聲,斐列戈嗓音稍帶不自然的沙啞。

      「雖然說那群村民應該不太有辦法,不過有沒有可能他們已經找到祕寶了?」小弟問。

      「或許是這樣也說不定……」

      冷靜下來的斐列戈語氣相當平靜。

      「那又為何……?」

      「那群傢伙是不可能會逃的。」

      小弟還沒說完,斐列戈便答道。

      「他們一直都居住在那村裡,對他們而言,『祕寶』是凝聚村民向心力的必備寶物,但這塊土地可是埋葬英雄之地,他們早已自視為守護英雄之墓的力量,就算找到秘寶,頂多也是拿來供奉而已……」

      要是不看外表,斐列戈平時說話的方式和語氣與實際的身分形象完全相反。

      「所以……」

      小弟似乎有了頭緒,以期待的眼光看著斐列戈。

      斐列戈嘴角上揚,抽出腰間的長劍,指向眼前的手下們。

      這是斐列戈下命令時會特別做的動作,比起高舉長劍提振士氣,斐列戈更喜歡直接用劍尖指著士兵,除了讓手下聽從命令外,更讓他們有必死的決心。

     

      「聽著!魔信使回來的那一刻,便是咱們搶光帕努伊格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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