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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若輕

回頭看十年前的風彩,

依然是那麼多姿。

珍貴的是有人分享的回憶,

⋯⋯   如果只是一段獨立於人世的故事,

那我管它去死。

偉人其偉大在於,

把一片天空分享給很多人。

而大企業和貪官的可憎在於,

把很多片天空都私有了。

終於等到一天的假期,可惜的是被某紅顏知己催稿子,連上帝賜予的一天都被拋棄了。

「父啊!你怎麼只到人間走一遭啊?你應該走十二遭,那麼每個月你的兒女都能收到一份聖誕禮物了。」我狡猾地望著天空。

          忽地一隻昏鴉落在窗前,向我鳴叫一聲。我不由得停下稿子,留意天上會不會降雷於我身,有些時候報應來得真是特別快。

確定了安全後,我便再看那昏鴉,它是黑白相間的,很神氣。我不禁在想,這黑白鴉是不是上天的信使,派到我跟前只為了說一句:「屌。」

很地道的香港式回覆。

「你當我是什麼人啊?好愛被釘喔?我是被虐狂還是變態?屌!」我在一人分演角色。很明顯我不是好的編劇,否則神又怎會說粗話呢?

「你會有報應的!」樹熊緊緊握住它的回力標。

「多謝提醒。」中指回敬。

在這日光之下無新事的人生裡,胡思亂想成了一種新奇有趣的消遣方式。然而,珍貴的回憶更是無價。我的兄弟們深明此道,總是很及時地上載一些照片勾回我那逐漸消逝的魂魄。

一張柴灣道的照片,記錄了絕對是挑戰體能極限的好地方,我真不明白當年為什麼會這麼傻,還有熱血!去走這一大條柴灣道回家。柴灣道是我家與學校的連接,這段路確實難走,因為它是有名的「長命斜」。然而,當年卻有一個人,相信我說「背著書包跟巴士賽跑就能在比賽中得冠軍」

的口號下和我走了這路足足兩年,而最後他只是得了個亞軍......他的名字叫邱X雄。

故事,就從他身上開始好了。

「邱褲熊,怎麼啦?」我說。

「老師!他又叫我邱褲熊。」邱志雄指著我叫嚷。

          作為一個幼稚園的學生,這種反應十分正常。而不正常的一點是在於,邱褲熊這個名字,卻跟了他一輩子,因為他從幼稚園就跟我一直是同學,直到高中。而最為我津津樂道而自豪的是,邱褲雄這個名字是我改的。

就這樣,他每天早午晚都得投訴某某人叫他邱褲熊,直到老師已經對這名字麻木甚至點名時叫錯邱褲熊而惹得全班轟然大笑。

「邱褲熊,明天見!」小三的我揮著手。

「你媽的我忍夠你了!」小三的邱志雄一記拳頭。

「頂你個肺敢打我?」小三的我是一個流氓。

「你到現在還是流氓。」現在的邱X雄必然會這樣說。

於是小三時我跟他就在學校前,校長眼底來了一埸別開新面的放學儀式,打大架。因為開打的不只是我跟邱X雄兩人,而是當時一些維持秩序的小童軍。而我們當時沒當上童軍的都特別歧視童軍,管稱他們是走狗。而把走狗掛在口邊的我卻因為沒當上童軍而痛哭過一埸。反正,有童軍介入的地方,只會製造更多事端,跌跌碰碰下由兩個人的擂台很快便成為了羅馬鬥獸埸,當時那些家長看得不亦樂乎,竟也沒有阻止。

從此之後,我便有了一個惡名,就是張皮可以一個挑五個。

張皮是我當時的新花名,是另一個「好朋友」改的,話說我的花名可多著呢,但總沒半個是好的。然而,我的命運卻跟邱志雄一樣,背了這個噁心的名字一輩子,直到現在......

眨眼間我跟邱X雄一齊讀到了中三,這一年,我們同班,而且是被認為在千五米中可以跑最快的人。體育課依例要繞著足球埸跑十個圈,我跟他總是為了爭每一體育課的第一而拚命,而我後來漸漸發現,他長得比我高的這個因素使我無法再與他匹敵。然而在當時,我還是能通過窒息跑法來爭一⋯⋯朝夕。

這一年,網吧登上了香港的新青年字典。10元一小時,二十四元三小時把很多生靈都毀掉了,包括我在內。那時玩得瘋了,連八達通都賣掉。結果,我就得每天走路上學走路回家。而很快,邱X雄在坐巴士回家的過程中留意到我,總是在柴灣道上蹦蹦跳跳,很快樂的樣子。

於是,他終於忍不住問我為何要走路回家。

「練跑啊。」我說。

「你背著書包練跑?」邱X雄不解。

「你想想,我每天都背著書包跑長命斜,假以時日,我把書包一拋,那還了得?」我得意。

邱X雄點點頭,從此就跟我一齊走路回家。

「這樣走路真有用麼?」邱X雄有時會抱有懷疑。

天時   「自然有用!要記著我們的第一信條,不要問只管信!堅持行路回家是達到成功的唯一真理,等到今年陸運會,三甲......三甲就是我們的嚕!」   我著喘氣。

嘖嘖,這82號不免太快了罷?我們經常跟不久之後便全線退休的巴士比賽,而這項不公平的賽跑逐漸成為我班的熱門運動。

「是81喔,跑不跑?」邱X雄站在紅燈前叫嚷。

「去你的,82都跑不過,81能跑過麼?」我回答。

「那不等燈啦!現在開跑。」邱X雄這分明不是偷步,根本是明擺著搶跑。

「我去你媽......」我追。

就這樣過了一年寒暑,這一年的陸運會輸得乾乾淨淨,而我跟邱志\X雄就跟鄰班的第一名跑手林漢慈槓上了。明年誰輸了就用頭頂著嬴家的鞋子跑3千米。

新的一年,我們的巴士長命斜挑戰賽多了些伙伴,一群從山上俯視的浪流狗,會邊吠邊跑的在山堤上陪我們跑一小段。另外,長跑愛好者恭偉良加入了我們。而跑了一年的我們,間中也好些新玩兒--   中四了......也該開始了解異性。

可悲的是我的母校是男校,一群從小學就不吃肉的和尚,到了中四想去吃卻又不敢吃也不會吃。

一個個只懂在午飯和放學時間在各個靠馬路的走廊上看從山上兩間男女校走下來的女生。

「一幫色和尚,爛人!站得那麼高去明窺都不會帶望遠鏡。」我拿著望遠鏡。

「嘖,在校門前跟那筲東的打聲招呼,可帥死了。」邱X雄說。

「你有種你去啊!」我說。

「我怕我去了你們吃醋被酸死。」邱X雄擠回來。

「幹!你「邱」好了你的褲再說!」我叫嚷,可馬上把頭縮回來,剛有三四個女生被驚動了,一個奇觀是原本黑黑一堆的頭忽地在兩秒內完全消失,又在三十秒內重新湧現。

「媽的.......每天這樣子不是辦法!」恭偉良說。

「你有辦法?」我跟邱志雄異口同聲。

「近水樓台先得月!」恭偉良說。

「對喔,要看,都走在她們學校門口看,顯得我們比較有種。」我興奮。

結果,我們三就遠遠的站在筲箕灣官立中學的對面馬路,一臉等車的模樣去看女生,可這根本不曾正常過,哪有慈幼的學生大老遠的走到筲官去坐車?

想不到的是,奇蹟發生了。

「喂,你......怎麼有車都不上啊?」一把甜美的女聲音。

我們三立即轉個頭去,丟人現眼了.......是我同一層樓的鄰居陳倩宜,常常在上學時一齊等車。

她就讀於筲箕灣東官立中學,跟我口中說的筲官只有一操埸之隔(兩間學校共用一個操埸),反正白裙子的是筲官,青裙子的是筲東,至於男生,只有我們的校服只管是最帥的!一身白,打紅領呔。

「噢,那麼巧啊。剛放學?」我立即回答。

「嗯,你們三個,幹嘛老是走上來等車卻又不上車?」陳倩宜好奇地問。

「等人。」邱X雄很冷靜地說。

什麼爛回答!被一眾白色圍著的綠色,忽然特別可愛,在漫長的等車,上車和下車的過程中,我都輕輕的便把她錯過了,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是很近水樓台了,可不曾得月呢。

「等誰啊?」陳倩宜追問。

  「我表哥,筲官的。」邱X雄肯定老早就擬定了被人提問時該如何答法。

「喂,你們到底上不上車的啊?」81號巴士司機可以說是業界裡最有人情味的,他真的把車門開著,等了足足一個綠燈轉紅的時間,只因為81號司機基本上都住在興華村或是峰華村,都是街坊,樣子都能認得,更何況我們是81號的老主顧呢!

陳倩宜揮揮手,便也錯過了巴士。

「你幹嘛不上車?」我毫不客氣。

「你也沒上車啊。」陳倩宜好像失憶了。

「我們在等人呀。」我直接了當。

「難不成只有你們能等人喔,我就不能等人?」陳倩宜笑了。

「我表哥出來了,我先走啦!」邱志雄直溜出去。

「咦,是82,快上車!」恭偉良叫道。

一下子一伙人就通通都擠到巴士裡,連陳倩宜也是。

「你怎麼也跟上來啦?」我斜眼看著陳倩宜。

「啊,對喔!我怎麼跟上車了!唉......算了,反正都上了車,就不等他啦。」陳倩宜神情自若。

「真沒道義......」我哼哼。

「你說什麼?」陳倩宜瞪眼。

「我說他們。」我指著巴士的角落。

          幹!到底是一群爛人,真的有女孩子落搭了卻全都逃開!他們一腦兒佔坐了所有坐位,只有我跟陳倩宜相對站著。到了後來,我狠狠的把這群男孩當眾「巴啦巴啦」的罵了一頓,題目好像是讓坐給女生是男生的應有承擔。他們那時嘻嘻哈哈的送了兩根手指給我就趕去踢足球了。

          82號到不了我家,只能走一段路上山了,跟平時很不同的是,我那張故作自然的臉快要崩潰了。跟男孩子走了足足十幾年的路,忽地有個女生走在旁邊,竟好像忘了如何走路。

「我見到了你們好幾天了,老是站在那裡看著筲官,是看女生麼?」陳倩宜一把冷劍劃過我長空,直插入我的心。

「我們哪有這樣變態?」當時的年紀任何男生對異性有任何企圖都被想像為變態和罪惡,而偏偏正是這種想像驅使一個又一個的我們去做那變態和罪惡的事。

「嘿,不然你們就是在等女朋友啦。」陳倩宜自作聰明。

「等表哥你也看見啦。」我說。

「三個男生結伙就等另一個男生......難道你們......」陳倩宜欲言又止。

「我們看醬油碟的好不好?」我只為了證門自己不是同性戀,在男校搞同性戀,比起監獄風雲還要恐怖百倍,事實上當時我班就有一個,被針對得不得了。

「真變態!」陳倩宜不悅。

「什麼啊,也不外乎是這樣子而已......」右手虛作一個拳頭,左手一根手指從右虛拳的洞中進出幾次。

陳倩宜沉默了,似乎心有不喜。而我,也自討沒趣。

走到了半山,終於到了我們經常一起等巴士的車站,嗯,她總是站在站頭等著第一個上車,而我則喜歡站在後後的等著最後一個跟司機打招呼,因為這樣有時就不用付車資了。在車站三步之遙是一個小公園,再走入一點是籃球埸,小公園跟我本人也有一段故事,可現在先賣個關子,反正不是好事就對了。

可現在迎之而來的也不是好事,兩個小混混從滑梯跳下來,直接就叫停了我們兩,說:「小子,拍拖嗎?」

我不說話,拉著陳倩宜就往樓梯走去,可是陳倩宜的書包被其中一人拉住了。

「小妹妹,幹什麼怕了,啊?哈哈。」那金毛的樣子極噁心。

陳倩宣給嚇得連哭的反應都沒有了。想不到英雄救美,和張皮一個可以挑五個的神話終於要應用在我身上了!我左手一拳就打到那金毛的鼻子,右手一推,陳倩宜就鬆綁了。

「趕緊跑!」我急道。

而自己則守在樓梯,好讓陳倩宜跑上去。這行為簡直是我夢寐以求的電影主角,而不幸的是,我不是葉問......感覺很好,結果卻很差,比較驕人的一擊就是打從一開始的突襲,把那金毛打得滿面是血,然後,就只有挨揍的份。銀包被搶,書包不知去向的情況下,我就是滿身塵垢和腫頭腫腦的躺在地上喘氣,直到陳倩宣上氣不接下氣地帶著兩個保安員跑下來。

「你其實......可以慢慢來的。」我笑笑。她哭了,我搞不清她是受驚過度而哭,還是......為了我?

「當然是為了我啦!」在熒幕前的我振奮。

而那兩個混混,在臨走前留下了一句多餘的話:「認住我,人人叫我細鬼的。」他們完全沒想到,山水在多年後,還是會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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