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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你的河畔(三)

      【奇斯】

      此刻我和珍妮坐在車子裡,她望著我家發出「哇」的驚嘆聲。

      我完全不意外她的讚嘆,幾乎每個人第一次來我家都是這樣的神情。「我只是想先讓妳看看安格斯長大的地方。」

      「我在安格斯的相簿裡看過這屋子的照片,現在親眼目睹,果然不同凡響。歷史很久了吧!」珍妮目光炯炯地望著屋子。

      「是很久了!這棟屋子是我的先祖在十九世紀後期建造的,當時受到大英帝國與工業改革的影響,他建造了這在當代相當盛行的精緻安女王朝風格的建築……」我大致為她介紹。

      「我記得安格斯提過你們有位祖先擁有爵士抬頭。」她羞怯怯地看著我。

      「嗯,我們麥肯西一直都是騎士,最早移民過來的先祖確實是擁有世襲的蘇格蘭爵位。不過,爵位終究是消失了,這時代誰會需要騎士和爵位呢?除非去當軍人。但是,我個人認為這時代的軍人已不是在爲國家、民主或是榮耀而戰,都是為了某幾位高官人士的私利在戰。人無論經過多少年,貪婪權勢與金錢的本性都是一樣的。其實早在我的祖父那一代就公告下來,除非是為了真正的正義,不准再與戰爭相扯了;所以我們麥肯西人放下了長劍與弓袋,拿起鏟子當起了苗農。安格斯還曾笑說:反正都是金屬做的,只是有長有短的區分罷了。」

      我們兩人因為安格斯過去曾說過了話語相顧一笑,也因此勾起他已過世了的事實,笑意同時又消失在我們的臉上。

      之前因為我一路都在開車,心思都在回想我和安格斯最後在一起生活的少年時期;現在與珍妮這樣近距離面對面,勾起我在一年前第一次遇到珍妮的記憶──算是有點滑稽的認識過程。

      當時珍妮才到安格斯所開的花店工作不久,那天我去花店,門市店員說我可以在後面的乾燥花儲倉找到他。我到了儲倉本以為安格斯異想天開打算要賣假髮,好奇地想將埋在紙箱之間的假髮拿起來卻聽到她的尖叫聲。我被突發的尖叫聲嚇到:一是因為我真的不知那是真人的頭髮,還長在活生生的人的頭頂上;二是當蹲在成堆紙箱後方的她站起來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已經站起來了」,趕緊解釋道歉後,我還「很有禮貌」地問她能不能再挺高身一點,這樣我才好幫她檢查可有受傷。

      回想她當時撫著發疼頭皮的委屈模樣,那張不及我手掌大的臉交替著又窘又生氣的表情,仰望我這罪魁禍首的模樣是超無辜的。那時我才看清楚她就這長得這麼嬌小。聞聲而至的安格斯在了解事情的始末,整整笑了一個小時,喔,應該超過一個小時以上;而且,之後只要一想到就拿出來糗我。至今我依然無法了解這樣搞笑又烏龍的事情怎會發生在我身上啊!

      雖然後來我又見過珍妮幾次,但我從沒對她有深入的認識,對我來說,她就是安格斯的一名員工;不過,我一直對她的頭髮印象深刻。因為她那頭色澤醒目的赤褐色頭髮很讓人注目,尤其是她那張臉蛋雖小卻相當的白也就使她的髮色顯得更紅了。總之,即使她個子很嬌小還是很顯眼的。

      望著目前髮長僅到耳際邊的珍妮,我盯著那頭短髮,突然覺得眼睛熱了起來。她原本擁有一頭長髮的,因為知道安格斯很喜歡她的頭髮,在安格斯臨終前,她剪了下來放進他的手掌上,讓病中依然極力表現樂觀不讓我們傷心的安格斯在走之前終於難掩情緒,掉了滿臉的熱淚。在安格斯過世後,她來徵求我的同意,我們一起將她的頭髮放進棺木內陪著他火化了。

      第一次見到她,我們有一個誤會;這一次見到她,我對她有一個任務。

      她就是安格斯放在心裡的秘密之一。

      安格斯英年早逝,讓我好感嘆,也讓我不得不想我們麥肯西家是不是有早死的宿命。我的父親才五十三歲就因病過世,我的母親在五十六歲那年也因病過世,我的大哥安格斯則在一個月前因腦瘤過世──他才三十三歲啊!

      兩年半前安格斯因發現腦瘤已開過一次刀,開刀後狀況穩定,醫生還挺樂觀的。然而在半年前,他寄給我一封信,告訴我當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他的職員兼分租室友珍妮.歐其夫的當天也被醫生告知他的腦瘤復發了。這晴天霹靂讓他將原想追求珍妮甚至不怕讓人笑他老男人愛吃小女孩的想法斬了下來,不得不將那份愛收藏起來啊,因為他不想讓珍妮有壓力。

      之後,在安格斯進醫院開刀與療養期間,我在忙於家業之餘的幾次到西雅圖探望安格斯,親眼看到珍妮自願當他的看護,天天細心地看顧他,這樣溫柔善良的女人讓他產生愛意是很容易了解的。我「原」以為她今年最多只有十八歲,但那時我認為愛情是可以超越年齡的,他們差個十五歲也沒啥大不了的,所以當時就沒多言。

      某日,安格斯在作化療的時候,我和珍妮坐在候診室等,她掉著眼淚說:「安格斯是全天下最好的老闆,不但指導我如何綁花束、插花,甚至還特別教我產品包裝。還在我兩個舊室友先後一個搬到另一個城市、一個結婚後,知道我無力租下整間公寓,好意分出一個房間租給我。更在知道我存款不多時,以低價租給我。我真的不懂,為何上天要對這樣好的人如此殘忍?安格斯不久前才跟我說他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準備要追求她的,結果他還來不及告白就病復發,害安格斯也不敢再接近她了。」

      看著她哭得嚶嚶咽咽,我心裡也不好過,她根本不知道安格斯愛的人就是她。安格斯在寫給我的那封信裡描述著珍妮性情相當善良,而且是可愛型的單純天真。看來她還真的不懂情愛,恐怕還沒交過男友吧,要不然的話,和安格斯住在同一屋簷下,他連話都說得這樣明顯了,她還是沒聽懂。我了解安格斯在知道自己不久人世後是不可能對她採取任何行動的,而收到那封信後我的整個注意力都放在安格斯的開刀與療病上,也從沒去向他多問關於珍妮的事了,除非是他主動說。

      這也就是為何我對她的頭髮印象深刻,卻對她了解不深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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