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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戢鱗潛翼1

卷之一戢鱗潛翼(1.0)

出雲的「鳥取沙丘」,

站在沙丘的正中央讓人非常不安。

眼前沒有任何的標的物,

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腳被沙掩蓋,步履蹣跚。。。

看不見答案,也看不見目的地,

真的是往這邊嗎?會不會走錯路了?

越焦急,越迷惘,就越無法向前走。

沒有任何理由的不安,越陷越深。。。

然後明白,啊,原來也會有這種狀況啊。。。

長久以來,我們一直被困在沙中,

既迷惘又困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有好幾次好幾次被迫停住腳步,被絆倒,

我們。。。

現在仍處在沙中。

沙,現在仍舊繼續流動著。

※戢鱗潛翼  

魚靜止不游,鳥收起翅膀不飛翔。比喻退隱不出仕。晉書˙卷一˙宣帝紀:「和光同塵,與時舒卷,戢鱗潛翼,思屬風雲。」

卷之一戢鱗潛翼(1.1)

風和日麗的山野,靜謐毫無人聲,只有鳥雀的聲音啁啾,只有夏日的蟬鳴叫著。

正中午的陽光有些炙熱的落下,所幸透過了高聳入雲的樹木層層篩過,降到地面上時成了點點的光影,就連熱度也下降了。

在這樣靜寂看似無人的山林之中,外貌清麗、約莫十四、十五歲左右的少女閉上雙眼,安安靜靜的坐在林間小溪旁的大石頭上,白皙的雙足就這樣浸在冰涼的水中,及地的黑色長髮隨風搖曳。

少女的姿態彷彿已經與這片野林融合成一體,沒有任何的違和之感。

「拾葉,」一個如水清澈又不失威嚴的少年聲音從少女的背後傳來,「又跑來這裡了。」

少年的語氣中雖沒有苛責,但是卻含著擔憂。

「濪凜哥哥快來,」被稱為拾葉的少女爽脆的聲音中帶著柔和,盈滿笑意的迎向來人,「這時間在這裡泡腳最舒服了。」似乎沒有察覺到少年的擔憂,仍舊略顯興奮的邀請著。

【濪字典音同慶,輸入法音同鏡,寒冷之意;凜,寒冷或敬畏之意】

「我說你啊,不是叫你不要一個人跑出來的嗎?又不聽話了,這回可別想打混過去,」被拾葉稱為濪凜哥哥的少年在拾葉的四周觀察了一會,就在拾葉身後的大樹根上坐了下來。

「我不是一個人,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栟瀠跟著呢,」拾葉指指瀞凜所坐的大樹根的主枝幹上站的人影。

【栟,音同兵。栟柑是一種植物,植物名。常綠灌木。葉呈橢圓形,莖高三﹑四尺,開白花。果實亦稱為「栟柑」,漿果,球形,橙黃色。  

瀠,音同營,水流迴旋的樣子。明˙徐弘祖˙徐霞客遊記˙卷二上˙江右遊日記:「水從崖中墜壁下,瀠迴大石而出。」】

「母親大人們注意到你沒有出席,」瀞凜總是嚴肅的目光,現在是以非常柔和的神色看著拾葉,也只有拾葉才能獲得這樣的溫柔。

卷之一戢鱗潛翼(1.2)

「是嗎?」拾葉頑皮的吐吐舌頭,「要是沒注意到,就不是母親大人們了。」語調之中沒有愧疚,只有笑意。

「真是太過於隨心所欲了呢,」瀞凜又說,「不過這也是母親大人們縱容你的結果。」

瀞凜的語氣之中沒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也沒有不解。

雖然現在的自己還不知道為什麼,但因為瀞凜知道,母親大人們這麼放縱拾葉是有他的用意的。

而這個理由,遲早會知道的。

「不過瀞凜哥哥不出席沒關係嗎?」拾葉問。

「不要緊,我的責任並不是出席那個祭儀,而是照顧你,」瀞凜說,「所以我就來了。」

說到此的瀞凜笑了,「怎麼,不歡迎我來陪你嗎?」

「這倒也不是,途中退席是會妨礙到祭儀的,這樣的話就不好了,不是嗎?」拾葉說,「反正我一開始就不在,而且我不出席倒也是無所謂,畢竟母親大人們才是主祭啊。」

「我一開始也沒有去,在祭儀開始之前就退出來了,」瀞凜安撫了拾葉,「再說,你不在那裡,所以我也沒有必要在那裡。」

「這倒也是,」拾葉燦笑如花,「那麼就好好感受這裡的氣息吧,美好的夏日。。。」

瀞凜和拾葉從這裡開始陷入了各自的沉默之中,只是靜靜的享受、感受這山野的清淨氣息。

這裡是遠從這片土地初形成,在土地上的人們感受到第一道光明與第一道黑暗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的地方。

祭祀著光與闇的巫之一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首次感受到光與闇的那個時刻起,就已經在這個地方服侍著光之神與闇之神。

因為有兩個可說是涇渭分明的神祇-光與闇,所以也有著各相應的巫女侍奉著兩位神祇-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

卷之一戢鱗潛翼(1.3)

但,雖說是巫之一族,不過卻只是具備強大力量的普通人類而已。

歷經生、老、病、死的過程,然後作為人類巫子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會與做為神祇的光與闇共同孕育出下一任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

不管時間的推移已經流轉了多少的歲月,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做為巫之一族之中最高地位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都是擁有人類與神祇血脈的存在。

不過,神與人的孩子不單只有女性而已。

就與普通的人類女性一樣,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所產下的神之血脈也有著男性與女性的分別。

男性做為覡,女性做為巫被撫養長大。

然後女性在將來長大之後,而前代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也年華老去、衰老死亡之際,就會繼承前代的空缺,成為新一任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

【覡,音同息,代人祈禱鬼神為業者,女為巫,男為覡。】

不過當中最玄妙的,莫過於總是會有兩個女性、兩個男性誕生,恰恰好一男一女屬於光,一男一女屬於暗,就像是命運已經安排好了的一樣。

有時是光之巫女所生,有時是闇之巫女所生,不管是哪一邊所賦予性命和形體的,總是將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同時視為母親。

但到了拾葉這一代,到目前為止只有一男一女誕生,也就是拾葉和瀞凜兄妹。

為此兩位現任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雖然曾經請示過各自神祇的旨意,只是兩位神祇對此事保持了沉默。

於是承擔著現在的神事的巫女們明白了,這是命運的安排。

試圖看清命運所鋪排的未來的巫女們,也從侍奉的主君那裏知道了:拾葉和瀞凜兄妹並非屬於這個人類的世界,也不屬於神祇的世界,也不屬於妖異的世界,而是屬於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規則所屬的地方。

那麼最後是否能夠走向應當的方向呢?

即使是做為侍奉著光明與黑暗的兩位巫女也不知道,因為主君說那並不是應該知道,也是無法為之抉擇的走向。

是會走到了命運的期望點,還是會走向迷茫的分歧處呢?

現在還是無法預測的。

卷之一戢鱗潛翼(1.4)

「小怪,不可以!」昌浩緊緊抱住張牙舞爪想要攻擊對方的白色小怪物。

「你忘記上次你這樣莽撞攻擊,結果害我差點就要被世世代代詛咒了嗎!?」昌浩又說,「這次絕對不可以!」

聽見昌浩這麼說的小怪,才勉強忍耐了下來,又像是不甘願一樣,伸出了覆蓋著白色皮毛的前爪,在空中揮舞了一陣才罷休。

「那現在要怎麼辦?」一邊與昌浩竄逃著、躲避著對方攻擊的小怪問著。

「我現在還沒有想到。。。啊!小心!」昌浩及時拉住原本正要往前衝的小怪,避開了轟然落下的橫梁。

昌浩想起上回是祖父去拜託了貴船的高淤之神,這才解決了被詛咒的危險與徹底的結束那次的事情。

與那次相同,此次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子弟弄壞了位於路旁的小小祠堂。

祠堂裡供奉著的神祇,雖然沒有如同貴船的高淤之神那樣眾多的信仰者,也沒有高強的靈力,但再怎麼說也是受人敬仰的神祇。

大概也不會接受自己前去協商的。

這回還是得去拜託貴船的高淤之神幫忙嗎?

因為貴船的高龗神在這片土地上的神祇排行,可說是排在百萬神靈之中的前五位呢!

打定主意的昌浩趁隙逃到了大街上,而小怪也隨著昌浩的步伐離開了為了要避開普通人的宅邸而進入的廢屋。

其實神將的腳步是遠遠比起普通人類的昌浩要來得快的,但是為了配合昌浩的腳步,小怪總是刻意降低了自己的速度跑在昌浩的身邊。

「已經決定了啊?」小怪說著雖是問句,但很肯定昌浩已經找到解決辦法了。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答應我的請託,不過我想先去試看看!」昌浩這麼說著。

因為神祇的喜怒哀樂是非常不確定的,就連是否要幫助自己也是隨興所至。

要到甚麼時候自己才能夠和祖父一樣呢?

眼前也只能努力試看看了。

卷之一戢鱗潛翼(1.5)

這麼想的昌浩喚來了總愛在都城的大街小巷四處奔馳的車之輔,與小怪一躍而上後,藉著車之輔的速度,半擺脫了糾纏於後的、由祠堂神祇所派出的式神。

總算能夠喘口氣的昌浩與小怪一邊觀察著仍舊沒有放棄、同時也還在後面追趕著的式神,一邊看著天邊高掛著的月亮。

或只是單純的夜巡,保衛著都城的安寧、或解決著來自於各方的委託,守衛著人們心中的寧靜、又或是忙於陰陽寮中的事情,為自己現在在朝廷中擔任的工作而疲於奔命。。。

這樣的日常,雖然不能夠說是平淡無奇,雖然還有許多的波瀾與不平靜,甚或稱不上是舒適安寧的日子,但是比起先前滿懷憂心忡忡、甚至對於自己感到迷失的狀態上而言,已經好多了吧。

從出雲回來、經歷大蛇的事件之後,好不容易回到都城,但沒多久又直奔伊勢。。。

這些接連發生著的事情,讓人沒有絲毫能夠喘口氣的空間。

有好長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能夠像現在這樣悠閒的生活了吧。

即使有著紛亂,即使有著危機,但是和先前的情況比較起來,用悠閒兩字來形容也不為過的日子。

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長久的繼續下去啊。。。!

擁有小小的幸福、擁有淺淺的平淡、擁有的一如既往的日子。

因為自己差一點就落入了再也回不到現在的境地之中。

當時的自己只是一心追求力量而已,以為只要擁有力量,那麼就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對象。

再也不想要看見誰在自己眼前受到傷害,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了。

那時抱持著這樣想法的自己,甚麼也看不見。

思及此的昌浩忍不住出手揉了揉在一旁的白色小妖怪的頭,讓小怪頭上的紅色花紋都被弄皺了。

小怪原本是想抗議的,但在轉瞬之間也察覺到昌浩的心思,於是只是任由昌浩揉著自己的頭。

是啊,甚麼都不想計較了,只要現在在彼此的身邊就好了。

其他的事情,早就不再重要。。。

卷之一戢鱗潛翼(1.6)

由高不可見最遠處的山巔流淌下來的瀑布,在落到最末端的潭水時發出了轟然巨響。

水聲響徹在沒有吵雜聲的靜寂樹林之中分外的清晰。

衝擊力道相當強的瀑布底下一般而言是不會有人在的,也沒有人可以承受得起這樣的撞擊力量。

但是離瀑布不遠的平坦巨石上卻有幾個人影在。

穿著著素淨衣服的人們正在做淨身的準備。

因為接連下來的日子,有一年一度非常重要的祭儀等待進行著。

這個祭儀也是居住於這座山的附近的人們的年度盛事。

再距離瀑布遠一些,可以看見另外有幾個人影正圍繞著瀑布的周遭守護著安全,避免不必要的人、獸、甚至是其他的存在的接近。

雖然這裡不會有其他意外的訪客會接近。

這裡原本就是居住於這座山附近人們心中的聖地與禁忌之地。

當嬰兒呱呱落地、孩童成長,村落中的大人總是這樣殷殷叮囑,屬於這塊土地的神聖場所。

不過,即使不加以叮囑,也並非完全無法接近這個瀑布,但實際上這片瀑布的鄰近區域也被堅固的結界保護著。

就算接近這個瀑布,所能看見的、所能接觸到的,也僅僅是個與其他瀑布毫無差別、特異的地方而已。

即便有誰靠近這個瀑布,也會以為是因為奔騰的瀑布與其下的深潭有著極大的危險性。

認為村落中的人們才會將此處作為神聖的場所禁止進入,也是為了安全的考量起見。

普通人要靠近這個瀑布的附近其實也沒有那麼容易。

因為這裡是屬於神社的後殿,要來到這附近,必須要進入山林的最深處才能抵達,甚至還可能因為茂密的樹林而迷失方向無法到達。

卷之一戢鱗潛翼(1.7)

於是此處由於既是神聖之地,同時也想抵達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人跡是非常罕至的。

而在瀑布的附近有一處比起靠近村莊、廣為村民所知的神社本殿而言,可說是一處隱匿於山中、無人知曉的神宮。

不僅是因為此處人煙稀少,同時也是由於沒有推開正確的、看不見的、隱於山中某處的門扉,是絕對無法到達這處位於瀑布附近的神宮的。

這處位於深山之中的神宮,與一般人類居住的地方可說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若從往來的自由度來看,可說僅僅是藉由山中某處的門扉聯繫著。

門扉的兩側是不同的世界。

一側是普通人類們居住著的世界,一側是由神祇們所創造出來的異界。

雖然兩邊並不只是靠著這個門扉連結著而已,還有許多地方有緊密而錯縱複雜的連繫,使得這兩個不同的世界得以整合、重疊與連結,但若要說這兩個地方是不同的世界也無可厚非。

門扉,是唯一直接聯繫著的通道。

平常被允許居住、接近這裡的人類,除了主祀巫女與其跟隨者以外,只有幾個,那就是負責的本殿齋女。

在平日裡大多都在山前的神社本殿與一般人類接觸的守山的本殿齋女,能夠自由出入門扉的另外一邊。

而主祀巫女與其跟隨者,在絕大多數的時間裡,則是相反的不會離開這個位於山中的神宮。

雖然也有離開神宮的時候,但主祀巫女與其跟隨者終其一生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這個山中的神宮之中居住的。

從亙古以來就是如此。

因為在神宮與外界有著一層看不見的結界存在著,不僅是限制了主祀巫女的活動範圍,同時也是保護著整座神社最重要的氣脈。

隔離了兩邊不同的世界。

卷之一戢鱗潛翼(1.8)

山後的神宮主人是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是上一代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所產下的神之血脈。

男性做為覡,女性做為巫被撫養長大。

然後女性在將來長大之後,而前代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也年華老去、衰老死亡之際,就會繼承前代的空缺,成為新一任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

山前神社的本殿齋女則是由人類的巫女之中遴選出來,是不具備神之血脈的普通、擁有強大靈力的巫女。

這些本殿齋女,必須是要和神社所祀奉的神祇有相當緣分的人才能夠擔任。

一旦被選中,在生命終結之前都只會住在山前的神社終其一生侍奉神祇。

除了神社的範圍以外,雖然也不是不能夠到其他地方去,但與居住於神社後山神宮中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一樣都極少涉足異地。

後山的神宮是由神社的主人親自維持的地方,所以並無毀壞之虞,於是之故,也不需要修繕的人負責。

前山的神社倒是普通的人造建物,所以需要相當的維護工作。

維護的工作是由鄰近村莊的人們在負責的。

這些人們所在的村落也是自神社立基於此開始,就信仰著這座神社的主人。

只是就算是接近普通人們所在村落的神社,實際上距離村落還有一大段的距離。

人們必須要踏上從神社前展開在山麓上的蜿蜒石階,穿過樹林、爬上層層的階梯才能夠到神社來。

於是為了貼近人們的生活,前山的神社除了本殿齋女以外,還有負責對外與一般神事的神主。

神主們多半在村落中都有一個住所。

說這個住所是臨時住所也可以,因為神主們畢竟仍舊屬於神社的一份子,只是到村落中去協助各項事務的進行。

要說是永久住所也不為過,因為往往神主們待在村落的時間,比待在神社之中還要更長。

卷之一戢鱗潛翼(1.9)

神主們和主祀巫女、本殿齋女一樣,是會經歷著生、老、死的過程普通人類,擁有的靈力比起前山神社的本殿齋女們還要小上許多。

散居於各地的神主們,原本就是從本殿齋女的候選人之中,挑出本殿齋女之後,就成為了負責與村落之間關係維繫的神主。

對於這樣的安排不管是本殿齋女又或者是神主,對於這樣挑選標準並不會有異議。

因為本殿齋女的遴選是透過主祀巫女們所傳達的神社主人的意旨。

和其他的甚麼條件都無關,唯一的準則就是神社主人的意志。

主祀巫女也好,本殿齋女也好,又或者是神主們也好,雖然並沒有擁有無限的生命,但是卻不容易生病,甚至可以說是不會生病的。

與此同時,也擁有能夠治病療傷的能力。

對於彼此之間交通不甚方便的村落而言,神主們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除此之外,神主們也會與居民一同參與各種農事,也會參與村落的重大決定。

神主們和村落的關係非常密切,於是也加強了原本因為距離而容易疏遠的神社和村落的關係。

但是神主們的治療能力也並非無限。

太過於嚴重的傷勢,或者是超出能力範圍的疾病,又或者是中毒過深等神主們無法救治的部分,還有神主們也無法得知答案的困惑,就會來到神社探詢神社主人的意思。

在得到神社主人的同意之後,本殿齋女就會進行相關的神事與醫療。

不過,村落與神社的關係被限制在前山神社的交流。

而山後的神宮是村落的人們隱約知道,卻一直以來都是絕對無法碰觸到的範圍。

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個樣子。

卷之一戢鱗潛翼(1.10)

在平常沒有需要神社協助的時候,神社的本殿齋女們所為的事情就是與所服侍的神祇交流,這一點和神宮的主祀巫女沒有甚麼不同。

在人類有盡的歲月之中,侍奉著神祇與虔心修行,就是齋女們與巫女們最主要的工作。

不過在主君允許又或是情況特殊的時候,屬於山後的神宮也會提供山前的神社必要的協助。

但即使齋女們與巫女們平日所為的事情並沒有甚麼不同,但有一點是兩者最大的不同:

那就是本殿齋女通常見到的是一般的普通人類,而和主祀巫女相處的,除了巫女的審神者以外,都是非人的存在。

這些非人的存在是從神宮與巫女存在的那一刻起,由主君賜予主祀巫女的。

負責保護主祀巫女的安全,同時也照料主祀巫女的生活。

畢竟再怎麼說,就算是擁有神之血脈的主祀巫女也不過就是擁有純淨靈魂、強大力量的普通人類而已。

本殿齋女也因為不具備神之血脈,所以並沒有得到主君賞賜這些非人的存在。

其自身的安危,多半是需要自己自我保護的。

不過,本殿齋女們的安危也不需要特別的擔憂。

在這附近的村落之中,都是虔誠信仰著這座神社所供奉的神祇,自然普通的人類、盜賊是不會攻擊本殿齋女們的。

本殿齋女們需要應對的,屬於覬覦純淨靈魂、強大力量的妖異的存在。

但,妖異是不會將其魔爪伸進這座神社的。

又或者可以這麼說,就算妖異們想要對本殿齋女們出手,也會忌憚神社主人的力量,甚至也會被本殿齋女們打退、淨化甚至是消滅。

這也是本殿齋女們的基本能力。

卷之一戢鱗潛翼(1.11)

至於神主們,原本就是和本殿齋女一樣是擁有力量的巫女,當然簡單的防禦與攻擊是難不倒他們的。

因為從眾多的村落中的百姓被選中成為巫女之後,就會有相關的修行不間斷的、嚴格進行著。

然後這之後,再經由神社主人的意思區分出本殿齋女與神主。

神主們對於同樣出身地位卻高於自己的本殿齋女們並不會感到特別的羨慕。

因為一旦成為了本殿齋女,自此大多數時間的活動範圍就只能被困在神社所及的範圍之內,反而成為神主是更加自由的,也會與更多的百姓直接接觸。

本殿齋女們也不會特別羨慕神主們的自由。

雖然被困於神社的範圍之內,但是能夠更接近的侍奉主君是巫女們心中的願望。

不管是被區分成哪一邊,哪一邊都不會嫉妒對方擁有的。

兩邊無二致的共同目標都是信仰、侍奉著神。

而主祀巫女們由於具備的能力遠遠高於本殿齋女,雖然因此更不需要護衛,但是覬覦這樣的神之血脈的存在們有時候會做出不可思議的事情來,在這種時候護衛就成了得力的助手。

又有時候,為了維護土地的安寧,主祀巫女們必須要離開後山的神宮親身涉險,於是這些非人的存在的幫助更為必要。

又或者當主祀巫女們沉澱心靈、潔淨汙穢的時刻,為了能夠讓主祀巫女們能夠靜心的進行凝神,這些非人的存在也必須要存在才行。

因為這種種的責任,光靠同樣擁有神之血脈的審神者-性別為男性、同樣進行著神事的覡是太過沉重的負荷。

於是神社的主人才會特別賜予這些非人的存在。

不過,若是要定義這些非人的存在究竟是人、神、魔、妖的哪一類,倒是無法做出明確的解答。

因為他們既非人、也非神、但同時也非鬼、非妖、非魔、非怪。

硬要說的話,是屬於神的一族,畢竟他們是由神社主人所賜予的存在。

若從這點來說,是屬於神之一族。

卷之一戢鱗潛翼(1.12)

昌浩正在都城賣力的奔跑、忙碌著。

為了要能夠使土地神的怒氣平息,昌浩和小怪在被追趕的情況下,乘著車之輔來到了貴船本宮。

按照往例在貴船本宮的結界附近,為了要表示對於高龗神的崇敬,車之輔先行放下了昌浩和小怪,同時也表示要在這附近等候昌浩。

昌浩考慮到車之輔的安危,擔心他會被追在其後的、土地神派出的式神傷害,不得不以主人的身分命令車之輔踏入貴船的結界之中。

不過對方似乎在本宮附近的結界就失去了蹤跡,大概也是對於貴船的高龗神的敬畏與尊重吧。

總算能夠鬆一口氣的昌浩來到貴船本宮的船形石前,想要與貴船的高淤之神見面。

雖然高淤之神並不見得會在船形石等待。

因為擁有廣大土地與森林的貴船就是高淤之神的家,而神祇都是非常隨性的,不見得就能夠見到。

不過一直以來對於昌浩抱持著相當興致的高淤之神,即便明白昌浩此行的目的,但也想知道昌浩會願意付出怎麼樣的代價,所以在昌浩抵達之前就已經在船形石等著昌浩爬上通往貴船本宮的階梯。

對於昌浩的請求,高淤之神在眼底帶了戲謔的神情,「那麼你準備支付甚麼樣的代價呢?」

被這麼問的昌浩有些愣住,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如果有甚麼事情是我可以做到的,我會努力去做的!」

聽見昌浩的回答,高淤之神有一瞬之間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果然和安倍晴明大不相同,要與神祇討價還價,眼前這個安倍家的孩子還差得遠呢!

若是安倍晴明可不會這麼輕易的說出這樣的承諾。

安倍晴明一定是拿壺好酒與自己對酌,然後趁著自己喝下酒之際藉機提出要求。

就算沒有拿著酒來,那隻老狐狸啊,也會設下巧妙的請求方式的吧。

卷之一戢鱗潛翼(1.13)

也罷,雖然自己對於眼前的回答還不甚滿意,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自己對這個人類感到如此有興趣的原因。

人類啊,可是很虛幻的生物呢。

不僅非常的脆弱,很輕易就會死去,就連壽命也非常的短暫。

對照像自己這樣擁有無限的生命的神祇而言,人類的壽命比曇花一現還要更為的短暫。

而在這眾多的人類之中,也沒有多少個可以引起自己的興趣的。

難得遇到了可以引起自己興趣的人類,當然要慢條斯理的欣賞才行。

再說,欠下自己這樣的人情,將來一定會讓他償還的。。。

只是,居然會給出這樣的答案,果然是自己看上的有趣人類啊。

「這樣嗎?」高淤之神在瞬間的微妙表情過後,隨即說,「我現在還沒有想到甚麼事情要讓你去做。」

高淤之神停頓了一下又說,「至於要怎麼樣讓那個憤怒的土地神消氣,還是得靠你了呢。我所能做到的就這樣。」

「是!真是萬分感謝您了!」昌浩說,「那麼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如此回答的昌浩在心中想著,這就是自己的方法與道路。

雖然還無法像祖父一樣那麼樣的八面玲瓏,或許自己給予的並非絕佳的答案,但是自己會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來。

然後有一天,自己一定會超越自己的祖父的!

昌浩在自己的心中暗暗肯定著。

昌浩的這點心思,貴船的高龗神當然輕而易舉的就看了出來,同時也再次肯定了自己對於昌浩的看法-果然比起安倍晴明,是個有趣的孩子。

甚麼時候自己才會像呼喚安倍晴明的名字一樣,直接呼喚他的名字,而不是呼喚他為安倍家的孩子呢?

甚麼時候自己才會真正承認他呢?

卷之一戢鱗潛翼(1.14)

同時也暗自想著這些事情的高龗神接下昌浩的疑問,「到都城所有的大小神社與寺院參拜一回,當然也包含地藏菩薩。」

「所有的嗎?!」聽見高淤之神這麼說,昌浩也不免大吃一驚。

都城所在地包含地藏菩薩在內的大小神社與寺院可是多到數也數不清啊。

真的要把所有的地點都走過一遍嗎!?

「做不到嗎?」高淤之神的聲音之中有著明顯的笑意,「這可是唯一解決的方法呢。」

「不,我會努力的!」昌浩很快就提振起精神來,恭敬有禮的回答。

「可別漏掉任何一個了,漏掉任何一個,我可就幫不上忙了。」高淤之神涼涼的說,「另外得在三次晝升夜落之內的時限內完成,這段時間會暫時平息下來。不過你沒有能夠在時間內完成的話,可就不能怪我沒有幫忙了。」

「是!」昌浩用力的回答,然後向高淤之神深深的做了個揖,就轉身下山了。

於是在時限到來之前,昌浩不僅調查了所有位於都城之內的所有神居,也努力的一一造訪、參拜。

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小怪,只是默默的跟著昌浩跑遍了都城的每一處。

「果然被整了吧,」小怪說話的對象是隱身在昌浩身後,也跟著一起在短暫的時間內走遍都城的勾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勾陣看著昌浩氣喘吁吁的努力跑著的身影,「還欠缺磨練呢。」

這點距離神將是不會感到疲累的,不過做為人類的昌浩可就不是這樣了。

即便昌浩經常夜巡,但是畢竟要跑遍整個都城,而且一個地點都不能漏掉。

不僅僅是事前的調查就花了不少的功夫,還有調查完畢以後必須要親自去執行的功夫。

但對於昌浩而言,這也算是很好的經驗吧。

那就是與神祇打交道是沒有那麼簡單的。

卷之一戢鱗潛翼(1.15)

正在離瀑布不遠的平坦巨石淨身的人們是現任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還有拾葉。

守護於其旁的是相對應於各巫女們的審神者們。

至於淨身的理由,是要開始準備重要的祭儀。

這個祭儀代表著光與闇的交會與平衡。

陰陽調和,才能夠風調雨順,帶來一年的好收穫。

按照往例,在平坦巨石上淨身的人們應該會有四個人影-現在擔任的以及未來繼任的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

但是在新生的這一代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的繼承者,卻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拾葉。

即使如此,還是不會對主祀巫女的工作本身有任何的影響。

因為這樣的狀況是主君的意旨與命運的安排。

所以拾葉就必須一個人承擔起光之巫女與闇之巫女的責任。

所以擔任拾葉審神者的濪凜也必須要承擔起做為兩邊的審神者的職責。

於是從一開始就同時跟隨著光與闇的主祀巫女與光與闇審神者學習各種祭儀、祭祀等神事。

前山神社的本殿齋女們也沒有閒著。

除此之外,前山神社裡職位等同於外派在各村落的神主的齋人們,也在忙著準備祭祀等事宜。

當然神主們也非常的忙碌。

村人們更是全員動員了起來。

因為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祭典的準備也是十分重要的。

信奉著神社主人的人們在此時都四處奔走著。

不僅帶來了繁忙的工作,同時也凝聚了人心。

「昕夕,」霞日溫柔的聲音叫喚著寶貝的女兒。

「是,母親大人,」昕夕回應了母親的呼喚。

「那麼今年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霞日又說。

「是,請母親大人放心。」昕夕回答。

往年都是做為母親大人們的輔祭,從今年開始就會與母親大人們輪流做為主祭了吧。

再怎麼說,從今天起自己就已經成年了。

十三歲的年紀。

不管對於妖怪而言,又或者是人類而言,都是成年的年紀了。

從今天開始就得獨當一面了啊。。。

昕夕按照祭儀的進程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做著。

這是自己也非常熟悉的過程了,從自己開始蹣跚學步開始就逐步、逐項學習著的屬於巫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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