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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致親愛的食心魔】

      荃的味道還在空氣裡。

      那並不是單單思想衍生上來的想像,而是真的有荃身上那種金盞香的香皂味道。

      起初我還不知道那股柔棉的味道,不同於一般香味於難以言語,最後是荃告訴我的,他說那是金盞花香。

      那不是玫瑰或百合那種搧情又帶有一絲聯想或別具意義的味道。

      我開了冰箱,一股茶葉酸味飄出,那是三天前荃扔在冰箱中喝剩的烏龍綠。我嘆口氣,將之從冰箱拿出倒掉,讓那些液體隨著下水道流去。

      這是荃的壞習慣,他喝剩的飲料總是選擇放入冰箱囤積,卻在也不會將它拿出來喝,而後便都是我將這些清出,總是可以看到兩天前喝剩的飲料。而大部分是茶類。

      荃在出門時忘了將手機帶出。

      他的手機有許多通未接來電,偶爾有幾通打來我和荃和租的雅房來,幾乎是氣急敗壞、開頭第一句話都是問候荃、並且揚言等他回來要登門宰他的人打來的電話。

      因為下禮拜就輪到荃那組報告了,所以大家都趕著今天荃沒課時將整理好的資料給荃作成投影片。但是荃並不在家。

      我笑笑地替荃和他的同學陪不是,之後掛上電話,突然想起以前荃要我替他寫報告的事情。

      他在半夜苦苦哀求我,要我犧牲一夜睡眠幫他完成報告,不然他會在明天的夕陽之前駕鶴歸西。

      而我也不該在荃裝哭倒在我大腿邊就答應替荃代寫報告的。

      不知是否荃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情形,當荃看完HBO的電影、吃完訂來的比薩後就打了個呵欠說他要去睡了,要我繼續加油,便留我一個人在客廳面對電腦與荃的報告。

      之後,荃只要是不會寫、忘了寫、不想寫的報告通通都是我幫他完成的,也從沒要求一樣回報,只要他輕輕攬住我的肩膀,我幾乎是連聲好好好的答應荃,而後,荃便壓上身來,要求另一種滿足他也滿足我的需求。

      而即使報告完成後,我玩笑式的抱怨幾句有天我一定會為了荃的作業而爆肝,荃也只是笑笑,由上而下的將他的襯衫釦子打開。

      荃是溫柔的,我就這麼樣的被荃緊緊地擁抱著,儘管他有點吃疼。

      但他依然熾熱的擁抱著我,即便我如此傷害著荃的柔軟。

      我的腹部貼著荃的脊背,我是可以感受到荃的體溫與心跳頻率的。

      帶著令人安心的律動,而我多麼奢望。

'

      我出門了。

      突然想起兩個禮拜前十三號是荃的生日,但那天我卻沒有給一個荃所定義的驚喜禮物,只是草草地帶荃去吃上一餐而作罷。

      十一月十三日的晚上,荃拿著叉子攪弄盤子裡的食物,一付興致不太高的樣子,甚至裝一下高興給我看也不願意。

      或許是因為我省下了太多浪漫,只把餐廳菜單當生日卡、桌上的餐點當禮物那樣言簡意賅的送出去而使的荃感受不到平凡中細微的不平凡吧。

      所以荃回家的晚上連上床睡覺都不太願意,只是包著棉被還有枕頭就打開房門,跑到客廳去睡了。

      就算荃是很怕冷的,但他依然躺在雅房的白色瓷磚上頭。

      不為所動。

      而我也跟著荃赤腳走到客廳去,連哄帶迫的一點也威脅不了他,依然固我的被對著我。

      我卻像寶物被搶走的小孩,只是裝可愛帶著哭音央求著荃。

      是的,我不知道已經幾年沒有求過別人了,連跟朋友吵架也是互相問候問候對方家人才合好的。

      就算我只是帶著假哭音也是。說我對荃撒嬌也好,說我對荃依賴也好,就目前來說我需要荃,真真切切的索求著。

      除了氾濫的愛之外,另外一種的,近乎昇華的。

      我思考著關於荃之於我的問題。

      那晚跟著荃打顫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睡覺,荃沒有把棉被分給我蓋,我也不敢伸手向他拿。真沒種。

      夜裡,只剩下隔壁人家的電視聲音響的好大,而我們的雅房卻靜的像恐怖片場景。

      像是殺人狂店小二在為他的獵物設局一樣。

      荃說話了,像殺人狂對被殺者說話那樣。

      荃說就算今天的是我騎車帶著他去合歡山看夜景,或是去日月潭夜遊,儘管會被罵瘋子,但是荃還是會覺得驚喜。

      他說驚喜不是像情人這樣吃吃大餐、送送禮物,他需要的是我為他絞盡腦汁所構想出來一種近乎瘋狂的驚喜。

      荃說,那能證明我對他的愛到底多瘋狂。

      之後,他翻過身來,兩眼在黑暗中找尋我,然後環住我的擁抱。

      冬天的荃,他的手指冰冷,我舔吻他的指頭,在黑暗中。

      而夜裡的夜裡,高潮似乎更能淹沒更多麻木的感官。

      荃像隻貓一樣,而他的手指像爪,緊緊擢住心臟,我的心臟。

      隨著荃低低地悶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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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時,我回家。

      拿了一紙袋的書,一堆荃要看漫畫還有雜誌,幾本荃說想看的小說跟書。

      最近人手一本的佐賀的超級阿嬤還有哈利波特,荃最近聽到超級阿嬤似乎是一本會讓人感動噴淚的書,所以他也想來感動感動自己一番。

      被感動而掉出來的眼淚很感人,荃這麼說,洋洋得意把我的眼角往上提,把我的臉變成鬼臉。

      但是如果感動太多,眼淚是不是就氾濫而貶值了?荃又問。

      而親愛的荃,如果你這麼下了定論,那是否也間接證明了我(或是某某某)對你的感動是一種貶值呢?

      我把那袋子的書全擱在客廳的電腦椅子前。

      突然想到如果荃看到我把剛買回來的東西堆著,他會很不高興。

      雖然荃喜歡把東西堆在冰箱裡,卻同時也執著於把東西歸回原位。也或許荃認為喝剩的飲料是該擺在冰箱裡面,而不是讓它回歸大自然的下水道。

      於是又提起那袋子書,往房間走去。

      荃還沒回家,所以床上沒有他脫下來的衣服或是外套。

      我把窗簾拉起,冬天的白日很短暫,看一下時間才六點半,而外面的天一下子就全黑了,外面的麥當勞招牌亮度蓋過了月亮。

      突然想知道是否月亮也曾忌妒著所有吸引生物目光的發光體。

      或許我們都是寂寞的,需要吸引別人,或是被吸引而去。

      而時間卻又太長,一次的結合並無法令我們死去,於是有太多時間互相猜忌著彼此是否還愛著自己,以此確保自己仍有吸引也確定自己是被吸引的。

      走進廚房,一時呆愣了起來,我不知道今天應該煮什麼樣的晚餐才好。

      荃還沒回來,而如果他在,他大概會拿起食譜一樣一樣唱名。荃喜歡吃些義大利麵、濃湯、精緻蛋糕等等複雜的食物。

      除非是特別的一天,不然這些餐點擺上桌也只是多餘而不具任何意義。

      就像荃為雅房買了新的桌巾,而我卻看不出來這個家有什麼改變一樣,他為此事生著悶氣,直嚷著我是根木頭。

      也激動的說,就算有天他死掉了所以沒有回家,我也感覺不出任何與昨天的不對勁。

      可是荃,我所感覺的到的是你,並不是桌巾啊。

      笑了一下,我翻了冰箱,想看看冰箱裡剩下哪些食材,以便用此料理。

      而我似乎看到荃的笑臉。

      面對著我,他似乎也在期待今天的晚餐。

      我想起最近一次的高潮。

      無論何時何地突然想起荃,腦海裡關於荃的記憶總是會一併游出。

      關於他的回憶,每每總像是幾隻有著七彩鱗片的魚,幾片漣漪圈圈圈住他的影子,卻圈不住他的身體。

      他給的東西全部都很迷幻,對我來說。

      如同他給我的高潮,每次每次,我都很想抓住一點踏實的什麼。

      荃甜膩的笑容在之後彼此的高潮中綻放著,一朵一朵。

      而那卻不是可以具體挽留的東西,我無法擁抱那個給我溫暖帶的笑容,甚至無法親吻情感昇華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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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犧牲奉獻的這一切一切我看到了,卻不真實。該說我不知足嗎?還是我只是正如荃所說的,只是想將別人生吞活撥的吞入肚子裡?

      兩人做完愛的那次,荃趴躺在我左手邊,悠悠望著窗外麥當勞的招牌,然後說:「你真是恐怖。」他說,「怎麼說?剛剛太大力了?」我問。

      「不是,」他望向我,「你應該不會只有我一個而滿足吧!」雖然荃仍不確定的冠上疑問詞,但是荃一旦用上了驚嘆號,大致上很多事物他都是猜的準確的。

      起初,我以為荃是擔心我會膩了他後又另尋他人,後來才知道,純粹的,他只是擔心於我心思恍惚外所做的一些習慣。

      例如,結交朋友,我常不經意的支配他人想法。莫名的,儘管從未這麼想過,也從未否定過他人想法,但我就是這麼做了。

      和荃在一起,我知道要讓彼此有空間,於是我的這個問題才在後來和荃發生關係時被發現。

      這種支配是否間接讓我自己去證明自己是有吸引人的能力?以致於讓我如此沉醉於這種追捕與被追捕之間?

      我將起司丁鋪在鐵盤裡面,放上一點玉米、洋蔥絲、蘿蔔丁、火腿塊,放了幾球馬鈴薯泥,今天做了焗烤,我想是因為今天的我特別思念荃。

      荃那句話的意思是否預言了這一切種種的不真實性?他是否也曾經擔心過我是如此的恐怖?

      我將切塊之後放進鐵盤裡,之後又鋪上起司。

      看著食材的交疊,我也想起我和荃第一次的夜晚,那是十分投注彼此情感的吻與衝刺、接納。

      荃舔吻著我的耳垂,雙手環抱著我的頸,我扶著荃的腰。或許做愛這件事情是兩極化的,愛與不愛,這似乎都是一個滿足的動作。

      之後荃最最柔軟的擁抱著我。

      如同子宮那樣。

      我將一人份的焗烤放入烤箱中,之後又開始做馬鈴薯沙拉,灑點鹽、香料、胡椒粒,接著等烤箱內的晚餐烤好。

      荃還沒回家。

      我沒有等他。

      烤箱很清脆的叮一聲,我將鐵盤從烤箱中拿出,把晚餐端上客廳的桌子。

      我沒有等荃回家,於是我先吃了晚餐。

      荃的心臟如此溫熱,在我吃晚餐時我這麼想,想起當我的懷中貼著荃的背時,我感覺到、我聽到他的心臟鼓動,以及他的血流聲音。

      而現在。

      我咬著荃的心臟。

      那是三天前做完愛時,荃是答應也願意的。

      如果是為了滿足,那麼活著這件事便沒有這麼重要了,至少可以結合,以另一種方式。

      荃說。

      荃微笑。

      荃流下眼淚。

      荃在寒氣中毫無血色的的皮膚和紅色很搭配。

      我叉起一口焗烤,享受荃給我的實體感受。那不再是飄邈而無法掌握的感受了。

      真真切切,有荃那股金盞花的香味,合著令人飢腸轆轆的食物香味。

      突然電鈴聲響起,起身開門。

      開了門,門外沒人。

      只有一條無人的走廊,廊尾無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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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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