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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憶:04 咖啡

後來過了一個星期,我收到了堯的電話,電話另一頭的他,聲音比平常低沉而神秘,他語帶溫柔,對我說:

妳及格了。

所以……他意思是說,我可以成為流星的一份子了。就如我一開始想的那樣,在那裡,我隨時會找到另一個我尋找中的世界。

一聽到這個消息,當時的我臉上到底是怎樣一副表情呢?是歡喜,還是要哭一樣的表情?

……反正,我的願望成真了。

結果,在那之後的第一個星期三,成為了我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欸!晨曦妳穿這套制服很好看!」一道興奮的醇厚嗓音伴隨著熱烈的拍掌聲傳入我耳中。

我走出員工的衣帽間,拉正白色制服上衣的下擺,靦腆地抬眸掃了衣帽間外的人群一圈。

先微笑,對著念冬誇張的行了個淑女禮,「謝謝。」

流星的制服是以黑白色搭配,上身是一件紗質的長袖襯衣,領口部份是飄來飄去的蕾絲,燈籠袖。而下身則是黑色的西褲,腰間掛著一條銀質的鍊子,走起路來一閃一閃的,非常漂亮。

「明明是同樣的制服,怎麼晨曦會穿得比樂紋妳有氣質那麼多?」站在念冬身旁的阿透貌似極其疑惑說著。

樂紋秀眉擰得緊緊的,握起了拳,向阿透揮過去,「去死!」

樂紋就是我第一次來時,接待我們的女生。原來,在我加入這裡之前,她是全店唯一的女侍應生,整天被阿透欺負然後再欺負念冬。

至於阿透,他的眼睛小小的,就算面無表情,看起來總像是在笑一樣,聲音雖不像堯般低沉但別人聽起來卻是很舒服。

阿透與樂紋是一對歡喜冤家,在我踏進流星的短短兩個小時裡,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他們都是在吵架。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我從阿透的小眼睛裡,看到了超出容量的縱容。

嗯,畢竟認識不久,也不適合說什麼配不配的話,可是以第一印象來說,阿透跟樂紋的確挺適合做對真夫妻的……

流星裡的員工就來去只有我們幾個,也許是人數少的關係,總覺得比較容易聯絡感情。阿透和樂紋都是很主動很熱情的人,跟他們相處,我並不需要特地去想什麼話題,他們也能滔滔不絕。

雖然話很多,但,至少他們夠純真。

「好了,準備好就要開工了。」一直沒作聲的堯整理一下制服後,拍了下手讓阿透跟樂紋先休戰,宣佈過後第一個走出了休息室。

聽說他晚點還要去選購流星新一批的餐具用品,請了半天假,他在的時候,自然會好好管束像脫疆野馬般的透和樂紋。

工作了一個早上,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我比自己想像中更快地適應了這份從未試過的工作,雖然做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小女侍應生,但這份工作遠比我想像的有意義得多。

轉眼間,牆上的復古時鐘,時針跑完了不知幾個圈,直至下午約五點鐘,流星裡只剩下寥寥可數的幾個客人。

我右手拿著銀製托盤,走到其中一桌,低頭放下了一杯熱咖啡,微微躬身,轉身就要走。

一隻甚為腫脹的手卻在這時伸到我面前,上面是一片珠光寶氣。

我突然想起了我小阿姨。平常就算是在家裡,她都是穿金戴銀的呢,就是不知道要給誰看。

那隻手的主人端起茶杯,就到塗滿鮮紅唇膏的唇邊,小小地呷了一口,皺起眉,以傲慢的口氣不滿地說:「慢著,這咖啡不夠熱啊,要我怎麼喝得下去?」

不夠熱?

我挑眉,有些疑惑地看著那杯冒煙的咖啡。

聽樂紋說過,有時候,總會有一些專門找麻煩的人找上門來。雖然說都不會弄出什麼大麻煩出來,可是卻會讓人覺得很困擾,偏又趕不走。也不得不說,有些人的不滿點設定得有點奇怪。

我以前一直以為,只有那些黑店啊老舊小店啊什麼的才會發生客人找茬這種事,想不到在流星這裡,也是無法避免──儘管都是小事情,易處理得很。

我順著腫脹手看上去,入眼的不出奇是一張大臉,上面的五官卻幾乎都擠在一起,看得出來是長期都有做美容,膚質並也不差到哪裡。

典型老貴婦相,想不到家裡的小阿姨比她還要纖瘦不知多少倍。

我保持著臉上好客的微笑,對那貴婦點頭,把咖啡收起,放回銀托盤上,「是,那我現在就給妳換新一杯。」

「要快點喔,我趕時間。」那貴婦往椅背一靠,環起雙臂,以標準由下往上四十五度的「驕人」視線看著我,臉上堆起了刻意裝成的不耐。

「好的。」我拿穩了托盤,快速地離開了那討厭的一小塊地方。

走到一半,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我旁邊,傳來了陣陣的檸檬香。

我抬頭。

念冬的兩條眉毛擰得死死的,有點不滿意地說著,「嘩,還冒著煙呢居然還不夠熱!」

原來他一直有注意我這邊的情況啊,那其他人……

我轉頭,一眼便捕捉到樂紋不憤地看著那個胖婦人的模樣。

噢。

她也覺得那個貴婦好煩人吧?眼睛光瞪著胖婦人,連自己手頭上的工作都快要忘了,她身前的一桌客人看著自己要點的菜正被她拿著,要放不放,有點不知所措。

「其實妳不用理她也是可以的啊。」念冬建議道。

堯一不在,他一向「客人至上」的原則自然就被念冬他們幾個人拋諸腦後,表面上是一如以往的有禮待人,其實可以的話,他們大概會不顧一切地把手上的東西都丟到不禮貌的客人身上。

我呵呵一笑,以盡量活潑陽光的聲音說:「我才第一天上班啊。」言下之意是:我不想因為違背「顧客永遠是對的」這條鐵規而被解僱啊。

「哼哼。」念冬仍然不服氣,又不放心地說:「這一次就放過她,下次妳不要阻止我去把整杯熱咖啡潑在她身上喔。」他舉起食指,搖啊搖。

那堯大概會被活活氣死吧?呵。

何況,念冬就算魯莽,也不是那種衝動的笨蛋吧?要說有什麼人要找他麻煩,大概也是一些眼紅他得人喜歡而自己不甚有人緣的男生。

雖然得人喜歡只是我個人的定義,可是念冬的性格,不是我說,真的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好啊,我會記得通知你的了。」我點頭答應了他。

念冬放心地一笑,燦笑著摸摸我的頭,接過剛好走出來的阿透手裡的熱咖啡,放在我的銀托盤上,「走吧!」

我對他笑,只是我那時還不知道,裡面滲著我心中還沒被發現的甜蜜,壓過了我心中那一時的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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