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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之一

      二零一零年,一月六日。

      離家出走。

      小的時候我會環住臂膀趴於窗邊,計畫著要怎麼離家出走,也許與個小混混浪跡天涯,不為什麼,只為了好玩。

      我沒想到長大後,真正的離家出走會這麼疼痛。

      夜晚的月光灑白街道,我拖著胡亂收好的行李箱,愣著雙眼掉淚,沿路染濕磚紅色人行道,身上是路維去年送的連身洋裝,諷刺到我想笑。

  

      什麼離家出走啊。

      一點也不好玩。

  

      直至腿痠腳麻了,我才可憐兮兮地坐上便利商店臺階,撥出小芝的手機號碼。

      「我只是想和妳道別。」

      一聽見我劈頭的話語,小芝在電話那頭慌張的直勸我不要想不開,接著逼問我人在哪。

      「不用來找我了。」

      渾身癱軟的我以氣音出言,更是嚇死小芝的毛,『陳敏晶!』她威嚇性質地大叫我的名字,半晌聽見她大聲拍桌的聲響。

      小芝與我同年,平凡無奇的弱女子如我,她卻早拿到空手道黑帶,堪稱空手道奇才,估計得知我的方位便會趕過來將我過肩摔,讓我從自殺變他殺。

      可是我沒有要自殺。

      用盡氣力,我笑了笑,試著安撫電話那頭反應過激的女子,「我只是想回台中老家靜一靜,不是要自殺,妳激動什麼。」

      小芝凝滯幾秒,責怪的反覆嘟噥『搞什麼……』明顯放鬆,她吁口大氣,隨而錯愕的問,『所以你們真的分了?』

      我一愣,「什麼?」

      『妳和路維啊。』小芝解釋,『妳之前不是說除非你們分手,不然下次再回老家一定就是你們要結婚的時候。』沉吟半晌,她補充,『我記得妳也有跟妳爸媽說過類似的話。』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我跟路維是認真的!我會證明給你們看,只要你們肯讓我跟他去台北一起生活一起打拼,我一定會好好證明!下次再回到這個家,一定就是我跟他要結婚的時候!

      當初在爸媽的極力反對下我大言不慚,最後看在我沒日沒夜的造反,氣到要中風的爸媽終於臭著臉答應我上台北。

      「不──」回想一遍,我摀住下半臉不住哀叫。

      下秒聽見電話那頭笑聲朗朗,小芝替我打起主意,『不然妳去住我家。』

      「妳家?」

      『我台中的家啊。』小芝聽上去正咀嚼起零食,含糊地解決我的疑惑,『反正我爸媽出國玩了,不知道幾年幾月回來,二哥又結婚搬出去,大哥更扯,他整形事業做得可成功的,老闆還弄了個VIP員工宿舍給他,夠傻眼的。』

      沒錯,她有個大家庭。

      並且全家的本名一聽便曉得他們是整組配好的,大哥柳丁,二哥柳樹,小妹柳承芝。我想他們父母不是太懶就是太幽默,或者只是沒靈感。

      附帶一提,聽說近幾年他們柳家領養了位親戚領養來的女孩──小桑,個性獨立堅強,在外租屋唸書、自生自滅。總之我不認識,只知道熱愛空手道的小芝立志把她訓練成女版李小龍──難怪小桑要搬出去唸書。

      於是我依此推論,「所以妳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家一個人也沒有。』語氣聽來亂豪邁一把,小芝接著說道,『妳又不是要一輩子住那,反正等妳冷靜一兩個禮拜妳就回來啦,給妳借住一下沒差啦,而且我全家都認識妳了,妳怕什麼。』

      「不是、這樣很怪。」我扭眉,「要是妳爸媽突然回來看到我在妳家煮泡麵怎麼辦,很像小偷當自己家。」

      小芝聽了是放聲的笑,絲毫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我癟住唇尾,「總之很謝謝妳的好意,我還是……」

      『我等等打電話通知他們啦。』打斷我的婉拒,小芝笑意濃厚,『我會跟他們說妳要暫時借宿的事情,不要擔心──』

      聽著她刻意拉長語尾的安撫,我禁不住笑彎眼。

      「知道了,謝謝妳。」顫抖著聲,我說的連眼淚都要掉出痠疼的眼瞼,一顆心滿的像電視劇演的那樣誇張。

      『三八,謝什麼。』一連串地溫煦,她發出悅耳的笑。

      一股安心油然而生,我抿彎唇線,「放心,我會付房租的。」

      『什麼房租?』她語氣驚訝,『妳又沒工作,付給鬼啊。』

      聽得我不住低首嘆氣。

      「我真的很討厭老是被說沒工作,好沒用的感覺。」

      『我不是那個意……』

      「到台中之後,我一定會找到工作,等著瞧。」我不假思索地承諾,「我不會白吃白喝的!」

      於是我來了。

      來到台中。

      或者,回到台中。

      當初恨不得離開的地方,卻是如今收留我的。

      握著小芝給的鑰匙,在她偏僻的老家門口我呆站了五分鐘回憶過往的紛亂,半晌回神,將浸過細汗的鑰匙插入孔洞。

      一個扭轉。

      門開了。

      當時不會知道人生的另一頁,也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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