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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騎士》

      男孩回憶起查爾斯爺爺,一如風雪紛飛,最後,都落在一頂映照著夕陽紅的頭盔上。那是遠至查爾斯爺爺還是男孩的時候就存在的墳,幾經風霜、佈滿鏽痕的頭盔後頭,立著一塊石碑刻著一個名字:「里昂.皮爾。」

      離這墳頭不遠的鄉村小酒館,依然可以從吟遊詩人口中聽見查爾斯轉述的歌詞:

      <font   face="標楷體">「窮酸皮爾,守馬廄;守馬廄,皮爾窮酸。仰賴梅南侯爵接濟的皮爾,守著馬廄!窮酸皮爾發酵著騎士精神,騎士精神發酵著皮爾窮酸。」</font>

      查爾斯的追述總是從這說起:「因窮困被排擠的皮爾呀!在騎士與貴族的上流社會裡,只是徒具虛名的雜役,守著梅南侯爵的馬廄,皮爾永遠不會被同樣名銜、地位的族群接受。

      即使,穿著銀色護身鎧甲,也沒有任何家族願意將自己的家徽秀在銀白盔甲上,窮困的皮爾,連榮譽都避而遠之。像豪豬般的俐落短髮、帶著冷漠的恭敬,由始至終,一個模樣,這樣的他,實在不討人喜歡。粗茶淡飯幾乎三餐不繼,身型精瘦,大概同食量有關連吧?」

      有另一則謠傳,是關於騎士皮爾的出身,詩人們是這麼傳誦的:

      <font   face="標楷體">「子背父辱的皮爾,皮爾的父辱子背;家破人亡的失敗者,失敗者的家破人亡。是失敗導致恥辱的根深蒂固?還是根深蒂固的恥辱導致失敗?」</font>

      相傳,騎士皮爾的父親,也是一名騎士。注重規範,熱衷騎士遊戲:含有賭博成分切磋武藝。在競技裡,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一夕之間,家族破產、身敗名裂,也輸掉騎士的自傲。迷失在失敗的迴圈,在充斥酒精與抱怨的污穢環境,醜態畢露。無論是佈滿血絲的酒氣沖天,或者是衣衫污穢、凌亂不整,都深深的烙印在皮爾腦海。

      當皮爾正式完成宣誓,受封為騎士時,皮爾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到死都沒能擺脫貧窮的決定:拿所有的封賞交換了一個聖殿騎士團遺族的技藝。

      皮爾接濟了沒落的聖殿騎士團遺族,交換一個拜師學藝的機緣,在世俗的觀念裡,這是孤注一擲的豪賭。或許,皮爾,繼承的不只是貧窮的生活,也包含了他深惡痛絕的豪賭。

      幾年後,一貧如洗的皮爾,遠比他的武藝更廣為人知。如影隨形的貧窮彷彿敲門磚、識別證,上流社會的騎士與貴族,大多知曉皮爾是個貧窮的瘋子。

      皮爾流浪到某鄉村,終於餓倒在地,昏迷在大街上,自然而然,驚動當地領主。

      尊貴的領主,穿著紅色的絲綢禮服,在議事廳接見了皮爾。

      咖啡色的濃密卷髮、昂貴迷人的淡雅紫羅蘭香味、量身剪裁而成的衣袍還有修飾得恰到好處的八字鬍,如此高貴的領主,比照皮爾雜亂而未經修飾的頭髮、一身風塵僕僕,若不是穿著一身鎧甲與配劍、一紙蓋上教會與國王紅蠟戳印的宣誓,領主真的難以相信一個騎士能落魄到如此地步。騎士,同為貴族,一個貴族在平和時期落難如此,這無疑是挑戰領主身為一個貴族的自尊心的。

      「騎士,梅南‧馮‧阿帕契斯、諾瑪王國伯爵,梅南四世,是為吾。告訴我,您是如何落得這般田地?」即使出於鄙夷,總得問清來歷,而不論對方為何落魄,終究是貴族。

      「高貴的領主,里昂‧D‧皮爾參見……」皮爾單膝著地,低頭看著伯爵,將自己的經歷如實以告,語氣平和、眼神真切,對此,伯爵是聽得冷汗直流。

      伯爵要求皮爾拿出他的真材實料,與騎士進行一次禮貌性的比劃。儘管只是探個虛實,伯爵相信了騎士!單靠簡單的刺擊逼得伯爵毫無招架之力,即使伯爵本人武藝如何不濟,也絕不可能輸得如此徹底。這一次比武,伯爵決定收留這個落魄騎士,對伯爵而言,這是一樁划算的買賣。

      <font   face="標楷體">「時代的悲劇;悲劇的時代。貧窮的皮爾,一如苦行僧刻苦;刻苦苦行僧一如,皮爾的貧窮。行為特異的騎士,縱使流落鼠窩,貓只會是貓,不會是老鼠;老鼠只會是老鼠,不會是貓。」</font>

      皮爾的詭異行徑,或應當說:詭異的脾氣。除了百般要求似的冷漠禮節,最重大的一點,據說是這麼樣的:

      「對著平民的刀刃,是騎士的恥辱。」皮爾用相當冷靜的口吻說著。當時,伯爵外出,侍衛職務的他,拒絕拔劍威逼繳不出田稅的農民,即使,伯爵臉色一陣青白,不識相的騎士依然故我。而看在農家眼裡:狗咬狗一嘴毛,趁著窩裡鬥避開他們。多虧菜鳥笨侍衛,拖得一天是一天。

      另一次,伯爵巡視城鎮,依照禮節,伯爵屬領地內最高統治階層,平民必須行禮,通常大路中央是必須清空的。那時一群孩子,五、七歲大,哪知道迴避?自顧自的玩起來,四、五個孩子拿的石頭互丟,大概大人們被管控著,漏掉了這群孩子,碰巧孩子父母找不著,鬧出這荒唐戲碼,這下可好。

      皮爾倒是二話不說,立刻衝往孩子群,喝止道:

      「怎拿石頭互丟?傷了怎辦?孩子父母呢?」

      這下可好,自己的侍衛不是責備管教無方反倒演了親民如子,然後棄置伯爵威嚴。伯爵臉色又刷白一次。

      至此,伯爵的佇列的侍衛,再沒有皮爾的位置,皮爾被安置在看守馬廄的職務上。而這樣的主僕對峙,並不因為待遇下降而變遷,皮爾也似乎沒有身為貴族的自覺,並不恥於與平民為伍,以一貫的冷冰禮儀閃爍在街頭刺眼著。

      那一年,根據查爾斯的說法,是他九歲的那年,領地接連面臨多次颶風,導致上游潰堤,連鄰近幾個領主大受其害,這樣的災年,正巧洽好給沒遭殃的領主一個吞併的幾會。自然災害碰上人為戰禍,梅南伯爵可說是熱鍋上的螞蟻,鄰近幾個領主群起參戰,但情況不樂觀,自己雖然飽受風災,但,唇亡齒寒,如果自己鄰居被勢如破竹,那自己遲早淪為池中物。

      而這樣的時刻,總有人會注意到伯爵的軍隊遠征了,再配合傳聞穿鑿附會,倒也得到不亞於真相的事實。村莊裡的豪強、地痞連為一氣,趁著伯爵喪失軍隊的時刻,同樣想推翻他來過過伯爵的癮,嘗嘗高高在上的滋味。時間點雖然敏感的嚇人,但,一呼百應的成效泰半也不是一日之寒的三尺霜。

      面臨這處境,伯爵可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由一人在書房裡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道:

      「軍隊是不可能叫回來的…呃……」伯爵扶著自己光滑的額頭,一籌莫展。

      突然,厚重的房門傳來輕巧的敲門聲,附帶一聲:「報」門口的騎士行禮道。

      「進來,奧古……」看著這個合自己胃口的騎士,投以一絲無可奈何的笑容。

      奧古的騎士向前道:「伯爵,非常時期,非常處理。殘忍只是千古罵名,還能保一切!婦人之仁,除了喪失所有,也只是千古笑話!騎士的劍,是為了忠誠。劍刃指向誰?不就是被刺倒的那個!」

      「你不需要很多軍隊,你只需要讓他們以為,你還有很多軍隊。」淡淡的笑容,笑得從容。奧古斯丁,近衛隊隊長,著名的雙劍手,別號浣熊騎士。  

      <font   face="標楷體">「相對的刀鋒,刀鋒的相對。是多少眼淚與白骨雜揉的璀璨?橘紅火光裡混和多少狂躁的哭喊?哭喊喚醒了幾具從濃煙密霧回來的歸人?遺棄的義理,義理的遺棄。」</font>

      奧古斯丁的奇謀,收到相當的成效,在起義的農民被迫遠離城鎮,一切都盡數掌握時,美中不足的戲劇化,卻是因為沖昏頭的勝利而降臨。

      是的,佔有人數優勢的起義軍,終究是拿慣鋤頭、耙子,比起劍不離身的近衛軍,是奈何不了。當前線的傷亡,隨著哭喪聲渲染,擴散在這群沒受過訓練的平民上。他們誰也沒有真的上過戰場,這樣的團隊,連撤退也前仆後繼、亂無秩序。

      這勝利來得太容易,從一開始的視死如歸、小心翼翼,成了猖狂、驕縱的豺狼虎豹,他們追趕著羊群,讓他們在爭先恐後中,暴露自己的弱點,自己,只裝腔作勢、虛晃兩招就輕易打發。

      而挾帶勝利的輕狂,帶領近衛隊離開了長方形街道,寬廣的空間說出最殘忍的事實:原來,豺狼只是三人成虎的紙老虎!到底不過小貓幾隻,這下,狼羊易主。伯爵重新受困在自己的莊園,進退不得,焦急的抓著奧古斯丁的衣領大吼:

      「奧古斯丁!現在呢!這情況是你招惹的呀!為何不阻止追擊?他們也是我的人民!這樣的結果是你導致的呀!」這時的伯爵的優雅蕩然無存,跟街頭莽夫別無二致。

      「這正是我想要的呀!」奧古斯丁一臉反常的冷靜,附帶一個冷淡的笑容,手起刀落。

      或許,是兵荒馬亂的環境或匆忙的謀劃讓奧古斯丁的計畫忘了很重要的一點,伯爵士是有繼承者的,而這繼承者卻從大戰開打前後就一直毫無音訊,這一時半刻,拿不定主意。但,一不做、二不休,奧古斯丁打起精神出現在眾人面前時,高舉著伯爵人頭,大喊:

      「荒淫無度、在災年仍妄動干戈的伯爵,已經死了!各位再也不需要為了滿足需索無度的人辛苦、徬徨!我!斯坦‧奧古斯丁雙手奉上伯爵的倉儲鎖匙!將你們的辛苦還給真正該擁有它的人!」一場精采的講演,足以讓陰謀家、劊子手成為仁愛的革命者、受景仰的英雄,只要,不被戳破的話。

      在眾多歡呼聲中,一個冷漠的問題,貫穿奧古斯丁的心臟:

      「策劃鎮壓義軍的人,是誰?」這樣的問題,讓歡呼成為耳語。

      「伯爵最親近的既得利益者,又是誰呢?」這樣的問題讓奧古斯丁百口莫辯。

      「不正是你斯坦‧奧古斯丁嗎!」皮爾在最遠處,吼問著。

      「伯爵是猛虎,你不就是他最親愛的狐狸嗎?而你現在卻還大剌剌的把謀反說成起義?你算什麼騎士!」

      是的,皮爾是窮酸、是一個笑話、是最不像貴族的貴族。餓的乾扁的身形、充斥譏笑的狼籍聲名,正是最佳證據。

      霎時,該是平步青雲的講台,成了落入萬丈深淵的斷頭台。      

      「敬愛的近衛隊隊長──斯坦‧奧古斯丁。」皮爾冷眼看著被人群五花大綁的斯坦說道。

      當群眾叫嚷著要燒死奧古斯丁時,皮爾雙眼第一次出現了從不曾出現的怒火,濃烈怒火使他雙眼佈滿鮮紅血絲,簡直可以燙傷人。

      「皮爾請求,讓我與他進行決鬥!讓我手刃弒主罪人!不能保護主人、不能替救命恩人復仇的騎士,同這罪人沒有差別!」皮爾跪下,言語懇切、激動。

      「皮爾最後請求,請別放過伯爵僅存的碩果,不能引導主人走在正確的路途上,是皮爾的罪過!讓皮爾承擔!」一滴滴的淚水,落在泥沙上,哽咽的切齒聲,細細的、細細的染上群眾,不必多說些什麼了……

      皮爾亮出刀劍,對著仇人作揖,瞬間抽劍斬斷綑綁住奧古斯丁的繩索。皮爾說道:

      「拔劍。」皮爾劍尖,指著奧古斯丁的胸口。

      奧古斯丁咬著牙,抽出他的雙刃大笑:「從沒決鬥過的窮酸皮爾!就讓你替我在地府開路!」

      左右襲來、開闔的銀刃,劃破風聲落在皮爾跟前,奧古斯丁瞪大了眼。因為,皮爾只是緩緩的後退一步閃過了這瞬間連續三次的左右砍擊。

      皮爾單手持劍,側身站著,凝視著奧古斯丁,一語不發。

      奧古斯丁彷彿獅子、山貓開始轉圈子,越繞圈越小。左右開弓試圖縮短皮爾的閃躲空間,皮爾則是圓規似的繞著奧古斯丁慢慢逼近,隨著劍刃摩擦的火花,雙方滴下了點點汗水,奧古斯丁的雙劍加快,左砍、右刺變得越來越凌厲刁鑽,不時劃過皮爾的臉龐、手臂,醒目的鮮紅滲出,刺激奧古斯丁的攻擊慾望!皮爾也開始從招架、格檔中移動步伐減少自己動作的大小,慢慢的,越來越小,最後紋風不動。

      不斷增加速度與力道的奧古斯丁,並沒有多餘的時間揣測皮爾的意圖,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保持這樣的金科玉律,奧古斯丁的攻擊就像翩翩起舞的圓舞曲,越來越流暢、快速,皮爾卻像座難以征服的高山,默默承受著致命的威脅。偶然的,像偶然一般,一個快速的刺擊劃破了圓舞曲的規律,打亂舞者的步伐,奧古斯丁不能不驚慌,手上的劍刃隨著汗水一同揮灑……

      「怎麼了?」

      皮爾慢慢的反擊著,直刺、縱斬、橫砍、回抽,扎實的回應在奧古斯丁引以為傲的圓舞曲上,皮爾的老舊銀盔甲,與他瘦弱的體型彷彿大了一些,自己的雙手卻慢慢的乾扁……

      「怎麼了?」奧古斯丁內心焦躁著沒有答案。

      左右手的速度加劇,「一定有漏洞!密集的攻擊之下肯定會露出破綻!」奧古斯丁內心大喊著。現在,不過幾分鐘,皮爾的回擊就像巴掌一樣,狠狠打在奧古斯丁的臉上,刺痛著他的自尊心。

      「難道自己不如這個窮酸笑料?」奧古斯丁以動作回答著這個問題,迅速的短跳躍!奮力送出雙劍!皮爾,僅僅移動左腳,迴身轉圈以一個左斜斬擊劃過奧古斯丁的頭皮,這驚險的反擊,徹底的瓦解了奧古斯丁的尊嚴,他最後的尊嚴。反手一震,一個左斜砍擊,奧古斯丁的人頭,落地。

      看著身首離異的奧古斯丁,皮爾冷冷的吐了口痰,離開。

      「少主,殺父、弒主的血海深仇,里昂‧皮爾不負期許。」皮爾跪在少主前,哽咽著。

      少主抱著皮爾,赫然發現,銀白護甲底下的襯衣,渲染大片腥紅。皮爾就這樣頹然倒地,再沒站起來了。

      當少主抱著皮爾的頭盔,決定刻下全名:「里昂‧唐吉訶德‧皮爾。」那天,夕陽映在沾染淚水的銀白的頭盔上,風落在這,停下腳步,再也沒有離開了。

      頭盔後方的墓碑,左方刻著立碑人:「梅南‧查爾斯。」

      詩歌最後是這麼唱的:<font   face="標楷體">「騎士之道,道之騎士。活著卻像死了,僅有投身泥沼方能綻放光芒!在晴空萬里的裡黯淡,在一望無際漆黑裡聖潔的唐吉訶德呀!」</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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