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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他肩膀上/底妝

第三章   在他肩膀上/底妝

這天,陽明山上的夜景好美。好多星星各自散佈在又像藍黑色又像暗紫色的天空布幕後面,躲貓貓似的閃閃的眨呀眨。

草山夜未眠上的情人雅座,我們並肩坐著,聽著現場演唱,舒服的氛圍,清新的空氣,就算我們明知故犯的在這麼清新的狀態中,各自點了煙。

吐出的煙蘊藏的情緒,不同。

對,不同。

他的是悠遊自在且放鬆。

我的,是太多想法未能找到完整落地的句號而在半空中隨著煙花,輕嘆。

在這麼沈靜,音樂緩緩流過需要被安撫的心靈此時,我靠著他的肩膀,我好想說話,好想跟他說話,不為什麼的說,說什麼都好。我只想跟他說話,也聽他說話。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有人說我是怪咖,說那麼多話幹嘛的怪咖。

但是以前沒有人能讓我說這麼多。

+++

『你還記得我前些日子曾經問過你幾個問題嗎?』我依舊試著將有可能得不到完整回應的問句從口中丟了出去。

『嗯?』他撫著我的髮絲。

『在你偶爾發呆的時候,上班閒下來的時候,或是不為什麼的想起我的時候,會想跟我說什麼嗎?』『還有啊!跟我交往一年三個月以來,回顧這一段相處的時光,你有沒有什麼感想?』我不曉得其他女孩子是否曾經問過心儀的男孩子這種問題,而我也是此刻才知道,這個問題,令我在意。在意的很。

在意著,就算人不在他身邊,除了想念,還會對他有其他的牽引嗎?除了訂好下次約會的日期與行程之外,會不會有兩人之間的悄悄話,心裡話,扣除掉甜言蜜語的,深入心理底層的對話。我在意著,會不會因為我而讓他有許多延展性的思考。

會期待自己不只是一個跟他談感情的伴侶而已。

單純真的很好,我並不想破壞他單純簡單的思路。

或者是說,我期待自己對他能有一種影響力。

一種只要他想到我,就會想到很多很多的影響力。而這些很多很多是千奇百怪,這些很多很多裡頭都有我們。

這樣的影響力。

『當然會啊!會想說,我好想妳,想知道妳每個時候都在做什麼。』『交往一年三個月多以來喔!就謝謝妳很愛我,成為我心中奮鬥的力量啊!』一樣的口吻,沒有不在意,但是也沒有那個感覺。並不是我在選擇他的回應好不好,或是想聽怎樣的內容,只是單純的認為是不是除此之外可以再多一點,再多。

那個感覺是什麼,我發現我自己也不會形容。

一種抽象的感受。

『嗯。』我繼續靠在他肩膀上。那除了想我以外呢?我心裡浮起了問句。

但沒問出口。

『因為我想到你的時候,會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其實說什麼,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好多話想跟他說,任何,所有。關於他的,關於我的,關於我們的。不會只是想念,就沒有後續想要輸出的言語了。

雖然想念是一種必須,一種自然的存在,但如果想到對方只有想念,會不會有點空虛。

會不會?

+++

不為什麼,我感到我的心靈發出想跟他互動的需求。在感情中,任何人始終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的時候吧。一種空空的缺,想要找點什麼塞滿的缺。

『感情之間,不是只有約會吃飯甚至親密就好。』我曾經如此對他耳語。

想跟他親暱的心靈,而不僅止於親密的生理。那其實是心靈在告訴我:它好空虛嗎?

其實我會體諒他的不擅表達,只是每每在強烈想要說話的時候,無法有太多心靈上的互動的時候,無法有太多想法上的交流的時候,我會好失落。

落寞。反而久了,換成是我有開口的障礙。

這是一種即使我體諒,依舊會引起漣漪的情緒漩渦。

即使我告訴自己,只要他是愛我的就好。

即使我努力在心理設上警示鬧鐘,提醒自己,可以說話給他聽,但不要非得要他回應,要給他時間思考。

我總還是忍不住的衝動的想要互動。『為什麼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幾句話,少少的。』

『有嗎?我想說的都會跟妳說啊。』

初碰觸感情的我,經歷過幾段感情的我,以前我從不曾如此強烈有這種需求。

我頭一次想如此貼近一個人的心思,或是一個人的腦神經,心靈的撒嬌。

他,很特別。他能夠緊緊抓住我的心,只是心靈還不夠滿。不夠。

他是第一個令我主動的去說的人。

本來以為我已經是很安靜的人了,沒想到,他反而能引誘我說話。

他的存在能夠勾引我的腦神經對他佈網。

沒想到兩個AB型也會有溝通的障礙。

令人又恨又愛的AB型。

我太心急了嗎?想要心靈上跟他更要好。會想要就算不約會吃飯,光兩個人無話不談的聊天就能夠滿足充實,不花一點錢就能在兩人之間搭起心靈的橋,反正威寶網內互打免費。心靈滿足的快樂比外在的華麗氣氛強多了。

或許這才是交往一年三個月的進展。該如此的進展。也許只是磨合期的開始。

還在熟悉彼此,就算很珍惜,但依舊還是在熟悉彼此的階段。

是這樣嗎?兩年、三年以後,我們就更能在心靈上有交流了嗎?

或者說,到時候已經此一時,彼一時了?

+++

我,是貪嗎?

是一種小心翼翼。一種發自內心的維護。

青春期談戀愛只懂得瘋狂,在坐二望三的此刻,談的是感情。會回顧以前、往未來張望、在彼此之間計畫的感情。

突然間的才發現自己,學會在一段感情中觀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顧最近,檢討兩個人之間是否有哪裡不好,需要改進的地方。因為深怕又在不斷享受熱情、享受談戀愛的玩樂中,遺失了重要的什麼而不知道。然而就是失去了。所以害怕。害怕萬一又忽略了什麼怎麼辦?

小心翼翼。

因為好珍惜,單身了將近七年,淡定了七年的心,能夠遇到他,遇見彼此,是一種幸運。他讓我知道好多,知道自己好多。

才瞭解以前自己整天說著愛,口吻近似膚淺,不夠成熟。

遇見他以後,才明白用心感受,互相瞭解才是感情中不變的根基。

如果不去想說話這一塊,我們的感情真的好好,而且他是第一個成功讓我撒嬌的人。以前我覺得只會撒嬌的女生很沒用。

因為彼此都在前幾段感情跌倒過,在前幾段感情知道了自己哪些不完美、不成熟,雖然現在離完美的成熟還很遠,但至少在本身的個性上已然摘除了不適合存在的分叉,彼此都願意為了這段感情而進化、而內斂。

+++

心靈無法透過外在華麗氣氛的微整形而變得紮實。感情,也是『天然的最好』。

天然的從心靈打底,一旦打的好,這個底妝是非常浮貼有基礎的,即使風吹雨淋都不怕脫妝。

距離。遙遠了。就是底妝打的不夠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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