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奴隸商人一行人在即將進城的時候,遭到了埋伏於城外的盜賊團襲擊。騷亂中,銀髮少年便趁著馬車內的保鑣不注意時,逃出馬車,往森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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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馬車,還有奴隸商人與少年少女,最後如何了呢?銀髮少年不知道,也不打算去知道。只想著,能夠離被襲擊的地方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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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奔跑中的少年皺眉,輕撫自己的腹部。那是今早尚未天明時,自己被名為「保鑣」的監視者痛毆一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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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大概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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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緩下腳步,找了個適當的地方,就地坐了下來。檢查了下傷勢後,脫下上衣並撕成條狀,簡單的作了個應急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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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少年放鬆的嘆了口氣,同時對自己那時多餘的舉動感到些許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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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真是幼稚啊!明明都已經過了如此無數的歲月,心智卻還是這副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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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少年感到口渴。想必是剛才竭力疾馳的緣故吧?於是少年決定起身尋找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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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獸群留下的腳印等痕跡,少年很快的找到了個小池塘。少年兩手捧水,喝了幾口之後呼了口氣,順便洗了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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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少年激起的池塘漣漪,在他不繼續擾亂之後,慢慢的回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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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穩的池塘水面如鏡子般的、映照出了少年的臉。而他就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目光直盯著水中的自己。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臉、接著是頭髮,然後望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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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第幾次的......十四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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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鮮紅的雙瞳盯著,焦點卻不在自己的手上的少年,陷入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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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就發現自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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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真的「不死」。他和普通的人類一樣,會衰老、會受傷、會生病,並會因為上面某一項原因而死去。但是,每當他死亡後的第四天,明明沒有誰故意去放火,屍體卻會自動起火焚燒,接著其灰燼中會出現一名三歲的小男孩,也就是他自己。且不知為何,生前的所有記憶皆保留於腦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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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後重生,宛如不死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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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次了解到這件事情時,他欣喜若狂。因為這樣一來,他便可以「無限的擁有夢想」─他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畢竟他有無限的「下輩子」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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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做過帶領團隊的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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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過守護國家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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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做過創造各種世績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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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做過盛世的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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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做過企圖征服世界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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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做過打倒魔王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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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人能想得到的任何事情,他都做過了。那個時期的他每次死前都是笑著的,因為他都在想著「啊啊,下次做什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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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直到時代大變遷,人人互相猜疑、嫉妒、憎恨、利用、背叛的那個時代,他的價值觀被硬生生的整個推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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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領導者,被趕出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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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騎士,被冠上叛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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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英雄,最後被換成別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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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賢王,被最信任的宰相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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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魔王,被走後門入侵的勇者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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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勇者,被隊友們出賣給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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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太多,讓他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讓他開始對人類感到畏懼,有一段時間都隱居於杳無人煙的野地深處。但最後卻還是被奴隸販子給找到而抓住,而被賣到了許多自己曾經去過可人事已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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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奴隸的過程,他本以為只要撐到主人死亡就可以逃脫。誰知自己可以不斷復活的事被主人知道了,並藉此不斷的施以虐待,讓他不斷的死亡、復活、死亡、復活......直到主人因瘟疫死去為止他才得以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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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遭遇,使他對人類不再信任。為了躲避人類對他這種特別人種的追捕,他隱姓埋名的開始四處旅行。久而久之,連自己真正的名字為何都忘了。他成了無名之旅人,在世界的盡頭與起點之間來回遊蕩著。他選擇置身事外,默默的看著人事物地點及時光的轉換,而不在與人類往來。雖然有時對於貨幣替換之快速感到些許愕然,但也僅僅如此而已,對他而言毫無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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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這長久歲月的旅途中,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知曉他的秘密時、卻未起任何利用或貪婪等惡心、真心的將他當做朋友的人。有後來成為了偉大教皇的天真善良小祭司;也有願意為了國家犧牲、不諳世事的鄉下姑娘;還有後來成為了救國英雄的地方獵人......等,許多後來都相當有名的偉人,都是樂於接受他本人及他指導的友人,幾乎每個都擁有著廣闊且純潔的心懷,讓他能夠安心的打開長期封閉的心靈而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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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有這麼一群心靈純淨無瑕的人類存在,依舊無法改變他對人類的想法。那些友人們生前都致力於改變他對人類的想法,可惜最後皆無法有所作為,甚至在連自己都感到絕望下的狀態中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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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浸於友人去世的哀傷的同時,也繼續的旅行著。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到自己存在於此世的意義。他曾經問過友人們自己想了很久的問題,希望他們能夠給他答案:「我是為了什麼原因而存在於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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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祭司回答:「當然是為了讚揚神而存在的!你是被神選上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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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姑娘回答:「你是為了守護整個大地而生的,這就是你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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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回答:「也許是為了幫忙紀錄世界上發生的事情而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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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聽了許多個回答。但無論是哪個回答,他心裡都無法滿意。他決定繼續旅程直到得到了能夠另他從心理感到滿意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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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五百年前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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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某個小村的他,聽說了他們村子的新娘儀式......說好聽點是送新娘但事實上就是送祭品。那個村莊因應「神」的要求,每五十年就會奉獻一個少年或少女當作新娘過去。村子傳說的那位神,似乎和他一樣有著長久的壽命。這讓他樂不可支的想趕快見到這所謂的神。畢竟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和自己相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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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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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神可以解釋自己存在的理由,甚至是......讓自己得以從這世間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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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趁著五十年之約、儀式舉行之時,費盡心思的偷渡進了神的住所。但其結果......說不失望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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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並不是神。而是比他多些特殊能力、青春常駐的美艷少女罷了。髮色和自己相近的少女,對他說了:「能夠給你解答的,是人類;而能夠賦予你死亡的,也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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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少女的回答大失所望。為什麼又是「人類」?我究竟要被「人類」給糾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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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發現了,近乎萬能的少女,卻是被比自己弱小的人類給束縛於此的。明明,少女是有能力掌控人類的命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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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解,問道:「為什麼?」明明他們把妳束縛在對妳來說如此狹小的空間,明明他們對妳毫無敬畏之心,明明他們做了那麼多傷害心靈的事情......為什麼,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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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女,只是淡淡的笑著,回答:「因為,我喜歡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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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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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也不忍心繼續讓少女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牢籠般的地方。他想,與其自己留下來陪少女一起在這牢籠生活,不如出去替她尋找脫離的辦法,才能真正的幫助她。於是,他和少女道別,除了尋找自己的生存意義外,還多了個幫助少女脫離束縛的目標。可是,一直到今日,他的兩個目標是否有所進度,連他自己都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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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少年才發現自己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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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誰說過「嘆氣會讓幸福溜走喔!」的這句話的。不過,就算他的幸福很多好了,想必很久以前就用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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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水面,不知道看了幾百次了的、自己十四歲的臉,少年有總想要不顧一切的,衝進水里溺死自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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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行,先不說自己死後四天後又會以三歲之姿浮上岸,他目前還有重要的約定在身。他最厭惡毀約這種事,因此少年自己是絕對不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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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又雙手捧水,往自己的臉潑了上去。少年甩了甩頭,才發現自己身上能用的布料拿去包紮傷口了,已經沒有可以用來將臉擦乾的布,因此就放任水珠滴滴答答的,從瀏海滑落到臉上並墬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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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起身,準備繼續他不知多久以後才能結束的旅途之時,遠方,隱約有種不屬於森林的聲響傳進耳裡。那是道女孩子清澈的歌聲,少年可以感覺到,歌聲的主人就在這森林的某個地方。雖然對於為何這座猛獸盡出的森林裡為何會有女孩明朗的歌聲傳來這事感到可疑,但少年還是受到吸引的,尋找歌聲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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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少年就發現了位於森林內空曠處的一棟小木屋。小木屋相當精緻且可愛,有著許多小動物的裝飾──這應該是小女孩們理想中的住家吧?看著這樣討人喜歡的小屋,實在很難讓人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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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少年注意到了,小屋前方,有個奇妙的人影正在大鍋前以棍子似的東西攪動著裡面的不明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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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那個奇妙的人影肯定就是歌聲的主人,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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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人影,是位妙齡的女子。她有清純可人的臉蛋,但穿著卻極爲大膽開放。白皙的肌膚大量的裸露出來,傲人的雙峰擠在馬甲內,呼之欲出。高根的靴子也更加體現女子纖細修長的美腿。可儘管女子穿著如此媚惑,少年卻感覺不到一絲煽情,也許是女子隱約散發而出的高貴氣質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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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女子甩了甩那編成金絲絨色麻花辮的秀髮,轉過頭來,驚訝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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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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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接著棄大鍋於不顧的轉過身,對著少年,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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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何而來。不過少年,歡迎你來到了永恆魔女菲恩的鍊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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