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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1‧夜之交響曲 (part 5)

      轉眼之間,三個月就這樣過去了;書架上,數了數,剛好疊滿了一百又零一架紙飛機、一百零一句話、一百零一次交談。

      一百零一次對話,能講甚麼?

      聽起來很多,其實大概也比不上一個小時的電話時間,所以,彼此對對方的了解,大概有七成是想像──其實我自己也知道。

      我從來沒打算沒問她要msn或及時通之類的,她似乎也沒打算和我要,好似彼此都有一種默契,不想讓這樣若及若離、由書信所建構起有點唯美主義的關係,落為平凡、俗氣。

      雖然我沒有再見過她,但是我始終記得那天晚上,幾近完美的景像。

      也因此,我五坪大小的房間裡,從牆上到電腦桌面,都擺滿了那一晚的美──

      從線稿到炭筆、從水彩到粉彩、從油畫到CG,或從寫實到抽像,全部都詮釋著同一個畫面。

      第一次,我深深地發覺我主修的美術是有意義的,而不單只是一個賺錢的工具。

      不過,藝術人的想法或看法,對於一般人總是有些出入。就拿Trent來說好了,「美感」這種抽象的東西就完全不在他的理解範圍內;他老是笑我是瘋了,那個實際行動派的傢伙就完全搞不懂這陽台到陽台,甚至連十公尺不到的距離,幹嘛要這樣一天一次的「書信往來」。

      「我真搞不懂你們文藝人的頭腦在想啥。」有次Trent這樣說,還一面搖著頭,一面拍著我的肩膀嘆氣,以半開玩笑的口刎說:

      「甚麼時候把你的耳朵寄過去呀?」

      他指的自然是梵谷將自己的耳朵切下,寄給自己愛慕的女人的事情。

      不過我倒是很驚訝,這沒藝術細胞的傢伙居然能搬出梵谷來反諷我,大概是當我的室友久了,終究有點耳濡目染吧。

      所以說我該是感動得流淚,還是給他一拳呢?

      「呿,沒那麼誇張吧?我再這樣個十年八年,也不及你一天上線和女孩子哈啦的程度。」

      我這樣反駁,卻沒想到正中了Trent的下懷,他大笑著,指著我滿是紙飛機和圖畫的房間,「沒錯,還沒十年八年就已經這樣了,還說你不像梵谷?」

      「欸,我懶得和你說──」

      我下了逐客令,硬是將Trent推出門,用力關上門,卻來不及擋掉Trent最後的一句話:

     

      「喜歡她,就約她出來見面!你真有毅力這樣下去搞個一年半載?」

     

      我猶豫了,Trent的話並非全無道理。

      「喜歡她?」

      環視自己的房間,我由不得也只能默默承認自己的痴迷,但是當我這樣問自己,心中,卻得不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所以,我不禁開始懷疑,究竟是真的喜歡上這女子,還是愛上的是心目中那幅完美的畫面?

     

      「你真有毅力這樣下去搞個一年半載?」

     

      Trent的後半句話,對我來講也有同樣有著強大的衝擊。

      要說我從沒想過想讓兩人的關係更往前踏一步,那自然是假的,有誰不會幻想、會渴望?

      但是因為害怕,所以我一直在迴避著這個想法。

      害怕,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去擁有、害怕失衡所以遷就、害怕挫折所以猶豫;自知或不知,但多少人都因為同樣的原因,只敢遙望、不敢靠近,只有孤獨地暗戀著?

      是Trent讓我好好地面對了自己。

      其實人怕的不是改變,而是改變所意味的未知數,而未知的未來,那才是讓人恐懼的。

      只是,時間永遠不會停止流動,日會換、星會移,人永遠都處在改變的河流之中。

      但因害怕而不敢向前行,在時間不間斷的流逝中,則更肯定了「失去」的絕對。

      人生一切皆如此,不進則退。

      我環視著房間,感覺上像是被Trent一掌拍醒,看著滿牆的女孩肖像畫、還有早積成堆的紙飛機,突然間,就連我也被自己的痴狂嚇了到;回想起每每Trent或其他朋友進到自己的房間,都是看到這樣的景像,使我也不禁難為情了起來。

      「瘋了,真是瘋了!」

      我紅著臉,一面搖著頭,一面將牆上一張張的畫取了下來,收進畫桶中,然後將一架架的紙飛機重新攤平、疊好,收進櫃子裡。

      最後,我的眼神落在早八百年前寫好的一疊情書上,猶豫了一陣子──

      然後將它丟入資源回收筒裡。

      我放棄了嗎?

      不,並不是,只是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該是把耳朵寄給她的時候了。」我自嘲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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