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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

        兩日的時光如風一般轉瞬即逝,這天,便是我要入宮學習的日子。

那日和大哥聊完後他便獨自一人出了門,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去找棠姊姊,當然,我也沒有去問,因為我知道我即使問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會讓他情緒更加低落罷了。

        想到這,我不禁重重嘆了一口氣,怎麼感情的世界會這麼複雜呢?

        「緹兒怎麼啦?怎麼哀聲嘆氣的?」一個年老的聲音自身後的門邊傳來。

        用不著回頭我也知道來者是誰,畢竟這世上會喚我那個名字的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人了。我起身撲到那人懷裡,撒嬌道:「拉卡婆婆。」

        拉卡婆婆原是外祖母身邊的貼身侍女,後來陪著娘嫁進了鍾府。拉卡婆婆是正統的凡米斯赫人從小我便是向她學習一切凡米斯赫女子應會的醫術、毒術、音樂和舞蹈。她待我和兩個哥哥都很好,就像對待親孫子親孫女一般,因此我們也從不把她當外人看待,而是將她當成是自己的祖母一般尊敬。且自從娘去世之後,府中一應事務皆是由她打理,是兒爹爹對她也頗為敬重。

        她用那佈滿皺紋的手拍了拍我的背,笑道:「再過一會兒宮裡的人就要來了,老爺叫老身來看看妳準備好了沒,該帶的東西可都帶齊了?」

        我指了指床上放著的一包包東西,道:「昨天晚上銀穗都替我弄好了,我正要叫人替我拿出去呢!」

        她點點頭,「那就好,可別漏了什麼到了宮裡才來著急。」她幫我理了理衣裳,道:「妳入宮雖說只是去學習,一個月後就回來了,可凡事還是要當心點兒,畢竟那皇宮啊,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呢!」

        我笑道:「嗯,知道了。」

        她道:「知道就好。老爺他們還在外頭等妳呢,快些去吧!」

        「好,那我走啦!」我向她揮了揮手然後朝前廳跑去。

        進了大廳,就看見爹和兩個哥哥早就在那等著了。見我進來,爹朝我招了招手,道:「寧兒,過來。」

        我走到他面前,「爹爹。」

        他吩咐道:「等會兒就要入宮了,妳可要記著,宮中不比家哩,不能由著妳的任性胡鬧,在宮中行為舉止都要收斂點,不要總是跑啊跳的或是爬到樹上去,知道嗎?」

        我噘了噘嘴,道:「我知道啦!怎麼每個人見了我都要說一次一樣的話?」

        二哥在一旁笑道:「那是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妳的個性跟隻母獅子似的,要是不注意點兒,只怕一入宮就因為衝撞了誰而被扔進大牢,那可就不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道:「唉!二哥,我說你一個大男人說話怎麼偏得跟個女人似的,拐彎抹角又帶刺。你擔心我就說出來嘛!又沒人會笑你。」

        他微微笑著,可這個笑容卻讓人非常想一拳打下去,他道:「我不是擔心妳,我是怕妳要是真的犯了什麼罪,自己有事也就算了,要是連累我們一起死,那我們豈不是太倒楣了。」

        我啐道:「是是是!你就放心吧!我就是要死也不會拉上你的。」我晃了晃爹的手,「有爹爹和大哥陪著我呢!你那麼怕死,那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吧!唉呦喂呀!」我捂著被打的頭,怒道:「鍾萭宸!你發什麼瘋啊?每次都敲這麼用力,要是傻了還是死了你要怎麼賠我啊?」

        他無所謂的揚了揚手中的兇器──檀木扇子,道:「滿嘴死死死的,妳就真的那麼想死?還有,我妳說過多少次了?要叫我『二哥』,真是沒大沒小。」

        我反駁道:「那還不是因為你成日敲我的頭,這次更過分,竟然還拿扇子敲,你不知道這樣很痛嗎?」

        二哥笑道:「你的腦袋硬得跟石頭似的我看就是拿槌子槌也槌不破。妳怕被我敲傻,我倒覺得我的扇子還比較可能被妳的腦袋敲壞呢!」

        「你!」

        「好了好了,別吵了!」爹語帶薄責的聲音制止了我想打人的衝動,他無奈道:「都這麼大了還整日鬥嘴,難道你們兩兄妹就不能清靜一些過日子嗎?」

        我朝二哥吐了吐舌頭,滴咕道:「只要他不這樣成天欺負我……」

        正說話間,屋外走進一名小丫頭,道:「老爺,宮裡來接小姐的公公到了。」

        「知道了。」爹點了點頭,示意她下去,對我們道:「我們出去吧!」

        出了屋外,就見一抬轎子停在府前,因不是正式宮嬪入宮,轎邊只站了幾位公公。見我們出來,其中一名身分較高的公公立刻迎上來,看他衣著,想是掌管我們這些秀女的內監了。

        他陪笑著行了一禮:「奴才見過鍾大人、鍾公子。」又看向我,笑道:「這位便是鍾小主吧?」

        爹道:「正是小女。」

        我朝那位公公微微福了福,「公公好。」

        他忙回了一禮,陪笑道:「小主這可要折煞奴才了,小主將來可是要進宮當主子的人兒,奴才可經不起主子這禮。」言下之意就是認定我必會入選了。

        「咳!」爹打斷他,笑道:「公公這話可說得早了些,小女這只是入宮學習禮儀,將來能否入選尚是未之。」又道:「公公路途勞累,可要進來歇息一會兒,喝杯茶再走?」

        那公公忙道:「不累不累,鍾大人客氣了,奴才等會兒還要去接另一位小主,這就不進去了。」

        爹道:「既然公公尚有要事待辦,那我就不留公公了。」說著又塞了一錠銀子倒他手裡,「小女生性魯莽,在宮中還望公公多多照看。」

        其實以爹爹的身分根本不必對一名內監如此客氣有禮,只是宮中向來規定,凡三品以上官員之女入宮待選,前來接人的內監定是日後這一個月那幾個管理秀女事務的內監之一,以示秀女身分非同一般,爹爹想來也是怕我入宮受人欺負才這麼做的。

        只見他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道:「鍾大人抬舉奴才了,奴才也沒什麼能耐,就是鍾小主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奴才必定盡力幫忙。」

        見了這一幕,我抿緊了嘴努力不笑出來,沒想到一向正直的爹也會做出這種事。不過我早就聽說過宮裡的人拜高踩低、見錢眼開,如今瞧這位公公的模樣,倒還真是「名不虛傳」。

就在我努力憋笑之際,後腦勺不知被什麼東西重重敲了一下,疼得我差點就驚呼出聲,我轉過頭狠很的瞪了二哥一眼,卻聽見他在我耳邊輕聲道:「爹還不是因為怕妳入宮受委屈才拉下臉,結果妳這丫頭竟然還在旁邊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我趁著眾人不注意一肘子往他肚子擊下去,壓低聲音道:「這還用你說,我只是覺得這個畫面有些……不協調而已。」

        這時,那位公公又道:「鍾大人、鍾公子、鍾小主,時候不早了,還請小主上轎」

        爹便又叮囑了我幾句,無非就是些叫我要謹慎小心之類的話,我笑著答應了,又向爹和兩位哥哥行禮拜別後,才依依不捨的由一名內監扶上了轎子。

        我微微掀開簾子一角,爹和大哥臉上雖是笑著,但眼底卻都有一絲隱藏不住的擔憂;二哥雖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那略略浮動的眼神卻透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我放下簾子,心裡暗暗嘆息。

        這是我從小第一次離開家、離開爹和哥哥,在加上這次還是要到那出不得一點兒錯的咸耀城裡,別說他們擔心,我自己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說不定還真就像二哥說的,一進宮就得罪了人被打進大牢,那可真是太淒慘了!不過好在佑棠也要入宮待選,有她陪著,我想我應該也不會惹出甚麼大亂子才是。

        轎子停在咸耀城西北角的順德門外,下了轎,幾個內監便拿著我帶進宮的物品領我至供秀女居住的祥元宮。

      甫進門,便有一名宮女迎上前來帶我去我居住的房間。入宮待選的秀女尚不算正經主子,但能參與選秀之女皆是官家小姐,又因一個月後大半還是會入選為皇上妃嬪,是以房內佈置雖稱不上華麗,倒也還算精緻考究。

        聽方才的宮女所說,此次初選入宮的秀女一共有四十八位,每個房間住兩到三名秀女。因著非是正式入宮,所有秀女皆不准帶侍女同來,但眾人皆是官家小姐,自小有人服侍慣了的,許多事都需要下人幫忙料理著,因此宮裡便撥給我們一人一名宮女負責伺候生活起居。

        扶是我的宮女名喚欣兒,很是安靜乖巧的一個小丫頭,看上去小我幾歲,想來也是剛入宮不久。此時他正忙著整理我帶進宮的物品,我幾次想自己動手幫忙,卻都被她婉言拒絕,便只好坐在一旁看著她忙進忙出。

        看她年紀與我相仿,做起事來卻井井有條絲毫不亂,我不免好奇問道:「欣兒,妳今年多大了?入宮多久了?」

        她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到我面前垂首道:「回小主話,奴婢今年十四,入宮三年了。」

        我喝了口茶,復又問道:「妳被派來這裡當差,可知道與我同住的是誰?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到呢?」

        她道:「奴婢只是奉命要來服侍小主,並不知道還有哪位小主與小主同住,且各位小主入宮的時間並不完全相同,想來晚些便會到了。」

        我「喔」了一聲,又道:「我們這些秀女入宮是要來學習的,等會兒你弄完了這些東西,便來跟我說說這一個月裡我都要做些什麼學些什麼吧。」

      她恭敬應道:「是。」

        一時間我也無事可做,便拿了一卷詩集倚在榻上消磨時間。

        因是頭一天入宮,所以今日並有安排學習,本該是樂得清閒,但因我是待選的秀女,行動處處受到拘束,只能在這样元宮周圍走動,著實讓我有些悶得慌。

        不過說來也巧,與我同住的秀女正好便是佑棠,知道這件事後握可真是樂了許久。也好在還有佑棠能陪我說話,不然這一個月我一定會過得生不如死。

        用過了晚膳,我和佑棠早早就熄了燈準備休息,我是個換了床就睡不著的,佑棠也是知道,

于是我們兩個便擠在同一張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也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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