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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

      寧夏     賀蘭都   銀川山郊

      清風款款,綠蔭如畫,陶淵明所言的仙境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的鐘靈清秀之地。

縣府也附庸風雅地在這建造了座八角亭,每當雲霧飄緲之際總有仙人在此對奕、歌舞之說,於是更加成為寧夏一帶文士雅客最愛排徊之地。

      相傳曾有文士再此獨自思索詩文,突然仙氣飄緲彩衣舞帶飄飄,從雲霓之中出現身著素衣白裙手持白色牡丹的瑰麗女子,一時看癡了的書生在回神之時,鋪於案上的素白紙絹上正躺著女子清雅謝秀麗的字跡,淡淡的香氣竟留紙上月餘。

      這愛慕夢中仙子的多情文生,竟癡癡的在亭子不遠處搭起草茅,天天等候他的牡丹仙子,在等待中熬著情毒,憔悴的將生命燃盡。

      當他再也提不起筆讚頌佳人時,他將散盡家產托人收集來的各式芍藥種子,往庭外一撒而出,流著滿的淚他說:

    「汝不來,吾不得,黃泉碧落不相逢,人間芍藥知我心腸,一圓半生癡夢。」

        語罷嘔出了最後一口心血,方才落地的種子像是應了他的絕愛,伸出芽吐出了葉而後一夕之間以八角亭為中心開出朵朵不同的白色芍藥,以淒清的姿態哀豔的盛開卻又在一夕之間又全數凋萎,從此這仙靈地更熱門了,尋仙的、訪幽的、憑弔的,等待花開的文人騷客年年倍增,卻在德元十三年的那年,這般勝況嘎然歇止───

      是日

      一名來自縣府受命維修涼亭與周邊的木工,獨自一人穿越著樹林要去修築牡丹亭,他手拿著工作用的布包,心情愉悅的哼著小曲一邊欣賞著在林間自在跳躍的鳥兒。

    「在穿過這林牡丹亭就到了。」

 

      他喝口水暫時歇歇腿,看著那些讀書人說的美好景物,他不以為然的笑著:「不就是一片荒野草地嗎?說得跟人間仙境一般。」

      歇息夠了林安便往林子走去,依著步道走,林樹茂密遮掩了一天一地使得周遭的氛圍陡然險惡,一股焚燒的氣味隨著風輕飄而來竟是焦臭難聞令人作噁。

    「什麼味?這麼難聞!」

      這不是他第一回走這林子,可是今天的氣氛怎麼會如此陰森?

      他摀著鼻,尋味而去,林子深處更是高伸入天的樹,長長的鬚根飄蕩有種詭譎的靈異,越往裡頭走彷彿隔開了一個世界,不聞半聲蟲鳴鳥叫,安靜的猶黃泉如死國。

      看著因腐朽而傾倒的林木,長滿青苔與不知名植物環繞的巨石,不明的薄霧漫飄四周更顯得鬼影幢幢叫人心生懼駭,窸窣之聲忽然近耳,林安心中打了個突。

    「啊?」

      不知踩中了什麼?林安低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他嚇得急急往後一跳,卻步伐不穩滑倒落地,雙手才落地濕黏欲嘔湧生,抬起細看竟是滿手鮮血!

    驚駭莫明,想要大喊卻聲鎖於喉,只能看著前方裹著血水的頭顱緩緩滾來到腳邊。

    他張著口,瞪大欲裂的眼,不!他沒有眼,只剩兩個黑黝黝的窟窿與他相視,林安駭然地慢慢把頭抬起,他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就在此時前方忽然傳來隱約的笑聲與女子細碎的呼喚聲。

    彷彿受著不明力量的牽引,林安萬分腿軟卻不受倥制的往前邁開腳步,他撥開擋在身前的樹枝。

    啪搭一聲,迎面掉下一截殘肢,再抬眼的瞬間,就算是地十八層煉獄也不過如此。

    整地碎裂的屍體被無情殘酷的撕裂,猶自滴血的白骨上還有著啃食未完的肉末,零散的分佈在看不見盡頭的碎石子路上,紅色的布幕,紅色的燈籠,紅色的喜字,依稀得見的是一場幸福的喜宴卻招來破碎的橫禍,全村殲滅無一倖免,大地血如湧泉腥膩腐臭充斥,不過這還不是完全令他崩潰的景像,讓他萬分惶駭的是站在血池中央的赤裸女子。

    女子逆著光側著半身,她的左手抓著一名被活活挖出娘胎的嬰孩,被扯斷的臍帶拖在身外緩緩搖晃著………

  「紅艷艷的燭火正搖曳著,你在哪?翡翠軟衾喜幛飄飄……你在那………」

    隨著虛弱的嬰啼逐漸斷聲,原本低聲沉吟的她突然瘋狂顛笑,用著控訴般的怨恨笑著越趨尖銳。

 

  「在哪───」

    輕迷的呻吟聲,在屠殺之後的死靜猛然驚魂成了夏日驟雷般的巨響。

   

  「愛欲其生,恨欲其死,愛欲其生,?欲其死………」

    被扯得屍身不全的人,猶餘半口氣,他右邊的頰肉搖搖欲墜的垂掛,森白的骨還裹著血肉,隋著不時扯動的嘴,顫裂著死氣的驚悚,他瞪突的眼血絲爆迸,滿臉鮮血淋漓,唯一安好的手攤在泥地上緊緊抓著一顆初成的偶頭,那靈秀的眉目樣貌清美此刻半邊的臉卻沾著豔紅的血,隨著越來越刺耳的瘋狂笑聲,忽見邪氣上溢,微翹起的唇角此時上揚著一股森然鬼氣。

    猛然女子發現了林安,那似瘋似癲的眼沒有任何焦距,她用著無比陰沉的聲調問了句:「你…不愛我了,是嗎?」

    歪斜著頭如潑墨的髮森森然的掩蓋她姣好的臉,只餘一隻瞪得圓大血眼盯著他瞧。

    「為什麼……不說話呢?!」

    沉默猶如暴雨前夕,林安冷汗涔涔,抖著雙手拼著最後的勇氣扯落胸前的護符,往女子丟去,女子卻如鬼魅般閃過,迅速逼近:「負心人───」

    乍然爆怒,女子張口咬斷死嬰的脖子,熱燙的血噴湧而出噴灑了林安一身

  「啊啊啊啊啊啊………」林安伸手亂揮,精神瀕臨破碎。

「背叛者,以血來償───」

    尖嘯的怨恨,夜鳥驚啼,百鬼哀哭,慘聲悲鳴飛旋九霄震盪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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