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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襲

「呼........呼........」

灼熱的氣息不停從口中喘出,用鼻子呼吸,已經無法滿足肺臟對空氣的渴望。

明明夜風冰涼如水,但是藍道還是感覺皮膚濕黏稠滯,汗水無法揮發,不舒服至極。

這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因為他正在激烈運動,汗出如漿,汗水來不及蒸發,急速升高的體溫,連鎖子甲都跟著發燙。

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覆蓋在他身上的不只是汗水,還有血,滿滿的,黏稠的,瀰漫著某種惡臭的黑血。

現在他的眼前就在下一場黑血雨。

他剛剛砍掉一個對手的腦袋,洶湧噴出的黑血漫天噴灑。

藍道盡量用身體遮住手,避免劍柄染血。那會讓劍柄太過濕滑不好施力。

他的對手,可不是隨便一個菜鳥輕浮的拎著劍,隨手揮兩下就能幹掉的對象。

要準,要快,從敵人露出的破綻深入,抵達要害,一劍斃命。

最好是斬首。對方是充滿肌肉的種族,砍進其他具有厚實肌肉的部位,需要的力量比想像中多。更不用說這個種族的骨骼粗大,多多少少會對劍刃造成傷害。

脖子是個好目標。肌肉相對的少,脊椎骨節節分明。

最重要的是,就算對手要喊叫,與身體分離的腦袋,也叫不出個屁。

失去腦袋的身體只會狂噴血柱,而失去身體的腦袋,就算還殘留一瞬間的意識,也沒有辦法驅動肺臟擠出空氣通過聲帶發出怒吼。

對方的警備能不能示警,就決定了一場夜襲的勝負。

是,這是一場夜襲。

受死的對象,是擋在大軍前進的道上,獸人的重要軍事據點。

對,獸人。

小時候鄉野傳奇中,充滿惡臭,高大強壯的綠色怪物,現在已經不是傳說,他們正活生生的在藍道眼前張牙舞爪,揮舞著巨斧。

這場夜襲的命令下的很突然。不過,他們這個小隊哪一次出場不是如此?

他們是「哈布王朝」「銳鷹騎士團大騎士長」毛瑟公爵的直屬奇襲小隊「驚嘆」。

什麼時候接到出戰都不奇怪,什麼時候誤蹈陷阱,被敵人徹底殲滅,莫名其妙的陣亡,也不會讓人驚訝。

出現的時間,地點讓敵人「驚嘆」,兵員消耗的速度,也讓自己人「驚歎」。

銳鷹騎士團最強的砲灰部隊「驚嘆」。

「驚嘆小隊」抵達這個木頭與皮革圍成的高寨據點,已經是深夜。

隊員在不會驚動敵人的遠處下馬,一身鎖子甲,外面加上特製的黑色軟皮甲,這可以有效減輕鎖子甲活動發出的噪音,帶上個人的武器,眾人沒有一絲猶豫與恐懼的衝向據點。

每個人都在事前紙上作業,熟記每個哨兵點,以及可以侵入的位置,兩條繩梯,上頭的人不知道怎麼弄上去的。反正不是敵人的叛徒就是間諜。

警戒出乎意料的鬆散。清除警戒哨的人爬上去時,完全沒被發現。

藍道負責的對象,還沒轉過頭來,就被砍掉了腦袋。腦袋滾到藍道腳下,他才注意到這是一個頭髮斑白的老獸人。

哼。即使是怪物,也免不了因為老邁而失去活力。殺這樣的老怪物真無趣,藍道心想。

驚嘆小隊輕易的清除木寨上的警戒哨,打開寨門,鎖子甲輕微的喀嚓喀嚓聲響,進入木寨保護的建築間。有如來自地獄的奪魂鬼嚎,正悄悄的靠近沉睡的獸人們。

過程非常的順利,順利得讓驚嘆小隊隊員們都很納悶。

屠殺的過程,跟切西瓜沒兩樣。在所有獸人驚醒之前,腦袋都已經分家。

奇怪,上面說這是重要軍事據點,但是這些獸人怎麼盡是些熟睡的老獸人和一些高不及腰的小怪物?

會不會是情報錯誤?

眾人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

等到眾人輕鬆殺光據點所有敵人,準備走人的時候,才發現一大群年輕力壯的獸人不知道從哪全跑了出來,將據點團團包圍。

守在木寨上警界的隊員立刻示警。所有人立刻往撤退路線衝。

「他們衝上來了!嗚哇!」

駐守撤退路線的菜鳥墨飛,先成了亡魂。

「咕塔!洛沙!」

在驚嘆小隊衝上木寨前,獸人已經發出衝鋒的怒吼,湧進據點!

「該死!甕中抓鱉的陷阱!」隊長狂斧哈姆大吼。「這些該死的獸人居然利用老弱殘兵,確認敵人數量才發動攻擊!」

來不及去據守入口!大家停在通往入口的階梯邊緣,眼睜睜看著寨門被打開,看著獸人們湧入!

「死定了」。

驚嘆小隊的隊員不由得看了看彼此,有如在確認共赴黃泉的伴侶。

每個人眼中一瞬間都閃過著對死亡的恐懼。但是這恐懼立刻就消失了。

大家最後都把目光集中到隊長「狂斧」哈姆身上。

哈姆揚了揚手,要大家退到這個城寨中央的空地,然後左手從背包拿出了「那個」,右手手掌在空中翻了一圈。

那是「公牛陣型」的手勢。

所謂的「公牛陣型」指的是野生公牛遇到肉食動物時,會排列的陣型。

十幾人的小隊看見手勢,立刻圍成一圈,背靠著背,武器朝外,準備決一死戰。

無腦的獸人,理論上會一個一個瘋狂的衝上來砍殺他們。

這小隊都是大多是雙手劍或長柄闊劍的高手,獨自上來的傢伙會被瞬間分屍。然後隊長會下令「轉!」,這時整個陣型會轉動方向,讓動過手的休息,沒動手接手承受攻擊。

這只是理想中的理論。面對這種包圍,恐怕任何一個人都得接戰。

咬著牙,張大了佈滿血絲的雙眼,驚嘆小隊的每個人都等著獸人上來送死。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木寨大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團團包圍的獸人從建築物間的走道,密密麻麻的包圍著小隊,連木寨上的獸人也都走了下來。

看來,不殺光獸人,是沒有機會逃出去了。

來吧,每個驚嘆小隊隊員的雙眼中都在燃燒,該死的獸人,上來送死吧!

可是很奇怪,遠超過小隊人數的獸人,只把他們團團圍在據點中央的空地上,流著口水發出怒吼。

他們口水之多,彷彿他們是最可口美味的乳豬。

獸人沒有瘋狂的衝上來讓藍道有點驚訝。

他以前遇到的獸人從來不會在面對敵人時猶豫,更別說像這樣只是流著口水怒吼。

這樣被數倍敵人包圍乾等的狀態,可以說是糟透了。

大家用眼光餘波盯著狂斧哈姆,等著他的命令。

狂斧哈姆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笑了。

獸人們對他們發出哇拉哇拉的怒吼,卻遲遲不上前攻擊,讓藍道覺得很詭異。

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是他沒注意到的。但是顯然隊長看到了什麼。

所以他露出了笑容。

他力轉身把「那個」放在地上,「準備!」,然後抽出火種,點燃了它。

「黑燭」於是開始猛烈的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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