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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佛緣(二)

      晴空萬里,些些散著些薄絮似的浮雲,被風推著緩緩移動;山風混著青草、露珠和泥土的味道,從臉頰、鼻尖劃過,留下若有若無的幽香;風吹草葉,沙沙在耳畔響起,和著蟲鳴和間或響起的鳥叫聲,伴著淙淙的流水聲,在空曠的山間迴響;水裡的魚兒竟不怕生,好奇地聚攏來,啄著我的腳趾,弄得人癢癢的……好舒服啊!

      我朦朧了雙眼,忽然起了興致,扯著嗓子吼了一句:「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但轉念一想,這派頭好像大了點,我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在這裡一邊泡腳,一邊學著大賢的句子,有點大不敬的意味。忽然想唱歌。好久了吧,以前在酒吧打工要給人伴唱,偶爾還要救場客串一下,當時心裡並不喜歡,可來了這裡之後就不能唱了,倒懷念起來,偶爾趁著沒人哼兩句,卻不敢大聲。這樣的美景,這樣的愜意,高歌一曲又何妨?

      可是唱什麼呢?搜腸刮肚想了一圈,很多歌已經淡忘了,忽然一個有些陌生的旋律忽然湧到了唇邊,輕輕開口,試探地哼了起來:

      明明醒著的午後,感覺像個夢   ;暖暖吹著的微風,走過的路一幕幕在夢中   。每當懷疑開始搖頭,    相信總是緊握我的雙手,告訴我努力會有結果。      

      當我害怕的時候,什麼都沒把握;勇敢總是在左右,再困難的夢陪我一起做。每當傷心開始低頭,快樂悄悄走近對我訴說,雨後的天空會有彩虹      

                Sunny   day   with   the   rain   together,像苦與甜交織的景色。春天的花,冬天的寒冷,都是色彩繽紛的人生;   Sunny   day   with   the   rain   together,時間轉動著古老的緣份,黑暗的夜,明亮的早晨,那都是我們豐盛的旅程   。  

      節奏舒緩,帶著些原始的空靈,配上有些稚嫩卻清麗的聲音,在空谷中和著清風別又一番風致,自己竟也有些醉了。

      意猶未盡,正苦想著下一首時,忽然不遠處的樹叢中傳來「哢」的一聲。我一驚,身子彈起來,循聲望去。張望了半天,卻不見什麼動靜。我稍稍安心,卻又想到,雖然光天化日,但這裡畢竟是「荒山野嶺」,現在也不是什麼「法制社會」,土匪、人牙子也不少,我又穿成這個樣子(我是無所謂,但在別人眼中定是驚世駭俗了),萬一……我的汗毛有些豎起來,背後有搜搜的涼風。

      想到這兒,趕緊起身,腳也顧不得抹乾,登上鞋子,扯下樹枝上的外衣一邊走一邊胡亂往身上穿著。正走著,乎覺不對,仔細看看,呀,帕子,帕子又不見了!方才分明同外衣一起掛在樹枝上晾著的,想是帕子輕,禁不住風,被吹走了,我光顧著愜意,沒留神。哎,本來下水也是為這帕子,這下子反倒……我有些懊惱,眼光裡四下尋找起來。

      忽然,方才那片樹叢又一動,似乎有個什麼東西閃過,我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也顧不得帕子了,轉身飛也似的往回跑去。

      我驚魂未定地跑回廟裡,定下神時卻發現自己不知道怎的竟到了後堂。

      這裡有些古怪,起先我也說不上來,後來發現,原來是「沒有人」。沒有進香的香客也就罷了,卻連一個和尚也沒有,分外冷清,而且……現在本應是仲夏時節,這院子中的古樹竟然黃了葉子,風一吹,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出去,想找個人問問,可半天也不見一個人來。我正四下張望,忽然聽到樹後面那間禪舍裡傳出輕輕的誦經聲。

      我壯著膽子走過去,門半掩著,一個和尚背對著我,陽光從門縫射進去,照在他的袈裟上,竟似泛著淡淡的金色柔光。我正猶豫著是否叩門,他開了口:「施主讓老衲好等啊!裡面請。」說罷,起身轉過來。那是一張極為和善的面孔,親切的讓人想不起具體的形象,只依稀記得眉眼之間的端祥之氣。

      我有些怯怯地進了禪舍,光線很暗,除了他,別的東西都看不清。我心裡不由嘀咕,看來這些高僧的確與尋常人不同。他的話卻讓我奇怪,怎麼說「久等」?莫非將我誤作他人?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亦含笑地望著我。良久,他問道:「施主可是迷路了?」我點點頭,正要開口,他又說道:「並非迷途,而是無途,無途來,無途去。施主只怕回不去了。」

      我聽了這話心裡更加異樣起來。他看我不語,接著說道:「凡事皆有因果,萬物自有輪迴,世間萬象如鏡花水月,真假難辨。看似為真,未必為真,看似為幻,未必為幻;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終為虛空。前世因果,今生孽債,能否跳脫,全憑施主造化了。切記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阿彌陀佛!」

      莫名其妙,今天怎麼碰上一個瘋和尚?我不想理他,正要轉身出去,他卻叫住了我:「施主留步。老衲還有一言。」

      尊敬老人家是美德,我停下來聽他說些什麼。卻見他從僧袍裡掏出一張紙,塞到我手裡,仍微笑道:「施主宿疾,乃因緣際會,非俗世可醫。今老衲有一方,雖不能根治,卻可保一時之平安。」這老和尚還真有些門道,難道他真知道我心悸的毛病?我正要開口,他又開始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了:「然則,一時平安未必一生平安,心病還須心藥醫,顧此失彼,悔之晚矣。用與不用,聽憑施主處置。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施主請便吧。」說完,又不理我,逕自坐下繼續誦起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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