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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雪輕輕飄落,將大地染上一片銀白,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抱著一名女子,出現在漫天飛雪之中,一串串鮮紅血珠隨風飛散,在銀白森林中蜿蜒盛開出一朵朵豔色花朵。

「把奴家放下,快點逃命去吧!奴家不過是賤命一條,落在那幫人手裡,死了倒也是解脫。」被抱在懷裡的女子,開口勸男人別再理會自己,她身上裹著一件黑色披風,鮮紅血液無聲滴落,在雪地上開出豔紅花朵。

「不。是我將妳拖入這場江湖追殺之中,就有義務要帶妳走,讓妳活。」黑衣男子緊緊抱著懷中受傷的女子,用著輕功在樹林間飛躍,點點血珠跟著飛落,蒼白的臉龐上滿是汗珠,嘴角血絲透露出他身上的傷也不輕。

「敢情你也如同一般男人那樣,以為是奴家……咳!咳!……的第一個男人,便認定了奴家是你的女人嗎?奴家可是青樓女子,自從開苞以來,沾過我的男人多不勝數……咳!咳!咳!……你不過只是奴家眾多恩客之一,無需被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拖累……咳!咳!」女子抬起染著豔紅的臉龐,望向抱著自己逃命的男人,失色的紅唇勾起一抹嫵媚笑意。

她心裡明白兩人身上都受了傷,而追殺他們的人又緊跟在後,若是只有男人自己逃命,一定能夠逃出生天,自己不過只是個累贅。

「我知道妳從來就不是『我的女人』。」黑衣男子冷冷的開口,即使心中明白自己就快撐不下去,可是一想到懷裡的女子,是被他連累才重傷,他說什麼都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既然如此,為什麼……咳!咳!……不把奴家放下,自己逃命去?奴家不會武功……又受了傷……只是你的累贅。」一聲輕笑,虛弱的嬌媚嗓音輕輕響起,血沫伴隨著咳嗽聲飛濺。

「我說過,是我將妳捲入這場江湖恩怨,就有責任讓妳活下來。」聽見懷中人的話,黑衣男子眉頭微皺,低沉嗓音依舊毫無起伏,似貓般的黑眸直視著前方,腳尖輕點著樹枝,朝樹林深處而去。

「奴家……咳!咳!……落入他們手中,最糟也不過是被他們凌辱,我是個青樓女子……咳!咳!咳!咳!……早無貞節可言,你又何必帶著我逃?」女子輕輕搖了搖頭,半掩媚眸裡有著自暴自棄。

「我買下妳初夜的那晚,妳在我懷裡顫抖、哭泣。」聽見女子的話,黑衣男子垂眸望了懷中人一眼,冷靜的嗓音緩緩響起。

「那又如何?不過只是…雛兒的生澀……咳!咳!」女子淡淡一笑,染血的睫輕眨,柔媚嗓音裡沒有一絲在意,彷彿她失去的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東西般。

「從那夜起,我召妳陪宿,妳睡著後總是在我懷裡落淚,不停喊著『娘』。」白雪紛飛,冰冷嗓音隨風飛散,一如兩人滴落的豔色血珠,殘酷的揭開現實。

「是嗎?奴家連自己家鄉在那裡都不記得了……咳!咳!」一聲輕笑,嬌媚嗓音軟軟響起,一聲聲咳嗽帶出更多血色,漸漸失溫的指蒼白如雪。

「忘記了也好。很多事忘了,對自己有好處。」奔馳的身影終於停了下來,似貓般的瞳冷冷望著下方攔路人群,手臂緊緊抱住懷中人。

「咳!咳!……奴家……奴家若是死了,就將奴家扔在樹林裡,餵狼吃吧!」染著血紅的嬌豔臉龐埋進男人懷中,蒼白玉指輕顫著摘下凌亂髮髻上的髮釵,任柔一頭烏黑髮絲散落。

「妳不會死。」似貓般的眸再度望向懷中虛弱的女子,冰冷嗓音緩緩響起,語氣肯定。

「奴家……好累……」一聲輕嘆,指間髮釵無聲沒入男人衣襟間,蒼白玉指靜靜倚著男人胸口,再也無力移動。

「是嗎?那麼就休息一下吧!睡醒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黑衣男子低頭在女子蒼白額際落下一吻,溫柔輕喃。

「嗯……」女子緩緩閉上眼,沉入黑暗之中。

「玉夢樓,你以為你還能逃到那裡去!今日就是你的死忌!」一名持刀大漢冷哼了一聲,率先劈出一刀!

刀氣夾帶起漫天飛雪,威力十足!

玉夢樓明白自己內力不足加上體力消耗過多,更別說自己懷裡又抱著一個受傷昏迷不醒的人,跟對方硬碰硬無疑是自尋死路!

只見他腳尖一點,身軀隨即急速向後退去,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可惡!快追!」

一群人追出樹林,突然狂風大作,白雪紛飛,掩去了兩人逃離的蹤影,更讓所有人不得不先退回樹林中,靠著濃密的樹木多少擋去來襲的風雪,免得在這漫天風雪之中成了冤死鬼。

至於僥倖逃脫的兩人,身上都受重傷,在這樣的風雪之中逃命,早晚也是死路一條,那麼他們有沒有親眼看到那兩人斷氣,似乎也無所謂了。

「你既然欠了我一命,那麼就救活她,將她送到月凌島上去。」熟悉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血腥氣味的指輕撫而過。

「然後呢?」慵懶語調緩慢響起,淡淡藥香隨風飄進鼻尖。

「沒有然後,她的人生該由自己主宰,而不是我。」冰冷嗓音依舊毫無起伏,帶著血腥氣味的指無聲離開,消失在空氣中。

「你為什麼救她?你的傷可不比她輕。」一聲輕笑,慵懶語調中夾藏著些微疑惑。「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不過,她模樣長的不差,救活了當老婆也不算賠本。」

「是我欠她,所以我就該還。」冰冷嗓音沒有一絲動搖。「要不是因為我,她又怎麼會傷重至此?如此而已。」

「你害她受傷?騙騙別人還行,想騙我?等下輩子吧!要不是你那個武功不濟事的師兄,老是在外頭裝大俠,打輸了人就帶傷跑回來,那一次不是你幫他擺平?不然那些人找你這個窩居在山野的人麻煩做什麼?」慵懶語調難得升高了一絲,夾雜了些微怒氣。

一連串的問題被丟出,但卻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只有窗外的風聲呼呼作響。

「萬一她被扔出島,又回妓院去重操舊業呢?」一段不算短的沉默過後,慵懶語調再度響起,語氣中帶著些微無力感。

「那也是她的選擇。」冰冷嗓音慢慢遠去。

躺在床上的女子緩緩張開眼,卻只見黑色身影開門離去,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從此,他們天涯一方……

大雪在夕陽下紛飛,將繁華街道染成一片銀白,街上行人個個拉緊了禦寒衣袍,不是低著頭快步走過,便是站在街邊賣熱食的小攤前光顧,幾輛前呼後擁的馬車,一路招搖的往花街而去。

街上行人只是偶爾抬起頭來,看看是誰家的馬車駛過,然後又繼續低頭前進,畢竟那揮金如土的生活與他們無關。

一個頭戴著斗身穿笠黑色披風的男人緩慢前進著,披風下隱約可見染血的白布條,偶爾斗笠下傳來一聲聲輕咳,看來似乎傷勢不輕。

黑色身影緩慢走在風雪中,穿梭在人群裡,靜靜的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金紅燈籠下,一個個不畏寒冷穿著貼身薄紗衣物,臉上濃妝豔抹的妙齡女子,對著街上來往男人拋著媚笑,每停下一輛馬車,便有數名女子上前簇擁著車上男客入門,這正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百花院。

「客倌,裡面坐……」戴著斗笠的男人一靠近門邊,一名身穿綠衣的女子隨即迎上前去,打招呼的話都還沒說完,就嚇的臉色發青。

「放心,這次不會有人來砸店,我要見燕夫人。」斗笠下一雙似貓般的黑眸,靜靜望著女子,冰冷嗓音不急不徐的響起,隨著風飛揚。

「我說是誰挑這種大日子找我呢?原來是你。我還在想怎麼找你討人,你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那也省了我一番功夫。玉夢樓,她人呢?」房門被打開,溫柔似水的嗓音同時響起,身穿一襲嫩黃衣衫的燕夫人緩步走入。

她的身後跟著兩名壯漢,與她一同走進了房間,同時將房門關起,免得發生什麼意外,壞了今天的大事。

「我來幫她贖身,順便拿走她隨身的東西。」一只褐色錢袋被扔上桌,沉重的聲響透露出裡頭銀兩不少。

「就這麼點錢,也想贖她的身?你在說笑吧?雖然華兒不是頂尖的,但也算的上是會賺錢的,你拿這些就想贖身?你是憑什麼認定我會答應?」燕夫人掃了一眼桌上錢袋,手中團扇輕掩帶笑紅唇,溫柔似水的嗓音裡字字帶刺。

「若是妳不願讓我替她贖身,那麼就去琴絕音那裡把人領回來。」聽見燕夫人的話,玉夢樓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望著燕夫人。

「鬼醫琴絕音!華兒她究竟怎麼了?」一聽見琴絕音的名字,燕夫人臉色瞬間蒼白,琴絕音雖然醫術過人,但他收診金全憑自己當時心情,若是惹他心情不快,即使是治療小小刀傷,他也狠得下心收百兩黃金。

「我想送她回來,可是她撐不住了,所以只好送去琴絕音那裡。」聽見燕夫人的問題,玉夢樓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他明白琴絕音會把人救活,畢竟琴絕音唯一的專長就是醫人,但她身上的傷勢太過沉重,即使救活了,能夠重回到青樓又如何?青樓的生活也只是將她推向死亡,而且是慢慢折磨而死。

所以他才決定為她贖身,這是他欠她的,因為是他將她帶離這裡,所以也該為她切斷與這裡的緣份,即使她在傷癒之後,選擇回到青樓之中,重執舊業……

但那時,已經與自己無關,因為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撐不住?……她究竟傷的多重?」聽見玉夢樓的話,燕夫人臉色更加蒼白,若受傷的人是當家花魁,那她毫不考慮的把人接回來養傷。但那個華兒不過才剛脫離雛兒身份三、四年時間,容貌與身段雖好,卻也不過是個中上貨色,叫她養著一個不知什麼時候會死的次貨,這筆買賣怎麼說都不划算!

「錢收不收?」玉夢樓伸出手放在錢袋上,似貓般的黑眸望著燕夫人,他從來就不是個有耐心跟人談判的人。

「你去華兒房間裡,把『她的』東西拿過來,順道去書房裡拿桌上錦盒過來。」燕夫人手中團扇拍上錢袋,回頭看了一眼守著門口的一名守衛,開口命令。

「是。」守衛點了點頭,明白燕夫人的弦外之音,隨即開門離去。

「話可說在前頭,華兒可沒存下多少銀兩,更別提什麼珠寶首飾了。」燕夫人看向玉夢樓,手中團扇緩緩的將錢袋移向自己,臉上笑容依舊。

「那跟我沒關係。」玉夢樓收回錢袋上的手,冰冷嗓音毫無起伏,似貓般的眸半掩,他來本就只是為了替她贖身,還有拿走屬於她的東西,其他的與他無關。

「那就好。」燕夫人拿起錢袋,輕聲一笑。

「這是她隨身的小木盒,裡頭裝了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這木盒從她進百花院時,就帶在身邊了,大概是她離家時,家裡人給的一些小玩意兒吧!」燕夫人手中團扇指著桌上木盒,溫柔似水的嗓音介紹著,同時從錦盒裡拿出了一張紙。「這是華兒的賣身契,現在給你了。」

玉夢樓拿起桌上的賣身契,仔仔細細的看著紙上每一字,神情認真的確認著賣身契真偽。

對於玉夢樓的舉動,燕夫人沒有一絲不耐,只是輕搖著手中團扇,靜等著玉夢樓的反應。

「嗯。我走了。」確定手中的賣身契是真的後,玉夢樓二話不說的將木盒及賣身契收好,跨步離去。

「不留下來參加競標?今晚可是有一批上等貨到呢!我記得華兒那時就是你開的苞……」燕夫人一見到玉夢樓開門離去,笑著出聲挽留。

「今晚妳請的客人夠多了,少我一個又如何?」玉夢樓頭也不回的扔下話,隨即跨出門檻,轉身沿著走廊前進,轉身下樓。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玉夢樓才剛下樓,便碰到一名年約十三、十四的少女朝他跑來,一頭烏黑長髮隨風飛揚,秀麗臉龐上滿是淚痕,十分楚楚可憐。

「求求你,救救我!」少女緊緊抓著玉夢樓,雙眸滿是晶瑩淚珠。

玉夢樓靜靜望著少女,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動手將少女的手拉開,然後繼續向前走,沒想到少女卻緊緊拉住他的披風,不讓他走。

「救救我,我不是來當妓女的!我是來當丫鬟的……」少女的話尚未說完,拉著披風的手被震開,整個人摔坐在地。

黑色身影頭也不回的離去,沒有留下支字片句,消失在追趕而來的守衛之中。

「不!不要!我不要!」被守衛架起的少女放聲大叫著,拼了命的掙扎著想逃出生天,卻徒勞無功。

最後被拖入了某間房裡,叫喊的聲音被喧鬧的樂曲聲和男女調笑聲淹沒,消失無蹤。

「二師兄!」

玉夢樓才剛走出花街,身後便傳來一聲叫喚,他回頭一看正是同門師弟們,便停下了腳步。

「二師兄,我們終於找到你了!」「是啊!大師兄和小師妹前幾日帶著一位昏迷不醒的姑娘回到師門,我們一見到你沒跟著回來,就知道肯定出事了。」「是啊!要不是我們私下問了小師妹,恐怕她還不肯說她跟大師兄為了救人,惹禍上身,連累你被人追殺。「對啊!大師兄和小師妹居然什麼話都沒說,只顧著照顧那個姑娘,師父昨天知道你不見蹤影,氣的火冒三丈呢!」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師門狀況,話裡對為了一逞俠義精神,卻總是讓二師兄背黑鍋的大師兄和小師妹感到忿怒。

「別說了,我們先回去再說。」玉夢樓輕輕搖了搖頭,開口打斷了眾師弟的話。

「說的也是,我們快回去,否則師父一生氣,又要罰二師兄上山禁閉了!」一群人急急忙忙的邁步離去,藏身街角的身影也跟著消失。

一行數人才剛走出城門,要往郊外而去時,卻見到漫天風雪之中站立著一名灰袍中年男人,雙眸中滿是怒氣,瞪著他們一行人。

「師父,那個……」一名小師弟正要開口,卻被玉夢樓截斷了。

「師父,與師弟們正要回去。」玉夢樓緩步走上前,冰冷嗓音不急不徐的響起,斗笠下的貓眸靜靜望著怒火中燒的師父。「大師兄和小師妹……」

「哼!你還有膽子提!要不是你擅自下山,你師兄跟你小師妹怎麼會負傷逃回!」石凌天冷哼一聲,衣袖一甩,一道氣勁疾射而出,擊中玉夢樓!

若是平時,這一掌對玉夢樓來說不是問題,但如今他身受重傷,丹田受創造成內力不足,根本無法運功對抗這一掌,只能任由師父發掌擊中。

要是他不挺身而出,就得由這幾個下山尋他的師弟接掌了,平時這幾個師弟常常在他旁邊跟前跟後,其中還有幾個才十來歲,只是為了吃口飽飯才上門習武,他們壓根沒想過什麼江湖恩仇,天真又傻氣。

這也是為什麼他不願讓師父傷了他們,也從不藏私的教著他們自己所知的一切,畢竟在他們踏入師門的那一刻,江湖恩怨便如影隨形,他們這般天真傻氣,不多練點武功保身,怎麼可以。

一群師弟根本來不及出聲阻止,玉夢樓便被擊飛出去,豔紅鮮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圓弧,染紅了雪地。

石凌天看著飛出去後,倒地不醒的徒弟,表情有些錯愕,這一掌他不過用了三成力,二徒兒怎麼會接不下?就算接不下,也不可能倒地不起吧!

「二師兄!」「二師兄!」「師父,你打死二師兄了!」「嗚、嗚、嗚,二師兄。」一群人慌張的衝上前去,眼見玉夢樓吐血不止,身上衣物更是全被鮮血浸透,一位年紀最小的師弟更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你們別吵了!」石凌天一聲大吼,成功讓眼前亂成一團的徒弟們安靜了下來,隨即下了命令。「把你們二師兄背好,我們去找那個錢鬼。」

聽見師父的話,一群人急忙選出一名代表,背起了昏迷不醒的玉夢樓,他懷裡的木盒和賣身契就這樣掉了下來,剛剛放聲大哭的小師弟看到,馬上撿了起來,放在懷裡,心中想著等二師兄醒了,再還給二師兄。

「走了,走了。」石凌天揮揮衣袖,率先邁開腳步,身後跟著一群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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