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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跌落山溝的小百合

第一章         跌落山溝的小百合

自從百合跟著爸爸來到飛鼠森林之後,她就愛上了這個美麗而原始的地方。爸爸洪荒是林場管理員,負責巡視維護林場裡的樹木,百合今年十歲,平時走路到鎮上的小學上課,假日就跟著爸爸到森林裡玩,所以來了不到三個月,她就對這裡的森林很熟悉了。飛鼠森林是原始混合林,坐落於海拔一千公尺到一千五百公尺的東部山區,森林裡有許多黑松和貝殼杉。由於是珍貴的生態保護區,很少人進來過,所以森林裡住了許多動物。百合就曾經看過山羊啦,猴子啦,飛鼠啦等等,至於經常從她腳邊跑過的兔子和松鼠,就更不用說了。

這一天是星期天,百合一大早就起床了,她看爸爸還睡得很熟,就自己一個人跑進了森林。百合從小就對大自然和小動物充滿親切感,她可以一個人在野外待一整天,到處觀察動植物,一點也不會感到無聊。班上只有一個叫做鐵兒的男孩子跟她比較談得來,他爸爸是魯凱族的獵人,專門獵取森林裡的飛鼠。鐵兒常常跟著爸爸去打獵,所以對於森林裡的事比百合還清楚。百合希望能有機會跟鐵兒一起去打獵,鐵兒一直都沒有答應,百合一氣之下,不再求他,決定自己去森林裡探險。

一陣美妙的鳥鳴從樹梢傳來,百合忍不住抬頭去看,沒提防被腳下的蔓藤絆了一跤,正好前面是一個下坡,百合就順著山坡往下滾,一直滾到坡底的山溝才停下來。   好在山坡上長滿了厚厚的野草,她並沒有受傷,百合躺了一會,掙扎著坐起來,正想努力爬出山溝,忽然聽到奇怪的談話聲。

「飛鼠要我們幫忙對付獵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細細的聲音說。

「傻瓜,獵人專門抓飛鼠,飛鼠當然要想辦法對付獵人。」一個比較粗的聲音回答。

「獵人又不抓猴子,我們幹嘛要幫飛鼠?」細細的聲音問。

「傻瓜,等飛鼠被獵人抓光了,接下來就輪到我們猴子被抓了。」比較粗的聲音說。

百合偷偷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發現有一大一小兩隻猴子正在山溝旁的樹枝上交頭接耳。百合以為自己已經摔死了,竟然可以聽懂猴子的對話,可是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得幾乎叫出來。這麼說,她並沒有死,可是卻能聽懂猴子說話的內容,這不是太奇妙了嗎?   。

回到步道以後,百合拉長耳朵注意聽動物們的對話,果然她可以聽懂所有動物的語言,包括兔子對烏龜說上回賽跑輸得不甘心,希望找機會再比賽一次;松鼠們嫌貝殼杉的樹皮太硬,決定還是去啃黑松的樹皮。百合最近陪爸爸巡視森林,發現許多松樹的樹皮傷痕累累,現在終於知道是松鼠惹的禍。百合知道爸爸正在為松樹的事情傷腦筋,忍不住對松鼠說:「你們跟松樹有仇啊?幹嘛去啃他們?」

她本來只想幫松樹出出氣,沒想到松鼠們居然回答說:「我們本來是只吃松果的,   可是近來松樹結的果越來越少,我們已經快餓死了,只好去啃樹皮。啃來啃去,   也只有松樹的樹皮比較好吃,我們只好對不起我們的老房東了。」

百合發現松鼠可以聽懂她說的話,高興的跳起來:「你們的意思是,如果有松果可以吃,你們就不會去啃松樹的皮了?」

「對啊,如果有香蕉吃,誰會去啃香蕉樹?你以為我們松鼠比猴子還傻嗎?」

「好,我來幫你們想辦法。」百合說,她想到爸爸,相信他一定可以幫松鼠解決問題。

松鼠們半信半疑的看著這個小女孩,其中一隻頭上有白點的松鼠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人類的公主,不過既然你幫松樹求情,我們同意再忍耐幾天,暫時吃吃野草充饑。但是時間不能拖太久,你也知道,餓肚子的松鼠耐性是有限的。」

百合答應儘快給他們消息。想到也許可以同時幫助松樹和松鼠,心情愉快的繼續往前走。進入一片廣大的松樹林後,她聽到有人在大聲怒罵:「可惡的猴子,你們有種的就下來和我決鬥,用偷襲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百合加快腳步,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下,她看到有一個人被白色的網子綑住,全身縮得像一個球,在地上滾來滾去。

「鐵兒!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百合看清楚網子裡的人,不禁失聲叫了出來。

網子裡的人看到百合,連忙轉過頭去,嘴裡也不再罵猴子了。

這時松樹上傳來猴子的聲音,百合認得是在山溝裡見到的那一對父子。

「傻瓜,你現在知道天蠶繭的厲害了吧。那小子被我這樣網住,誰也別想救得了他。」猴子爸爸說。

「那他不是很可憐嗎?而且如果他不在天黑以前回家的話,他的爸爸媽媽會擔心的。」小猴子說。

「誰叫他爸爸殺了那麼多森林裡的動物!」猴子爸爸憤憤的說。

「天蠶繭真的沒有沒有辦法解開嗎?」小猴子問。

「除非有一百隻飛鼠用唾液把天蠶繭浸濕,再由一百隻松鼠一起來咬斷網子,否則誰也解不開。」猴子爸爸得意的說。

百合聚精會神的聽猴子說話,過了一會聽不到猴子的聲音,大約已經走掉了。   她這才問鐵兒:「你是怎麼被猴子陷害的?」

鐵兒一聽忍不住氣呼呼的說:「我看到一隻可愛的小猴子,想抓回去養,追到這棵大樹下就被樹上掉下來的網子給網住了。」

百合聽了忍不住好笑,沒想到平時不可一世的小獵人也有被動物欺負的時候。鐵兒雖然瞧不起她,不願帶她來打獵,但他們畢竟是朋友,所以百合就把剛剛猴子的對話告訴了他。

「你聽得懂猴子的話?」鐵兒一點也不相信百合,以為她在尋他開心:「還不快點幫我解開網子!」

百合也知道沒辦法讓人相信,只好蹲下身子想去找網子的結,可是那天蠶繭完全找不到打結的地方,她只好取出小刀想割斷網子,卻發現根本割不斷絲線,那細小的天蠶絲出乎意料的堅韌。

「對不起,   鐵兒。」百合說:「恐怕猴子說的是真的,我弄不斷這網子。」

本來很生氣的鐵兒現在開始感到害怕。他請求百合回去找他爸爸來救他。百合答應了,為看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當獵人爸爸和森林管理員爸爸一起來到大松樹下,看到被圍困在蠶繭裡的鐵兒時,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蠶絲嗎?我來試試看我鋒利的獵刀能不能割斷它。」鐵兒的爸爸鐵鍋這麼說著,立刻取出獵刀去割蠶繭。但是他努力了半天,   是連一根蠶絲也無法割斷。百合的爸爸洪荒拿出打火機,想燒斷絲網,燒了半天只把蠶絲燒黑。接著他們又嘗試了剪刀、鋸子和尖嘴鉗,還是無法弄斷天蠶繭。最後,鐵兒忍不住說:「爸爸,別試了,還是請百合幫忙找飛鼠和松鼠來救我吧!」

鐵鍋和洪荒以為這孩子被綑綁太久,已經神智錯亂了。百合只好把猴子的話再說一遍給他們聽。兩個大人像一口氣吞下五個雞蛋,眼睛瞪得大大的。

「爸爸,不管你們信不信,就讓百合去試試吧!」鐵兒說。

鐵鍋只要能救出兒子,也不介意找森林裡的動物幫忙。不過他很擔心飛鼠和松鼠肯不肯幫忙,松鼠還好,飛鼠卻一定把他和鐵兒當成仇人,畢竟他們是專獵飛鼠的獵人。

「爸爸,你們在這裡陪鐵兒,我找松鼠商量看看。」   百合說完,自己一個人朝森林裡走去。運氣很好,她不久就在路上碰到頭上有白點的松鼠,松鼠很高興的說:「你這麼快就回來了?是不是有好消息?」

百合把鐵兒需要救援的事告訴了松鼠,請求他幫忙。白點松鼠很爽快的說:「你找對動物了,我們松鼠是最樂於助人的。你在這邊等著,我馬上去找臭頭飛鼠說。」

大松樹下面的鐵兒等得四肢麻痺了,才看到百合踩著輕快的腳步出現在山道上。  

「飛鼠答應幫忙,不過要鐵伯伯從此不可以傷害森林裡的動物。松鼠也答應幫忙,   但是希望爸爸趕快把松樹的病醫好,好讓他們有松果吃。」百合告訴鐵鍋和洪荒。

「要我以後不再打獵,那我怎麼過日子?」鐵鍋一聽傻了眼。

「鐵鍋兄,其實你也知道,在森林保護區是禁止打獵的。台灣的野生動物已經越來越少了,連數量最多的飛鼠也快要絕種了,我認為動物的要求是合理的,大家是鄰居,應該和睦相處。」洪荒趁機勸鐵鍋。

「爸爸,你就答應了吧,我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鐵兒拼命懇求。

「好吧,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喜歡抓飛鼠。」   鐵鍋說:「只是那些平地人願意出那麼高的價錢買飛鼠,不賺實在可惜。」

「松樹的病是由於鎮上的化學工廠排放的有毒氣體造成的,縣政府已經下令工廠停工,我相信明年松樹就可以結出很多果子了。」洪荒說。

「明年?」百合叫起來:「那松鼠今年吃什麼呢?」

「別擔心,你去對松鼠說,林場管理處的倉庫裡堆滿了以前採集的松果,本來是要用來燒壁爐的,歡迎他們隨時來享用。」洪荒說。

百合高興的去了,沒多久帶了一大群松鼠來到大松樹底下。鐵兒高興的說:「快幫我咬斷蠶繭!」但是松鼠們只是坐在一邊。百合安慰他:「鐵兒,你別急,松鼠得等飛鼠把蠶繭變軟,他們才咬得動。」

正說著,樹梢傳來像驟雨一般的聲音,上百隻黑色飛鼠落到地面上。鐵鍋雖然是抓飛鼠的獵人,也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飛鼠,不禁嚇了一跳。帶頭的飛鼠頭上有一處明顯的傷疤,鐵鍋認得那是被自己的弓箭射過的痕跡,心裡有點內疚。

臭頭飛鼠發出尖銳的叫聲,所有的飛鼠都撲到鐵兒身上,黑烏烏的蓋滿蠶繭,連鐵兒的臉都看不見了。鐵鍋以為飛鼠攻擊兒子,拔出獵刀就要去殺飛鼠。百合連忙阻止他:「   鐵伯伯,飛鼠是要用唾液把蠶絲弄軟,這樣松鼠才能將它咬斷。」

過了五分鐘,臭頭飛鼠又叫了幾聲,所有的飛鼠一起飛離鐵兒,白點松鼠一聲呼哨,成群的松鼠衝到鐵兒身邊,開始用銳利的牙齒啃咬蠶繭。不到三分鐘,鐵兒身上的蠶絲都被咬斷,被綑綁了半天的小獵人終於回復自由。

等到四肢麻痺的鐵兒站起身來,松鼠和飛鼠都已經不見蹤影。鐵兒紅著臉對百合說:「   謝謝你百合,你救了我一命。很抱歉以前沒有答應帶你來打獵。」

「幸好你沒有帶我來打獵,要不然我也成了森林動物的敵人,他們就不見得願意跟我說話了。」   百合笑著說。

從此鐵兒父子不再打獵,百合也和森林裡的動物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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