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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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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夜。

一個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名字。

就一如他──或她──本人。

姑且,就當他是男人好了,畢竟,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

對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比之後的認識更為深刻,偶爾,也更接近真實。

同樣與這個名字相襯的,是他生性的風雅、是他誘人的神祕、是他如謎的過去,還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他,就像月光下夜闌人靜的湖水,泛發著廣寒清輝,然而在那水面下,卻是能把人硬生生撕裂的暗潮洶湧。

我有比生死更難分的情人,我有生命更珍貴的兄弟,但是與夜是我第一個真正的朋友。但是我們步步為營,不願,而非不敢,跨越雷池離開「朋友」這個所有格半步。

若即若離,是我們唯一能夠擁有的距離,而這個距離、這個關係,則被他稱為「之間」:手與手、唇與唇,愛與曖昧的交界──或許這是他對我的埋怨,因為我只喜歡女人,不管怎麼樣都無法驅使自己去喜歡上一個可能是男人的人,就算是柏拉圖式的愛情也做不到:無法愛他,因為他是他。

因為「性別」這詞,無法適用在與夜身上。

那是獨屬於他的闇黑之禮。

你認為血族──吸血鬼──不存在嗎?

讓我告訴你一個事實。

史學家、民俗學者,還有和考古學家都有發現,全世界任何國家或族群裡,都存在著關於「吸血惡魔」的傳說。

獵殺吸血鬼、防止人類轉化成吸血鬼,並不只是耳耳相傳的故事,而是非常普遍的一種民俗習慣;在死屍身上釘上木樁、用磚頭堵住死屍的口、將頭顱與身體分開埋葬、在墳墓裡佈下尖銳物品,甚至在十八世紀還會用子彈射穿棺材……等等、等等,不勝枚舉,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防止死屍重返人間食人血肉。

其實關於吸血鬼的文獻,甚至比任何史詩古文出現得更早,只不過在十九世紀小說家「斯托克」的筆下被具體呈現,並奠定了「吸血鬼(Vampire)」這個名稱罷了。

一如地球上所有文明的歷史中,都有類似聖經中滅世的大洪水的記述。

所以我問,世界上真有那麼多巧合嗎?

你信,或不信,那不是我的問題。

只是很多東西,不是不相信,就不存在。

事實可以被扭曲,而知識,也是一種欺瞞。

吸血鬼──異同所謂的「血之族裔」之間,存在著各式各樣的闇黑之禮:德古拉伯爵能化身為萬千蝙蝠、卡蜜拉女王能操控自身血液,那些都只不過是闇黑之禮花樣面貌中的幾張臉孔。而他,與夜,所擁有的闇黑之禮就是能夠隨意轉換體態和性別的……算了,那個專有名詞說出來也沒意義,因為自古至今,擁有這個闇黑之禮的,只有他而已。

重點是,他是百分之百的人類。

而人類如何會擁有闇黑之禮?

讓我先跳過這點,來談談吸血鬼。

血族──是個相當特別的……人種。

以純種而非轉變的血族來說,血族一切的特質,包括闇黑之禮的特殊能力,都要等到成熟後才會慢慢開始浮現。也就是說,童年期與少年期的血族,和一般人類並無特異之處。他們不畏懼陽光、不會對聖水或銀器產生致命性的過敏,也同樣需要仰賴一般的食物與氧氣維持生命。

諷刺的是,這屬於「人類」一切,彷彿只是為了被奪去之所以擁有,也因而血族的存在本身,通常都被視為一種「詛咒」。

年輕血族的成熟期,多半從十六歲左右開始,所以在一般的家族中,為了「覺醒」而準備,十五歲就開始禁止與外界和陽光接觸。隨著屬於血族的特質逐漸浮顯,大約在十八到二十三歲之間,會進入一種長短不一的冬眠期。這在段時間裡,肉體會死亡,體內的構造也因DNA被血族的血毒桿菌所改寫而產生異變。當冬眠結束,自身能力「覺醒」之後,才會被族人接受,成為「血族」真正的一份子。

這部分,也同樣應證在與夜的身上。

也就是說,與夜能夠改變身體與性別的能力,是在十六歲之後才出現的。

但是與夜不是血族,他完完全全是個人類,所以不會有冬眠期,也永遠不會擁有血族任何的優勢或弱點。然而與夜的闇黑之禮是從何而來的?

非但我不知道,連同與夜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不應該用「不知道」這個詞,因為與夜不是不知道,而是根本沒有這段記憶。

正確點來說,與夜無法擁有任何短期記憶。

原因,相較來說,其實很「普通」。

與夜二十歲時,腦部受到了傷害;大腦中的海馬體受損,以致無法將資訊傳達到腦皮層內,儲存而成為記憶。短暫停留在海馬體緩衝區內的當下資訊,成了他唯一能夠擁有的「記憶」。但是人腦是很奇妙的,與夜無法擁有短期記憶,但是生活上所學到的技能和經驗並不會消失,只是不會記得怎麼得來的罷了;另外,原本就已經儲存在腦部的「回憶」並不會受到影響,可惜的是,話雖然此,但是與夜腦部受傷前的一切記憶卻被其他精神疾病給剝奪了。

「阿茲海默症」,全世界至少有千分之一的人都受此病症所擾,但是,與夜,是一個真正只能活在即刻消逝的「此時此刻」之間的可憐人。

千夜一夜,這血族古老的用詞,在與夜的身上,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

所以才說,與夜沒有過去,因而看不見未來。唯一和他過去相關的,只有一縷接連不起的幽幽夢境。他只記得,夢中,有一名模糊的女子對著鏡子哭泣,而他則站在鏡子的另一邊,卻分不清女子究竟是自己,還是某個被記憶掩埋的身影。

也分不清,那個女子是自己的曾經,還是曾經,喬裝成了現在的自己。

套某部小說中的一句話:

「在所屬的時空中,找不到一個定位點,X、Y、Z的座軸沒有交集,彷彿自己從來不存在,因而追尋不到過去、現在、未來……那是個多恐怖的瞭然?」

我無法體會,但是相信這就是他的感受。

所以,無顧這個目標有多麼不可能、多麼艱辛,他十年如一日努力不懈地一字一字將所有的經歷和夢境點落於字句,想要藉由這些破碎的鏡象,拼湊回自己,尋找自己存在的定位點。

他風趣、他瀟灑,他多情、他比任何人更懂得「活著」的意義,因為他只有「現在」──同時,他痛苦、他悲傷、他比任何人更貼近「絕望」,卻因而比任何人更懂得什麼叫「希望」。

這,就是與夜。

這個,就是與夜的故事。

他把他的故事交託於我,而我,則將他的故事交付於你。

希望你會記得,世上有這個不幸、卻永不向命運低頭的人。

勿忘、勿忘,世上沒有任何處境是了無希望。

真愛無悔。

我的夢呀,願妳也能聽見。

【千夜一夜    之    與夜】    by   羽蕭   Zephon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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