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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里送美

時近黃昏。古道上,一列繡著精美圖騰的馬車由遠而近慢慢駛來。走在無邊的荒野大地,滾滾的熱浪終於轉趨平息,隨之而來的是日漸清爽的天氣。

這列馬車隊伍很短,總共只有兩輛馬車,和圍繞在馬車隊伍旁的三個護衛及兩個馬伕。領頭的是一位騎著紅鬃大馬的俊逸青年,帶著兩個粗壯的醜漢護衛,青年姓胡,單名一個映字,來自洛陽的胡鐵鑣局。

很快地,夕陽的殘照把人影拖出長長的線條,這是保鑣行程的第二十七天了,三天後車隊就要進入太原城。護衛和馬伕們心裡想著:跑完這趟鑣就去找個窯姐兒爽快一下。

隊伍的前轎載著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和一位ㄚ繯;後轎雖沒載人但輪子則是十分吃重的輾在泥地上,想必載著不少家當。

馬車隊過了一片小山崗,舉頭見一大片烏雲罩頂。厚厚的雲層以千軍萬馬的陣勢堆疊而來,看來暴風雨即將來臨,這會兒眾人都身體感覺有點悶,周遭似乎空氣完全停滯了。馬車前端的鑣旗有氣無力的垂掛在木桿上。

三天後,轎子裡的嬌美姑娘就要嫁為某個商人婦。胡映抬起頭來望著天上的濃濃烏雲,心裡輕嘆著:

『為什麼這玉一般的佳人,卻偏要嫁給那種咬不動花生的糟老頭?上蒼真是捉弄人呀。』接著雙腳輕輕夾緊馬背,馬兒立刻快步向前走。

『胡大俠,謝謝你一路送我到這裡。』當胡映的馬來到大轎旁,馬車裡的姑娘忽然掀開窗簾探出頭對著胡映說,聲音恰如黃鶯出谷。車裡載著的是河南通許夏家村的姑娘名叫夏容。夏容長得丹唇皓齒,明眸善睞,桃腮杏面,肌膚更是勝似白雪。有著一笑傾城的美貌。

『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夏姑娘又何必言謝?』

『你是我所見過最好的人,沒想到過幾天你就要離我而去了!』才講沒幾句話,夏容便低頭開始哭泣起來。如此美人不哭便罷,一哭起來簡直我見猶憐。

『傻瓜。妳我萍水相逢,分別只是早晚的事,哭什麼?說不定哪天我們又再見面了,到時候再好好敘舊一番。』見她哭得梨花帶淚,胡映忍不住輕罵起來。

馬和車同步向前走,但兩人都沒再多說甚麼話。遠處松樹林看起來灰濛濛,略帶著淒迷,幾隻孤鳥在林梢間來回竣巡。回想起兩年前的這個時候,胡映和師兄們首次出鑣,那趟鑣的目的地是開封城,也是他第一次被人用刀砍傷,和第一次用刀殺人......

『八少爺,雲層重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到地方休息吧!』胡映正在沉思,後頭的馬伕突然大聲爆出這句話。

『是啊,梁哥,我們得快點才行。』胡映隨口回答,接著揚起馬鞭自顧自的往前騎去。夏容嘆了口氣,拉好馬車的窗簾,一串清淚從臉頰迅速滾落。

『小姐,別傷心了。』旁邊的小ㄚ環適時遞出一條絲巾給她,溫言相勸。

『若梅,妳人真好,謝謝妳這一路陪著我。』

『不用客氣。我娘說過:每個女人命運不一樣,嫁雞就隨雞囉。傳言終究只是傳言,怎能完全相信?崔老爺說不定是個斯文的讀書人。』

聽她這麼說夏容不自覺的笑了出來。嫁雞隨雞?是啊,這句話說起來可真容易,尤其是從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嘴裡說出。

胡映一個人單獨走在對伍前方,看著山林間的霧嵐起起落落。這趟鑣可算是頗順利的一趟,胡映心想大概是所託運的鑣物太過簡單以致引不起太多歹徒們的關注吧?或許也因為路途太長太無聊,他不知不覺便和車裡的夏容姑娘漸漸聊了開來,兩人年紀相仿,思慮又相當,終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高瘦雋朗的胡映相貌堂堂不說,身懷絕藝的他更是胡鐵鏢局新生代的第一高手,正值豆蔻年華的夏容不由得芳心暗許。

當晚一行人夜宿在離太原三十里的西柳林客棧。那晚的月色無限迷離淒美。胡映用過晚膳才剛進房躺下,外頭便傳來一陣敲門聲,開門一看,竟是夏容,於是胡映打開房門讓她進入。

夏容入門立刻雙膝一跪:『胡大俠請你帶我走吧,不要把我丟給他,聽說他是晉北最惡的一匹狼!』夏容早已哭的全身顫抖,淚光閃閃。就在兩個月前,崔宗盛無巧不巧經過了夏家村,那時夏容正在河邊幫忙洗衣,崔一眼就看上了面容姣麗的她,打聽妥當後便當場許下重金要將她迎娶進門,夏家父母不敵崔某的威逼和金錢利誘,最終還是狠心應允了他。

『什麼?』夏容突來的這句話讓胡映大吃一驚。『姑娘妳......妳千萬別這麼說......我......跟我在一起不會有幸福的,我真的不是妳想像的那種男人。』胡映先是一陣驚慌,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接著說:『況且......像我這種粗人根本不會懂得疼愛女人。』

豈知夏容用近似哀求的口吻接著說:『疼愛一個人不難。只要妳不嫌棄,我可以教你,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教你,我一定能教會你的。』

『為什麼我的人生結局一定是要這樣的!』片刻過後見他絲毫不為所動,夏容不服氣的繼續說著。

『唉,夏姑娘妳的人生其實不算差,至少比我好上太多。說到底我只是隻被撿來顧家的狗,我不屬於自己,只屬於江湖,屬於胡鐵鏢局,活得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這是我的職業,更是我的宿命。』

『不!你絕不是條顧家的狗!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胡大俠求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嫁給那個人!』

『哈!哈!哈!』胡映聽完,痛苦的大笑了三聲。

『胡大哥,求你帶我離開吧!』月光掩映下,夏容的臉孔真的好美。

『崔宗盛這老兒的確惡名昭彰,但無奈他正是這趟鑣事的業主,他付了一百兩現銀給我們鑣局,要我平安的將妳送到太原來。不管為公為私,我不能。』

『那你真的狠心要把我推向狼口嗎?』

『不是我狠心,而是我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胡映話才說完夏容立即拿起桌前的剪刀作勢要往自己身上刺,胡映快手一揮火速將兇器打落。

『姑娘妳這是何必呢?』胡映激動的說。夏容並不答話,只是全身無力的哭倒在地。見她如此痛苦,胡映的同情心油然而起。『人皆有命,妳千萬不要太傷心才好。』胡映跟著也跪坐在地上安慰她。

『你讓我痛快死了吧!我不甘願!我不甘願!』

又過了片刻,等夏容稍稍回復平靜,胡映伸手將她從地上輕輕扶起。『夏姑娘,我看妳還是早點休息吧。』眼看夜已深了,胡映決定先行告退。但當他把話講完,雙手才一放開,夏容立刻回身緊緊抱住他高挺的身軀,讓他無法脫身半步,對此胡頗感萬般無奈,又怕她再次想不開,只得暫且依她,兩人就這樣依偎在床沿。

『夏姑娘妳聽我說,我們孤男寡女的同在一屋內,妳......難道不怕日後受人議論嗎?』前一刻胡映是真的心動了,但又隨即冷靜下來。

『不怕,我只知道明天車隊一到達太原,你將會永遠離我而去了!』

縱然那胡映是個武功蓋世、頂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漢,聽完這句話,他還是當場為之語塞,開始手足無措起來。夏容就這樣把頭貼在胡映的胸膛上不斷哭泣著。他決定耐心的等待,先讓她在身上哭個痛快再說。等她真正哭累了,想睡了,才將她舉抱上床休息。

『妳回去再睡會吧,我想去外頭走走。』他故意把說話的語氣裝得又冰又冷。

『如果你敢離開我的視線,我立刻自盡,我看你到時如何跟崔老頭交差?』夏容看他這般絕情,恨恨的說著。

『姑娘阿,難道我就不能去上上茅房嗎?』胡映賭氣說。此話一出將夏容羞得滿臉通紅,趕緊對他點點頭。半個時辰後胡映再度進房,哪知這時夏容卻端坐在椅子上動也不想動。

『妳再不睡,我真的會把妳五花大綁。』胡催促著。

『我絕對沒有辦法和那崔老頭一起生活,所以我打算選在今晚自盡,到時候麻煩你來幫我收屍好不好?』夏容抿著嘴說。

『今晚?今晚不行!等我把妳交到他手上,隨便妳想怎樣都可以!』胡映開始強硬起來。

這句話顯然深深刺痛了夏容的心,於是張著一雙淚眼怔怔的看著他:『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我簡直不敢相信!』

胡映漠然的點點頭。夏容再次往前撲,美人身體在他胸膛不斷擩動。突然一陣軟玉溫香襲來,胡映知道不能再繼續了。遲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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