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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卷 黑貓(3)

「唔……嗯。」

放在額上的手指伸展開了來,陽光自指縫透射進來,照得人刺眼,他端詳著拇指上的傷疤,與虎口上粗繭,想起了過往風雲,血染戰鎧,幾經生死,百入一出。

慢慢然將手自胸膛划過,划過平坦的腹,划過肌肉橫勻的大腿,最後划到粗節不齊的趾尖,將那一團絨絨毛球拎過來面前,瞇起雙眼。

「趴在我身邊,幹什麼?」

貓抬起頭顱,灰濛濛的雙眼,似因方才睡獃了而半睜半醒著,咪了一聲,粉紫腳爪探了過來,蜻蜓點水的抓了一下他的頸子,留下桃花。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撐起頭顱,看著牠那小小的身影,襯著身後景致秋風送葉,午風清颯,令人平靜。

有多久沒享過這樣靜靜的大八字躺在長廊,洗雋陽下,溺在不必刀口舐血、送走黑髮人的日子,或者,送走夥伴的日子。劍法高超,為雙面刃,他必須身先士卒,一夫當關,作為帶隊的,隊規再嚴謹,不能異謗一句,戰戰兢兢,悠然自得只能曇花一現於茶餘飯後,或者,如現下這般獨徘自黑影的景況。

貓那雙眼彷彿能探透人心,淺淺低首,靠在他修勻的腿邊,沒有再出聲,闃然氛圍圍繞兩人之間,天地之大,於此時此地也不過丈方。

貓來了好幾天了,每天他只要躺著午睡──他最近已如此睡了好幾次了──似又病重了罷?每次醒來之時,會見牠躺在旁邊,就像在守候著什麼重要東西似的,日而繼夜,當他腿邊一癢時,他就知道牠來了,然後他會醒過來,老朋友似的契闊幾句,再周公排棋睡個天昏地暗去。

畢竟只是貓仔兒吧。他總不能泡壺茶,在廊上跟牠聊天史地理、風花雪月吧,那也恁地發人笑了。

沒有那麼寂寞,也是真的。

爾後,開始咳嗽。

咳的不太輕,痰悶在喉頭,鬱積難發,心口如被大敵制住,無法暢快,他揪住胸衣,使上了力,嘗試著重咳幾聲,頓時排山而來,才感喉頭一甜,張口「噗」然一大口,噴了個紅花四落。

悠悠不知多久,等他轉醒來,不由一獃。

黑貓低著首,伏在地上,一口又一口,把腥鹹的血舔起來,白花花的足,笨拙而緩慢的擦著,像是想把廊上的血搽的俐落淨了的,不想被誰人看見似的。

他用外褂的衣袖搽著嘴,忽然鷹眼一酸。然後不知由哪而起的,勃然大怒起來。

「你擦什麼擦!你擦了病痛就會不見麼?我病入膏肓莫非我自己還不解事嗎!不需要你來消去它!我也不需要一隻畜牲的可憐!混帳!」說著他將貓舉起,手起手落,貓狠狠撞到植木院裡一旁的楓幹上,只聽淒厲一聲,一道黑影自半空劃過,自幹上摔下,軟軟跌在草叢。

他臉色蒼白了起來,但不知是為了什麼三四五在嘔氣,他沒有去探視。

貓慢而吃力的爬起來,然後看了他一眼,四足一放竄上密樹,不見影蹤。

沖田總司扶著劍鞘,慢慢坐回去,血又開始滴落,卻不是嘴,而是那拑緊的雙手。

一日,不來。

二日,不見。

三日,獨坐。

四日,茶冷。

五日,晚秋。

六日,梅飄。

七日。

自欺欺人之日。

沖田總司紮著髮髻,按著佩劍,玉樹迎風的站在矮丘壑上,白墜紫枝,細絮輕垂,紅漸没地,入冬已至。

總是沒見到那隻貓。

他深深後悔起來,卻任性自肆的不認為自己有錯。不過就是隻畜牲而已。

然而他卻愈來愈掛念,愈來愈放不下,眼光總在不經意間四顧追尋著,無論樹上、叢間、屋頂、廊角。

腿邊。

他注了墨的眉慢慢放下,紅紅嘴角嘗試著呵口冷氣,出來的卻是口愴然嘆息,最後他無法忍耐,孩子心性似的竭斯底裡的大吼大叫起來,拿劍用力的斬向落雪,神態瘋狂,邊斬邊吼,斬了不知七八十刀,哭著如痴如醉,才將劍一丟,頹然蹲下,頓時天地間,真真前人不見,後人也不見。

「總司,山南的介錯就讓你來執行,你沒問題吧?身為他如友如弟的你,幫他洗清這個罪孽,他也會很安慰的。」

「恩。」

「隊長,人吃五穀生出的,誰人沒病沒痛?左右好好躺養,總是會好的。」

「嗯。」

「總司,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伊東與藤堂他們,成為御陵衛士高台寺黨,脫離本組了。」

「嗯。」

「局、局長他,他……」

嗯,嗯,嗯。

獨愴愴然,而涕淚四流。

忽耳,一股清風飄過鼻尖。一陣纖雅的聲音發起,銀鈴一地。

「對不起,請問……」

沖田總司寬厚的背影停了一下,擦掉眼淚,轉過身去。

輕裾隨風還。

而天地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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