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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愛如山

                                           

        父親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這樣評價他。當自己經常不經意地對男友說,我爸下了班會按時回家,我爸下班後還會幫我媽做家務,我爸怎麼怎麼樣時,才發現,父親在女兒心中原來一直是完美的,仿佛只有父親那樣,才是最合格,最稱職的。

    日升月落,在晝夜交替中,兩年的時光匆匆而過。想起幾天前打給家裡的電話,母親在那頭,催我回去看看父親,說父親很想我。問我,“兩年不回家了,就不想你爸嗎?”聽到這,淚就忍不住要落。離家的人都說故鄉難忘,因為故鄉有你思念的人,這人首先就是父母。然而,突然有一天發現父親不再年輕了,望著他額頭的皺紋,望著他過早蹣跚的背影,心陡然地傷痛。

       

    我的父母很普通,他們沒有顯赫的社會的地位,也沒有日進鬥金的生意。可他們卻用自己的汗水和生命硬是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搭起了一座梯子,順著這座梯子,爬出去了四個大學生。其中包括一個博士(二姐,哈工大在讀),一個碩士(哥哥,遼大在讀)。

       

      父親是一家煤礦的小領導。坦白地說,我從沒認真瞭解過父親。到現在也都不瞭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父親是個少言寡語的人,而且很少在家。用母親的話說:一年365天,他有300天不在家。但是只要在家,就會不停地幫母親做家務,母親的脾氣很暴躁,他都一直忍耐著。或者不是忍耐,而是一種對母親的愛,這種愛讓他謙讓著母親。他很愛看書,讀書、看報是他每天都做的事情。而我小的時候,經常會去翻他的書櫃,找雜七雜八的書看。聽人說礦裡的工人都很敬佩他,說他不怒自威。但我並不覺得他很可怕,相反覺得他比母親要和藹,他並不經常過問我們學習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也很少對我們幾個孩子發脾氣。父親又是個很整齊的人,平時用的東西,他都會放在固定的位置,用過後再原處放回。最有趣的是常常和哥哥姐姐們笑著學父親吃瓜籽時的樣子:穩穩地坐在那裡,一隻手裡握著一小把瓜籽,另一隻手悠悠地捏起一隻來,輕輕地放在嘴裡,“哢“地一聲嗑開,再一點點把仁咬進嘴裡,一邊咀嚼著,一邊輕輕地把像小雞嘴兒一樣的瓜籽皮放下,如是,不慌不忙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等過一會,你再看,父親的面前就有一堆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瓜籽皮兒。此時的父親微微低著頭,作凝神思考狀,仿佛除了品味瓜籽之外,還有什麼東西?        

       

    小時候,總是在每天黃昏的時候,聽到母親這樣嘮叨:“你爸怎麼還沒回來呢?”於是,便跟著母親一起盼著父親。老遠聽到摩托車的聲音,便早早地跑到大門口,把門打開。但是農村孩子所特有的拘緊、靦腆,讓兒時的我便開始不善於用語言和行動來表達感情。只會沖著父親笑笑,父親也是從不和我們幾個孩子多講一句話的。長大後,我甚至恨過父親,因為我們從沒有得到過那種熱烈的父愛,從沒有在父親的膝蓋上撒過嬌,也從沒有和父親一起玩耍過。

          接著便是跟在父親屁股後面,進屋去翻他的兜子,父親的兜子是我們永遠翻不完的百寶箱。在裡面,我們總會發現用報紙包得整整齊齊的紙包,裡面或者是一支鋼筆,或者是床單、被罩之類的東西,或者是幾本《今古傳奇》——那時的最愛,裡面大概就是些看得似懂非懂的古今傳奇故事。

       

        到了90年代中後期,由於打破計劃經濟,加之煤產量減少,父親單位不景氣,而我們幾個隨著上了初中、高中、大學,家裡的開支一天比一天多起來。於是,家裡的負擔也一天比一天重起來。可是我卻從沒聽過父親一句抱怨的話,他仍是那樣地早出晚歸,仍是那樣地少言寡語。若不是每次回家看到父母吃的粗茶淡飯,若不是連每到春節時,二老都不再捨得為自己添件新衣服,我根本體會不到家裡生活的拮据,因為每月回家,母親總會把帶給我的生活費加了又加,生怕我在外面挨餓。每每提及此事,我的淚總是會奪眶而出。這份養育之恩,我今生只能盡力去報達,卻無法償還得清。

    父親是寵愛我的,可他卻也只打過我一個人,也許是愛之深恨之切吧。哥哥姐姐們沒有我這般受寵,因為父親會給我買些小禮物,一套禳著小白兔的粉紅色帶亮絲線的小衣服,一又小紅皮鞋,一塊帶夜光的手錶,就連他去北京旅遊時買回來的東西,也屬我那件裙子,最合身,最漂亮。父親打我,就是因為我上到大二,要選擇退學。在學校宿舍裡,他揮手給了我一巴掌,又踹了我一腳,我沒有眼淚,當時倔強得只有狠狠地瞪著眼睛,但我並不恨他打我。反倒是,父親哭了,哭得很傷心,看到他的眼淚,我的心也很痛。

   

    2001年,父親患了重病,我是在父親住院一個月左右才得到消息的。父親沒有通知我們,怕影響了我們的學習。在病房裡看到父親的第一眼,任憑是誰都不可能不掉淚。神色黯淡,人消瘦。進食也開始困難,總是在咳。印象中,父親是連臥床在家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刹那間,發現父親老了。父親老了,而且一向健康的父親突然就這麼倒下了,這是件另人多麼難過的事情,這又是一件另人多麼難以相信的事情。

        我叫了一聲:“爸”就再也說不出話來。可胸口堵著塊石頭,壓得心臟仿佛要撕裂,只有眼淚才能讓心舒服些。

      “哭啥,沒事兒,我挺好。大夫說,我這恢復的正經不錯呢。”父親笑著說,一臉的輕鬆,“你去把水果拿出來,給咱老丫頭吃”他沖著坐在床邊的母親說。出院以後,雖然一直堅持藥物治療,但是後遺症還是不能倖免。經常眼睛疼,腳後跟疼,腿疼。還常愛睡覺。這些病痛時時刻刻折磨著他,僅管這樣,他仍得堅持著去上班,為著為數不多的工資   ,為著這個家的生計。父親是堅強而又樂觀的,他用自己的行動一直在感染和教育著我們,只是我沒能過早地懂得。

        雖然母親也很辛苦,但她常說,這個家,如果沒有你爸,你們哪有今天?別說念書,連飯恐怕都吃不上。要是不供你們念書,我和你爸,幾十萬塊也存下了。可是父母只圖你們將來能有個好前程,這是我們唯一的心願。

        路走得多了,事也見得多了,評價一個人標準也在慢慢變化了,不再只是像當初那樣一味地違背父母的意願,也不再刻意指責父母對自己關心不夠。也終於開始漸漸地明白,父親所給予我們的愛,雖然沒有細緻入微的呵護,可卻更為深沉,厚重。這份愛,讓我終生受用不止。父愛如山,讓我無論漂泊何處,都永遠不會怯懦、孤單,因為那是我今生今世心靈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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