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初歇,鄉野村頭的草木枝丫上的雨珠兒還未滴去,太陽就悄悄地綻開了燦爛的笑容,那些討人厭的「知了兒」也瘋了似地鬧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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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真是奇怪,這已經是8月中旬,算是到了秋天了,可是這鬼天氣還是那麼多變,風雨無常。剛剛還狂風暴雨、雷電相迎的,這會兒就出起了太陽,不過還好,這些天總是怪熱怪熱的,讓人沉悶壓抑,這一記風雨倒是帶來了幾絲涼爽、幾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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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陳浩楠此刻卻感覺不到一絲涼爽,更別說愜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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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8月12日,正是雁南S中高二學生開學的日子。一大清早,母親和妹妹就幫著陳浩楠收拾好了行李,但是他根本不想去學校,接著又因為下了大雨,所以他的行程就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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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雨停了,陳浩楠還是沒有去學校的意思,他躲在自己的屋子裡,一聲不響。說真的,父親病重在身,隨時都有可能撒手西去,陳浩楠想陪著父親走這最後的一段路程,一時一刻也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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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人父者的也有他自己的想法,陳父也知道兒子擔心他的病情,然而他更在意兒子的學業,希望兒子能夠學有所成、出人頭地。於是,他就指派女兒陳嘉怡前去催促,可一連催促了幾次,還是不見陳浩楠走出房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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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陳父終於來了脾氣,把兒子大罵了一頓,把他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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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父親的話很重也很刻薄,但陳浩楠哪裡在意那麼多,他也知道父親的真正用心。父親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了,他怕父親因為生氣而加重病情,只好含著淚水辭別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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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裡面出來,陳浩楠一直都強忍著,但是一轉過村口的小山頭他就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流。他不敢回頭看,他怕看見父親那孱弱消瘦的身影,怕看見母親、祖父母,還有小妹那悲傷的神情,他更怕那些至親之人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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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剛剛下過大雨,這鄉村的道路顯得有些泥濘,陳浩楠慢慢地走著,儘管家的方向已經被山頭阻隔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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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乘車的地方,可陳浩楠花去的時間足足是往常的三倍。車子很快就來了,是一輛小巴,陳浩楠上了車把身上的背包往邊上輕輕一放,就靠著窗戶邊上的位置坐了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趕緊打開了車窗,探著頭向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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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上,陳浩楠可以清楚地看見家後面的那片竹林,還有隱逸在竹林裡的屋角。每一次乘車出門,他都會不由自主把視線投向竹林的方向,直到車子飛速駛過、竹林被山頭湮沒,他才會慢慢地把視線收回來。然而這一次,他剛一探出頭,吸引他眼球卻不是那片美麗的竹林,而是另外一樣東西: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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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剛剛不曾留意,陳浩楠的心突然之間就有了一絲驚喜,那彩虹橫在不遠的天邊,淡淡隱隱的,一頭架在遠處的小山丘,另一頭則剛好支在自家後面的竹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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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曾看到七色彩虹了,陳浩楠不禁有些激動了。但是,開車的司機哪在意窗外的如此美景,他把車開得飛快——過了一會,彩虹就被綿綿群山擋住了。當然,司機也不能在意窗外的美景,要不車子飛出路面,那就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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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陳浩楠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彩虹看不到了,他的心卻慢慢靜了下來。把頭靠在車窗上,雖然迎面而來的風已經帶了一些熱氣,但他卻絲毫沒有在意,漸漸地、漸漸地,他想起了孩提時的好友林慕超和秦可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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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輩份,陳浩楠要管林慕超叫「叔叔」、叫秦可嵐為「姑姑」。但是他們兩個都大不了陳浩楠三兩歲,小的時候他整天跟著兩個小「前輩」東玩西玩、打架拌嘴,也管不了什麼輩份不輩份了。可是,童年的快樂時光終究一去不復還了,現如今林慕超去了浙江,秦可嵐也遠在廣西,對於陳浩楠而言只剩下一些依稀的記憶了。在他的記憶裡,林慕超有一句話給他的印象很深、很深……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有一回雨後初晴,彩虹橫臥天際,當時還很小的陳浩楠歪著頭傻傻地問:「七色彩虹為什麼是七種顏色?怎麼不是八種,也不是六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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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嵐連忙接過話來,壞笑著說:「因為它叫『七色彩虹』,當然只有七種顏色了,多了一種顏色或是少了一種顏色那就不叫『七色彩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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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林慕超輕輕敲了一下秦可嵐的腦袋,笑了笑說,「哪有你這麼說的呀,『七色彩虹』是因為它有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這世間萬物萬色都可以由這七種顏色調配而來——就跟人生五味一樣,酸甜苦辣鹹,少了一樣就不叫人生嘍!」過了片刻,林慕超又開口了,他說:「人生雖美,可它就好比七色彩虹,猶如曇花一現,稍縱即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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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年少,陳浩楠完全不明白林慕超為何突然會有如此感慨之言。但是林慕超的話一出,他和秦可嵐兩個不由地都低著頭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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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了,林慕超的這句話始終都刻在陳浩楠的心裡,突然間又把它想起,他的心裡不免又有些傷悲起來。又想想以前跟林慕超和秦可嵐相聚的那些日子,年少無知、天真無邪、盡情玩耍,可如今童年的美好時光已經遠逝,昔日的好友各奔天涯,相聚相守更是渺無希望……「這難道就是慕超所說的人生嗎?」陳浩楠輕輕地問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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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馬路上飛馳,路邊的樹也一棵接著一棵消失了……或許這就是人生吧,又或許人生並不是只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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