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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武兼備

大壽之後,一切恢復如常,這唯一不同地,就是陌雨每天日落前必定會上後山一趟,平時也會突然又跳又跑、忽進忽退,這與他沉默安靜的性子大相違背,就連他義父也發現到了,可是找他來問,陌雨的回答卻只是為了練習打獵的走位技巧,好在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其他異常,這陌文風也就由得他了。

陌雨在這一段時間裡其實都是去研究那幾本『上古書籍』,推敲了好幾天才發現,那藍皮書內的圖畫其實是以人為型、遂而模擬百獸的行進方式,最後彙整出來的步伐。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武功,不過陌雨總覺得這東西可不是個破爛,反正閒來無事,練練筋肉反應也不錯,因此才三不五時會出現疑似『跳舞』的行徑,不過他知道自己原本就是一無所有,所以只要有任何機會都得好好把握。

在學習方面,他總是極盡刻苦也不怨哀,只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告訴那死去的胡裡來『人生不是只有一種生存方式』,如此也算是還了胡裡來那一番話的恩情。

三年後,身高五尺半的陌雨更加挺拔了,雖然那面容並不英俊瀟灑,但古銅健壯的身子卻總是能吸引路上其他閨女的注視,不過本來就沉默的他向來目無旁人,因此他倒是完全不知道這事,如今雖然每日早上依舊得在學堂讀書,但晚上有了陌文風的額外指導,白天的課對他而言倒是容易,因此更是加重了下午的『走位』練習。

眼看著他身上的沙包也越掛越多,在那旁偷偷觀察的陌文風明知這義子向來執著,也不礙著他,但是卻總偷偷去拜託自己的弟子;也就是食堂老闆,能夠幫著加點肉給陌雨補點身子,由此可知;這陌文風對待陌雨竟是愛如親子。

『兔、猴、魚這三種身型都練得差不多了,我看這次去深一點的山林試試身手吧!』陌雨心裡想著,一邊加快了劈柴的速度,這份六年來從不間斷的工作讓他精準度與力道越來越高強,連劈柴用的木墩也經常一不小心地被他對中劈開,無形中已然有了刀術入門的實力。

劈完柴後的陌雨趁著早,一路奔向後山林內,一直深入到林內已經『綠葉遮日』了才停下來,由於光照有限,陌雨一步步地緩緩前進,左手握著鐵弓、右手微微虛握腿上的箭袋,但足足走了約半小時卻沒有看見任何獵物,讓原本滿心歡喜的他涼了半截,只好走到眼前一顆大樹坐了下來。

『今天怎麼與往常不同,這小獸怎地都不見蹤影?』陌雨一邊嘀咕著,一邊撿著地上的石塊向著樹叢裡砸去,只是砸了好幾塊,那樹叢遠處卻無聲無息,平時冷靜的他也一股氣來,抓著石塊越丟越遠,突然地一聲

『吼!』這獸吼聲音極大。

『糟了!聽這聲音莫不會是獵戶們所說的兇獸吧?』陌雨心中一懍。

但他反應極快,一聽這聲音就明白那些小獸不見蹤影的原因,這情況若使弓無大用處,遂當機立斷地抽起腰背後的劈柴斧來,一枝樹箭改用嘴咬著,接著繞到樹後躲了起來。

那吼聲持續了一會忽然停了下來,接著朝著陌雨這方向的樹叢開始沙沙作響,雖然大約還有百來步的距離,但他竟然能聽得見那兇獸的鼻息聲。

『天啊!這兇獸到底有多大?』陌雨暗自猜想,斧頭握得更緊了,想不到第一次出來試身手就遇到這事,現在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可是若是逃跑,恐怕那兇獸真要追上他應該也不是難事。

『嚇!』光是探出樹叢的獸首就令人屏息!居然是隻霸王虎,光是虎頭就有一個水甕大小,等到顯出身型,那身長竟然有八尺、高五尺,看得陌雨整個人都不自然地微微顫抖起來。

『糟了!這兇獸我必定不敵,怎辦?』陌雨驚慌至極,卻仍然想著該如何逃出生天,轉念間那霸王虎已發現樹幹後的陌雨,兩眼煞氣逼人地死盯著他,忽然『吼!』的就向他左方撲了過來。

只是一撲的距離那右掌虎爪就劈了下來,陌雨情急之下,先是斧、箭迅速插上樹幹變成支點、雙手緊握,腰竟不自覺地似魚般扭了一下,接著又像猴子盪藤般,順著腰擺方向甩向右旁,竟然就此避過了兇虎的撲擊,那兇虎左前掌砸上樹幹『劈啦』的一聲,才剛救下陌雨小命的樹居然硬生生地裂開,接著『啪啦啪啦』地倒了下來,就這樣一人、一虎對望著,眼看兇虎再度擺好姿勢欲撲,陌雨卻因這一閃而冷靜了下來。

『橫豎都是死,只好夾縫中求存了!』此刻的陌雨眼中閃出異彩,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竟讓兇虎頓了一下,不過也就那麼一下,被惹腦的牠更是發狠地撲了上去。那陌雨回憶著平日的練習,同一時間左右交替地轉身後縱,那靈活輕巧的身形似兔般,雖然跳躍的距離不遠,但由於那兇虎身軀龐大,反而被靈活的陌雨搞得火上加火,於是兇性大起,狂吼一聲、縱身一跳,瞬間那陌雨只感覺一股壓力自頭上襲來,緊急地做了一個『猴滾地』,怎料身子一起,面前赫然竟是那早已跳越過他又回身圍堵的兇虎,此時人與虎相距不過三大步,這距離以此刻陌雨的能力已然避無可避,一顆心涼了半截,只能硬著頭皮咬牙地抽出左腿上的柴刀,決意拼死一搏。

『畜生休得傷人!!』一個沈厚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藍影忽然出現在陌雨身旁,竟是個兩鬢斑白、身著藍長衫的中年人,甫現身的他,雙手就那麼怡然地置在腰後,直挺地站在那,散發出一股淡定的氣勢,彷彿眼前兇獸不過是隻尋常家畜般。

這英雄般的感覺直讓陌雨心中看得澎湃不已,一顆絕望的心漸漸地又被激昂了起來,那霸王虎似乎吃軟怕硬,竟然連拼搏的勇氣都沒有,只是直直盯著陌雨,緩緩地向後退入了樹叢裡,不多會便傳來一聲嘶吼,就連陌雨也聽得出其中的不甘心。

『嗯…這位大叔,剛才真的多謝了,若沒有您…恐怕我已經凶多吉少…』陌雨一轉身便做了個揖,誠懇的向那不知名的高手道謝。

『呵呵!小友客氣了,敝人不過仗著聲勢嚇唬那畜牲罷了!總之,一切平安就好,無須掛懷。』中年人聲音渾厚、不搵不火地回應著。

『敢問大叔可有名諱?我姓「陌」、單名「雨」,待我日後成年,定當報答今日之恩!』陌雨心中謹記師尊教誨,即使此刻沒有能力,也要待往後找機會報還這恩情,故便向那中年人詢問。

『我?哈哈!小友倒是有情有意,也不枉敝人這驅虎之舉了,我觀你言語中禮儀得宜,想該也是世家子弟,好吧!敝人姓龐,名離空,他日若是有緣,報恩倒是不必,只要陪大叔我喝一杯就可了。』龐離空個性向來瀟灑不羈,說起話來也直來直往。

『好!小子我今日便牢牢記下,等過些年能喝酒了,定會帶上一罈好酒孝敬大叔!』陌雨直覺這大叔似乎不愛人婆婆媽媽,因此順著對方爽快回應,不過心裡卻還是記著一定要還上這救命之恩。

『對!這回答才像個男兒,其實方才我早已在旁,見你心性堅定,相信他日定成大器。只要能翻過這座山,進了山下的「遠博」城,自然可以找到敝人,今日稍有耽擱,我得先行離去,陌小友後會有期!』只見龐離空話一說完,一縱身便已在丈外,讓陌雨連回話的機會都沒有。

『唉!不知何時我才能像大叔一樣,今日真的是太過莽撞了,這一會也耽誤了不少時間,還是盡早下山吧!這兇虎不知會佔據這山林多久,看樣子下次上山非得等到我有足夠實力才行。』陌雨一陣自言自語,一邊收起武器,快速地下山去了。

自從這次大難之後,陌雨更加努力學習了,就連同齡之間向來有因嫉妒他而流傳的惡言,也因為他努力刻苦的身影而漸漸消散。

三年匆匆過去,十六歲的陌雨竟變得高䠷精瘦,不似之前那碩壯身型,但若仔細一看這一身肌肉,塊塊卻是那麼地緊實勻稱,簡單的形容就像是隻迅捷的『豹』,唯有那雙眼睛卻是平淡無波,若身著文人裝扮,恐怕沒有人能猜到他是個練武之人。

『陌雨,今年的成年禮你應該會參加「光耀之賽」吧?』學堂裡,問話的是和陌雨同齡的另一個高材生;也就是現任學堂老師;陌雨的師兄『韓其聞』之獨子『韓向雲』。

『再說吧!看我爹的意思,我無所謂。』此刻是自修時間,陌雨聳聳肩,兩眼依舊盯著手上那本『上古軼聞錄』。

『喂!我說陌「師叔」啊,咱們討個商量,你若要參加大賽,可否只報那「武組」的名就好?至於「文組」就留給「小師侄」我可以嗎?你也知道我爹他…這面子我總得給他顧一顧…』這韓向雲的天資絕對比陌雨要好,只是自小貪玩,倘若不是心性尚佳,恐怕早已變成紈褲弟子了,如今若是陌雨能退出文組大賽,他幾乎可算是穩拿頭魁,所以就算平時極不願依著輩份稱呼,今時還是彆扭地喊了聲『師叔』來。

『師兄向來不浮誇、不張揚,我想他並不會對你的名次太過執著。倒是你,就算我真的不參加文組的比賽,難道你就一定穩贏?別忘了那葉家千金「葉風棠」並不遜于你。』陌雨看著書,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唉唷!我說兄弟啊,我好說歹說,不求別的,只求你就別去報名文組就行了!到時我自會努力,定會光明正大地打敗那婆娘。』韓向雲一聽到葉風棠的名字立刻就一反常態,立刻咬了牙發下狠話。

『呵呵!喜歡一個比自己優秀的女孩,還真是難為你了啊!算了,我就不兜著你了,這文組大賽你自個努力吧!』陌雨總算撇了韓向雲一眼,臉上露著令人玩味的笑容。

這韓向雲被陌雨一語道破,頓時臉紅語澀地像個小姑娘家,立馬別過頭去死盯著自己手上的書,也不知是否『觀之有物』,反正陌雨已經答應了他,一顆心總算輕鬆了下來,畢竟論起陌雨的學識,即使韓向雲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穩勝於他。

『歡迎各位鄉親都能來參加這一年一度的「光耀大賽」…如往年一般,由今年剛成年的男女…分文、武兩組、男女不論…順序依抽籤決定…最後,希望大家別忘了這個傳統的最初宗旨,那就是「光宗耀祖」…比賽開始…。』陌文風如往昔一般說著開賽前的引言,雖然聲音並不高昂,但那深植在村民心中的尊敬卻讓台下安靜無聲,而就在宣佈比賽後,歡呼聲再度響起!

『…三號「韓向雲」晉級!文組初賽結束,決賽三人分別為八號葉風棠、二號莊墨以及三號韓向雲,比賽將於半個時辰後開始。』韓其聞今日擔任司儀,看了一上午終於見到自己兒子也進了決賽,還是偷偷顯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只是可惜了那陌雨竟然沒有參加,倒讓自己兒子攢了個便宜。

『…九號陌雨勝出!武組初賽結束…。』武組司儀簡單扼要地報告著。

其實這『光耀大賽』總共也才十七、八人參加,因此不過才一上午,兩組的初賽都已經結束,這也多虧了陌雨沒有同時報名,不然賽程就會因此拖延到了,此時的他才剛下擂台喝了點水,便看到那韓向雲跑了過來。

『兄弟!問你個問題,這「棠」字該如何解詩?』韓向雲微喘著。

『作弊的事我可不幹!別讓我看不起你!』陌雨微微皺眉道。

『你…你想哪去…,我…我…我是想跟…跟葉風棠…嗯…嗯…私下切磋…對!切磋…切磋…』韓向雲結巴地說道。

『噗!』陌雨難得失態,還在口中的水嗆了他噴滿地。

『你…連情書都要我幫你…』陌雨被韓向雲這活寶嗆的一口氣上不來。

『我…我…看到她就腦子空了…你行行好…等等若真是我贏了頭魁,我定會找時機跟她…跟她說…你…你幫幫忙啦!』韓向雲一臉哀愁道。

『唉!算我怕了你!…聽好了…瓶枝廳堂下、采簷護含苞、華放不獨香、唯雲蔽孤棠…這詩行嗎?』陌雨略想了一下,隨即唸出這首詩來。

『行!肯定行!算兄弟欠你的,我先趕去考場了!』韓向雲一臉欣喜,風火地歡喜而去,但此時皆沒人注意到,就在擂台的另一角,一抹淺綠悄悄地閃了一下,留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陌雨在初賽中並沒有花費太多體力,這最主要是因為村裡根本沒有正統的武師,只有幾個老獵戶憑著多年的見識與經驗,平時會在村裡的集合場義務性地教導那些想學武的孩子們,所以對於技巧招式而言,陌雨本就遠勝於其他人,光是最基本的『兔、魚、猴』三式身法,就足以讓其他賽手無法打得著他。

這三年來陌雨再也沒有進入深林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進步了多少,這次的比賽雖然他將決定權交給了義父,不過陌文風卻是沒有任何意見,只交代他若是參賽,定要秉持『勝不驕、敗不餒』的精神,因此陌雨守信用地只報名了武組,順便能趁此再試一次身手。

『九號陌雨、六號苦阿大請上台…』決賽時間已到,司儀正唱名著。

台上兩人一番客氣後,那『苦阿大』的方臉一肅,似熊般的身軀直接就對著陌雨衝去,一對手各自掄著的單手斧比尋常尺寸竟然還大一倍有餘。

『呼!呼!』

兩股凌厲斧風一下子就朝陌雨逼了來,但似乎一點也不讓他緊張,才不過幾個『猴閃身』,那苦阿大已然攻了七、八招,卻連摸都沒摸到陌雨,而發現攻擊無用的苦阿大也不氣餒,直接停了下來,兩手斧交叉扛在肩上,望了望五步外的對手。

陌雨見狀微微一笑,一個兔縱就彈了過去,雙手各拿一根短木棍,就這麼直直地衝入對手身前,與對手方才的招式如出一轍,而苦阿大一見陌雨欺身而來,立刻掄著大斧把自己護得密不透風,轉眼之間就讓陌雨無處可下手。

『哈哈!陌雨,我也是有能難倒你的實力的!』苦阿大一邊掄著斧,一邊得意的說著。

『那可不一定喔!大個兒注意了!』私底下,陌雨都喊苦阿大叫『大個兒』,因為每次切磋都是陌雨贏,所以今天能讓陌雨一時下不了手,算是比往常切磋的結果來的好了。

『狂兔縱、蚺蛇行!立蛇突刺!』陌雨話一講完,收了攻勢開始左右晃動,苦阿大只見對方的身影越晃幅度越大,漸漸地變成了兩個…三個,突然間…三個陌雨同時朝左、右、右後三個方向對著苦阿大攻來,本來阿大心裡還在慶幸對方拿的不過是木棍,只要自己不慌不亂就能立於不敗,怎料那三方攻勢都是虛影,倏然間從下方死角竟穿入一棍,直直地頂上了右手腕骨,他突然吃痛,本能地一縮手,右手斧就拋飛了出去,那『雙斧護身』遂宣告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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